Sebastian問Lapo:“要不要我陪你去一趟柏林?製片人跟我關係很鐵,我們在牛津的時候可謂形影不離。”
“不必了,你已經幫我鋪出一條光明大道,接下來的事情我得靠實力,萬一被導演知道了這層裙帶關係,恐怕弄巧成拙。不知道你那製片人朋友的口風緊不緊,他會不會把我和你的關係抖出去?”
Sebastian答道:“他沒有疑心,在牛津那幾年我跟他都是風流倜儻的唐璜,一起追女孩子,他絕不會相信我和男人有一腿。我只說你是我在意大利認識的一個模特,也是啓發我創作這個故事的靈感源泉,我認爲你非常適合這個角色,僅此而已。他在網上搜了一些你拍過的廣告和雜誌,覺得你的形象很抓人,三分勝算已經有了。”
這一週接下來幾天,Lapo全身心沉浸在角色中,反覆和Sebastian討論關鍵的情節,揣摩人物的心理和性格。兩個人促膝長談,晚飯都由羨君可包辦,她毫無怨言,長久以來寂寞的單身生活裡難得有這樣熱鬧的時候。
Lapo黏她更緊了,三人同牀的夜晚就跟開了暖氣的冬天一樣熱乎乎的,她往左往右翻身,都是散發着荷爾蒙的熱乎乎的男性軀體。羨君可留了個心眼兒,每天早上起牀洗漱的時候,都把浴室門反鎖,Sebastian食髓知味,有一天故技重施,尾隨而去,可門推不開,他便明白了這個女孩子的矜持。
這幾天他有點難熬,顛鴛倒鳳的時候,他無暇去思考愛情。不可觸碰的距離讓他反而有了一點距離來判斷他對羨君可的感情。這種又苦又甜的滋味比巧克力還催情,這是相思的味道。他無法阻止自己不想着羨君可,在每個談話的空隙,在喝咖啡的片刻,只要他一停止和Lapo的談話,羨君可就立刻鑽進他的腦海裡。他從來沒有這樣渴望過一段親密關係,一男一女,有一個小小的窩,一點隱私的空間。
這天羨君可下午沒有要緊事,早早結
束了工作,4點就回家,打開信箱,正巧工資單寄來,她習慣是看完之後立刻裝訂起來,這是重要的文件,一放就容易忘,忘了就會丟。
她扔掉信封,把工資單用打孔機訂了兩個孔,去開牀頭櫃,第一眼她就發現不對,文件排列的順序亂了,她在整理重要物品上面條理特別清晰,衣櫃和書架可以亂糟糟,可是這個牀頭櫃裡面的每樣東西,每張紙,都有它固定的位置。她略翻了一下,找到那個牛皮紙信封,封口纏繞的繩子的方向反了,她很清楚自己的習慣,永遠是順時針繞三圈,不多不少,現在是漫不經心的逆時針兩圈,有人打開過。她打開略瞟了一眼,照片和信件都在,沒有少,可是放的順序不太對。
心頭火起,她拿着這個信封走去起居室,兩個男人還湊在一起熱火朝天地討論着劇情。她提高聲音問:“誰動過我的東西?”
兩個人都擡起頭來,Sebastian一臉茫然,看看她,視線落到信封上,明確傳達着疑問——這是什麼?羨君可接收到了這個信號,立刻轉而看Lapo,他一臉未審判先認罪的表情,站起來說:“是我動過,前段時間替你整理房間的時候,一時好奇就看了一下。”
“我記得我說過,你可以整理這個家裡任何東西,除了我的牀頭櫃。那裡放的都是最重要的文件,哪怕一張紙挪了位置我都立刻能看出來。”
Lapo居然微笑了:“君可,你知道,越是被禁止的事情,誘惑力越大,你不說倒好,說了我就翻了個遍。”
羨君可氣得發抖,Sebastian忙過去抱着她:“別生氣了!Lapo,還不道歉,你這樣太沒有禮貌了!”
Lapo肩膀垂下去:“對不起。不過你也不用動這麼大的怒氣吧,你清清白白的,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東西,我便是看了什麼也無妨。”
羨君可朝他吼:“每個人都有隱私懂不懂?對你而言無所謂的事情,對我來說是一輩子的秘密!”
Sebastian在她頭髮上吻着,大手揉着她的背,不住安撫。
羨君可忍了又忍,終於長嘆一口氣,其實那個信封留着也沒有意義,也許這是一個信號,讓她往前走,徹底和往事告別。
羨君可黑着臉,開車帶着兩個男人去了附近郊區的森林,他們一起在林間順着小路走了一段,天色已經暗得快要看不見,她不說話,兩個男人都不吭聲。找了棵樹,羨君可用家裡種花的小鏟子挖坑,泥土很實,兩個男人看她挖得吃力,可誰也不敢插手,只默默無語在一旁守着。坑挖得並不太深,羨君可把那信封放進去,泥土堆上,用力踩實了。做完這一切,她拍拍乾淨褲腳和手上的泥土,起身就走。
Sebastian問:“不做個標記?”
“埋了就不想再看見,難道還要回來找?”羨君可臉色肅穆,參加完葬禮一般的沉凝。
開到一半,羨君可靠邊停了,這是一處山坡,不遠處的人家已經亮燈,昏黃的燈火和天上冷藍的星子交相輝映,夜幕落下。她靠在車門上吹風,Lapo和Sebastian也都下車,他們都不抽菸,卻不約而同地覺得此時如果點一支菸最好,能消弭這沉默的尷尬。這種難受的安靜就跟玻璃一樣,看得一清二楚卻不能碰,一碰就撞個鼻青臉腫。
羨君可先開口:“Sebastian,你不問那信封裡是什麼?”
“人人都有秘密,你既然不說,我爲何要問。”其實他大概猜到是什麼,Lapo發現那些照片的當天就翻拍了電郵給他,告密的壞男孩兒。
Lapo看了Sebastian一眼,他打算把這件小齷蹉全部吞下去,他一個人扛。他靠近羨君可,摟住她的肩膀,儘量讓的語氣輕快:“爲了讓你感到公平,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我的初戀。”
羨君可繃不住笑,Lapo知道那信封裡面是什麼,所以一個初戀故事換另一個,再公平不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