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一站在道明寺大門口等待,看着已經到了傍晚的時辰山下的臺階上還是不停地有信徒爬山,更加清楚認識了道明寺在世人眼中的地位。
身前身後人來人往,地上的積雪早已經被清掃乾淨,只是免不了沾了許多泥濘。
半個時辰過後千尺終於在背後出現,對着賢一說道:“走吧。”
賢一跟着千尺下了山,坐上了看似普通但內部十分奢侈的馬車,進了長安城。
賢一看着車窗外的人羣和路過的決鬥臺覺得親切,原因自然是因爲他和許龍虎也在這座城裡生活過幾個月,當時爲了賺取銀子還不得不用出了很丟臉的招數。
想到這裡賢一才記起來自己在東城四十七巷的房租已經到期,這些日子竟然是被他忘了這件事,雖然現在已經用不到但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南方靠近海邊的地方有一個村莊,前幾天有人報官裡面發生了命案。”
賢一心中疑惑,心想這種事情怎麼會引起你堂堂國師的注意。
果不其然,千尺接着說道:“村莊二十多戶人家,近百條性命無一生還。”
賢一凜然,屠村這種事情向來只有窮兇極惡之徒或者雙方有深仇大恨纔會發生,而大南過統治大陸數百年來已經沒有出現過這種事情,傳出去自然影響極大。
但這仍然還不夠說服賢一,因爲此事斷不至於讓千尺專門跑去道明寺一趟和大長老商議。
賢一沒有提出心中的疑問,等着千尺繼續往下說。
誰知半響後千尺沒有動靜,賢一忍不住提出了內心的疑惑。
“師叔,然後呢?”
“什麼然後?”
“你去寺裡跟大長老說話,不是因爲這件事情有更深的陰謀?”
這回輪到千尺愕然,問道:“我去跟師兄說話,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賢一更加詫異,不確信問道:“真的沒有聯繫?”
千尺笑罵,說道:“這一個月的時間你看書看傻了?你師傅走了後我們師兄弟三人就只剩我和大師兄,我們長時間沒見面了自然是要去聚聚,哪有你想的那麼複雜?”
“那師叔你...怎麼突然提起那件命案?”
“我話多,跟你瞎聊!”
賢一尷尬撓頭,連忙閉眼打坐不再說話。
車廂內恢復了安靜,坐在其中感覺不到顛簸如同沒有行駛,但事實上車輪壓在青石轉上的前進速度極快,僅僅小半個時辰就從道明山下來到了皇宮門前。
在皇宮這種重要的地方擔任守衛職務的人都極具眼色,萬萬不會和賢一一樣幾句話便冷場。
馬車暢通無阻,連最簡單的盤查都沒有,在沿途所有人的恭敬目光下進了皇宮,朝着天和宮的方向駛去。
事實上賢一進過宮裡,還是被樹公公從明威將軍府內救下後帶進來養傷,只不過當時來去匆忙,不敢仔細打量。
長安城內的這座宮殿是當今世上無可爭議的最奢華的地方,讓人往上一眼便感覺到了濃濃的皇家大氣做派。
可此時賢一才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地方,因爲他打量的目光越仔細便越會發現自己的目光短淺和詞窮。
他想不到如何用準確的語言來形容。
隨着賢一境界的提升,他兩隻眼睛看到的東西更加清楚,於是看清了宮殿屋頂每一塊黃色磚瓦邊沿鍍了一層金漆,看清了地面鋪墊的石塊每一道縫隙之中都澆築了秘銀,連花圃的圍欄臺柱上都鑲嵌着寶石。
此時天色以黑,但在昏暗之中這一切都顯得更加耀眼。
他被震撼的無法言語,只能用沉默和炙熱的目光來表現自己的驚歎。
馬車在天和宮外停了下來,千尺率先下了馬車。
“還不下來,要我扶你進去?”
賢一反應過來,連忙擺手。
天和宮是歷代國師的住處,但因爲大南開國至今還只有千尺這一位國師,於是便成了他的私人領地。
這是在皇宮中唯一的私人領地,哪怕是皇帝陛下想要邁腳進來也要事先讓人稟報。
天和宮大殿很大,中間立着八根大柱,而視線之中全是明亮晃眼的金色,無論是牆壁還是腳下踩着的地面。
大殿中沒有點燃燈盞,因爲頭頂上鑲嵌着無數顆拳頭大的夜明珠,散發出的柔弱卻明亮的光芒將此處照亮的如同白晝。
大殿的盡頭是一方高臺,高臺上有白玉桌椅,而且已經擺好了數十道看上去就很有食慾的菜餚。
對千尺來說這裡便是他的第二個家,但出了寥寥幾人以外很少來他家做客。
兩人落座,千尺揮手讓侍從退下,然後端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吃菜自己夾,喝酒自己倒。”
千尺沒有絲毫主人家的模樣,不過這在賢一看來是理所當然。
賢一現在還有些緊張,但這些緊張是來源於自己所處的環境,並不是因爲千尺。
在賢一和千尺北上又南下的路途中早已熟悉,知道自己這位師叔不喜繁複禮儀,若是存着要套近乎的心思還不如誠心誇讚幾句他做的美食。
千尺顧着吃喝,賢一吃着酒肉問道:“師叔,你叫我來宮裡有什麼事?”
“你看看你。”千尺說道:“都說過了讓你陪着我解解悶,哪有什麼事?”
“師叔我錯了,我不應該這樣想的。”賢一嚼着飯菜,接着說道:“那我吃完飯就回去了,明天還要早些起牀去看書。”
千尺飲一口酒,語重心長說道:“師侄,修行讀書是好事,但也要注意休息,不可盲目。”
賢一應道:“知道了,可我待在這裡也沒有什麼事,我待會就回去睡覺。”
“什麼叫沒有事?吃肉喝酒不好嗎?”千尺放下手中的碗筷,說道:“不過還是有一點點小事情的。”
賢一知道正文要來了,忐忑問道:“什麼事?”
“咳。”千尺清了清嗓子,說道:“南邊的屠村一事你已經知道了,前去查案的人發現了異樣,我感覺會有大事發生。”
“既然是大事,要我去有什麼用?”
千尺說道:“大事還沒發生,但總要防範於未然,我身爲國師哪有不管的道理?”
賢一不樂意說道:“您老人家實力高強,怎麼不自己去?”
“因爲現在還只是小事,我每天都很忙,哪有功夫去搭理?”
“師叔,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剛從北方回來沒幾天,就要因爲你的一個猜測跑去南方?”
“南方你又沒去過,當成是旅遊不就行了?”
還不待賢一反駁,千尺接着說道:“你不去都不行,我已經跟大長老和道藏商量過這事情了,你非去不可!”
“我就知道從藏書閣裡出來恰好碰見了你,肯定是陰謀!”
千尺說道:“怎麼樣,答應了?”
賢一無奈,回答道:“我還能拒絕嗎?”
千尺搖頭,含笑說道:“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