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父的護照一直扣在研究所,很費了一番功夫,跟領導磨了好久,寫下好幾份保證書,連房產證都抵押了,終於纔拿迴護照,把簽證辦下來。其實領導並非存心刁難,只是羨父的身份特殊,在研究所裡一直是項目帶頭人和高級人才,萬一放出去就不回來咋辦?不過獨生女兒的婚禮是大事,都是有子女的人,無論如何得尊重人情世故。
黎昕從老同學那裡得知羨君可要結婚的消息,才知唯獨他一個沒收到請帖,鬱悶地跑到外面喝了一夜悶酒。這就是報應吧,最愛的女孩結婚了,新郎不是他,最諷刺的是,遠在重洋的婚禮讓他連窺視的資格都沒有——“美人如花隔雲端”。如果他當初別鬼迷心竅,今天羨君可就是他的新娘,他會跟她平安幸福一輩子的。
羨君可的父母是開明之人,並不對婚禮的安排置喙,奶奶卻三番四次追問,要讓他們帶一身大紅新娘服去給羨君可穿,羨父都不敢說女兒馬上就成基督徒了,穿白紗結婚。在老人家的概念中,白色是死人才穿的,不吉利。
“怎麼辦?老人家不方便一起去,回來總要給他們看照片或者錄像交代的啊。”
羨父說:“入鄉隨俗,你總不能讓君可穿旗袍在教堂結婚吧,他們到時候看見熱鬧喜慶的場面,這些小節都會忽略的,別擔心。”
羨母心思細膩,還是跟君可聯繫,她腦瓜子靈,馬上說:“我會穿旗袍去市政廳註冊,滿足爺爺***心願。媽,我自己在網上找裁縫訂做,你幫我收貨付款帶來德國就成。”
說到做到,現在電子商務這樣方便,連她以前做過旗袍的裁縫都開網店了,做身衣服一點兒都不麻煩。她請Olivia到家幫忙重新丈量身材的尺寸,仔仔細細地填寫表格,一邊寫一邊臉紅,原來有愛情滋潤的女人,身材真的會變化……如今她的尺碼和幾年前比起來,真是名副其實的前凸後翹啊。
Sebastian湊過來:“在寫什麼呢?要訂禮服嗎?選了哪一家?”
羨君可一把捂住電腦屏幕上的幾張照片和草圖:“不許看!”
Olivia把Sebastian推開:“你不知道忌諱的嗎?新郎不能提前看見婚紗哦!”
他舉起手投降:“那我總要知道君可選的是哪套珠寶吧?這樣我纔好決定我的領結和袖釦的顏色啊!”
羨君可做出噤聲的手勢:“保密!你穿什麼都好看,不用考慮配合我!”
Olivia悄悄跟君可咬耳朵:“慶祝派對的晚禮服和鞋子是訂好了,可是最重要的婚禮上的白紗,遲遲不能決定,怎麼辦呢?不能再拖下去。”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從前覺得只要是婚紗都好看,可是現在挑花了眼!”
Olivia靈機一動,瞅瞅Sebastian確實不在,壓低聲音說:“其實在歐洲,很多女兒出嫁會穿母親的婚紗,你媽媽有沒有?”
“沒有……中國那時候還不作興置辦婚紗。”
Olivia想想說:“你有沒有考慮借用Sebastian的母親的婚紗?既然她是伯爵夫人,婚紗肯定美翻了,就是不知道你願不
願意,畢竟是三十幾年前的衣服。”
羨君可一拍桌子:“這是個絕妙的主意!Sebastian對她母親的感情那樣深,我如果穿她當年的禮服,他會感動得掉眼淚的!可是不能讓他知道啊……”
“問老Baier先生啊!他能做主。”
羨君可像做賊一樣聯繫老Baier,老人家略一猶豫,答應了。
“君可,婚紗一直妥善地保存在家裡,可以借你,不過不一定完全合身。”
“允許我修改嗎?”
“一點點尺寸上的小動作是可以的,但不要破壞它原本的樣子,這件禮服對我和Sebastian而言都意義重大。”
“我明白,這也是我想穿它的原因。”
“君可,你是個好姑娘,我知道你是爲了讓Sebastian開心,好像他死去的母親也參與了婚禮一樣。禮服我會派人親自給你送到法蘭克福來,你千萬要做得隱秘一些,別讓Sebastian發現。對了,珠寶你選定了嗎?管家發給你的圖冊都看過了?”
“嗯,正在研究,等最後敲定我會直接聯繫管家,請他幫我去銀行取出來。”
Olivia最近忙得連軸轉,她被邀請當婚禮的伴娘,而伴郎則是Michael。這個週六,她又要出去看房子,Michael一定要跟着去。
“你真的很閒嗎?大週末的不去出去找樂子?”
“看房子就很有趣啊,看完房我們順便去君可他們家喝下午茶。”
Olivia搖頭笑,他都是有房有車的富人,還看什麼出租公寓?
他把蘭博基尼開出車庫,自從聖誕節得到這輛車,如今越開越順手,閒暇時間就想着出來飈兩圈。
“哦,Sebastian,我如果坐這種豪車去看房,房租是絕對砍不下來的……”
“誰說看一次就定下,先看看再說。”
果然,Olivia不吭聲,在一旁的Michael一直嚴肅地詢問有關房子的種種問題,房主臉色灰敗,遇到個行家,房子的缺點鉅細靡遺地指出來,他簡直想把這對男女趕出門去。
不歡而散,Olivia坐上副駕駛,面有不悅,心裡細細回味一下,開口問:“Michael,說說看,這陣子你已經陪我看過多少出租公寓了?沒一間你點頭說可以的。”
“確實是沒有好的啊!”
“那以我目前的薪水,不可能負擔得起像你家那種精裝現代化公寓或者Sebastian那種豪宅啊!雞蛋裡挑骨頭的話,我就真的找不到地方住了!”
Michael瀟灑地駛出小區,發動機轟鳴。
“那你就繼續住我家唄。”
Olivia饒有興致地看Michael專注開車的側臉,其實他真的是個蠻有魅力的男人,文雅持重,表面上雖然含蓄,其實很會照顧人。每次她做了飯菜,他總是很客氣地說謝謝。即使她不動他的錢,可是他仍然每個月把家用放在鞋櫃上,生怕她囊中羞澀不夠支出。
“Michael,恕我直言,你是不是不想我
搬出你家,所以壓根兒就不願意我在外面找房子?”
Michael被戳破心事,下意識地咬脣,他從來沒這麼慌張過,事實確實如此,不過是他一直不願面對真實的心情而已。可是他從來不願意在人前失態,更何況是在一個頗有好感的女孩子面前。於是他鎮定心神,直截了當地說:“對,其實我不想你搬走。”
薑是老的辣,Olivia見他爽快承認,反而不知說什麼好。臉紅紅的猶豫一下,才低聲問:“爲什麼?”
她很想聽到某個答案,又怕那個答案從他口中說出來。
Michael的語氣平靜無波:“你搬走,我每天就吃不到美味的晚餐了。”
血涌上頭,Olivia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拍他肩膀一把:“你又升職加薪,請個廚子還不容易?”
他一本正經地說:“廚子不會一大早幫我煎蛋餅,也不會幫我熨襯衫,更不會替我打理牀鋪。而且廚子還會跟我要薪水,你連家用都沒跟我報銷過。我可是個出色的經理,這種只賺不賠的生意怎麼會放過?”
她愣了片刻,突然大笑起來,Michael也笑出聲。在歡聲笑語中,Olivia決定不再提另找住處的事。有道無形的牆,他們悄悄翻越了。
到了Sebastian家,Olivia和羨君可熱情擁抱,來的次數越來越多,她已經輕車熟路地知道哪一雙是她的專用拖鞋,哪一雙是Michael的。Sebastian看她無比自然地把拖鞋遞給Michael,而他也不以爲意地接過來穿上,心中暗喜,有戲!
Sebastian和Michael見面就開始聊天,說些近期基金走勢的事,Michael名下兩千萬信託基金變成了他的一個小小包袱,如今才知有錢是種煩惱,雖說是託管,可是聽見股市大跌之類的消息,還是心驚膽戰。
羨君可拉着Olivia去廚房烤餅乾,一邊問她最近工作怎麼樣。
“挺好的,公司合夥人跟Michael關係很鐵,所以對我分外照顧,給我很多鍛鍊的機會。”
“那就好,實習期熬一熬就過去,別太緊張。你房子找得怎麼樣?”
“今天才去看過一家,又被Michael否決掉。”
“又?他槍斃幾間公寓了?”
“我都算不清了,中介公司肯定把我列入黑名單了吧,小姑娘掙錢不多,還特挑三揀四。偏偏Michael還常開着他的蘭博基尼陪我去看房,房東看見都大翻白眼。”
羨君可瞟一眼埋頭談話的兩兄弟,偷偷說:“你看他倆雖然是同父異母,可是遺傳力量真是可怕,在大男子主義這方面如出一轍。”
Olivia居然爲Michael辯解:“哦,不,君可,Michael跟Sebastian可不一樣,他們一個是現實主義者,一個是浪漫得無可救藥!”
“啊哈,原來你喜歡Michael那種保守可靠的傳統男人!”
Olivia刷一下就紅了臉,淡淡雀斑就像耍了一層腮紅。
“君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