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多豆大的汗珠凝聚在賢一臉上,最後彙集在一起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有的恰好滴在了眼睛裡辣的生疼。
最後汗水和辣出的幾滴眼淚混在一起又從眼角流出,他看起來像極了在受了委屈哭紅了眼睛的小媳婦。
“真是比踩了狗屎還臭的運氣啊。”
賢一說的對,確實是比踩了狗屎還臭的運氣,先前隨便找個方向逃都能不偏不倚的撞到匯聚的狼羣。
就像放了根大木叉子在河中,等自己美美的在太陽曬得發熱的河岸上睡一覺一醒來便發現木叉子尖尖的頭上多了一隻又白又嫩的大鯉魚。
他要逃。
逃肯定是要逃,但是往哪逃。
...
賢一身後沒有狼,他沒有回頭逃,似乎花了半個呼吸的時間考慮了一下,然後只看見他向右微微的偏了下頭,最後不再猶豫,腳底發力運至腰部整個人向前傾斜的極爲厲害,然後像一頭大草原上的獵豹一般向右前方撲去。
那是西南方,那有一頭雄壯的公狼和一頭看上去未成年的狼崽子。
他的速度很快,聽的到耳旁風的呼呼聲。彷彿是一眨眼就來到了兩頭血狼前方,已經能看得清公狼背中央上又長又尖快豎起來的紅色的刺,還有一旁帶着點躍躍欲試神情的狼崽子。
賢一打算狠狠地用身子野蠻的撞開這頭強壯的公狼,他不能再浪費時間哪怕是一個出拳的時間。至於狼崽子他相信對他造不成足夠的傷害。
離公狼越來越近,已經不足一尺距離,能看清這頭狼眼神淡漠,用着人類無法理解的嘲諷眼神看着他。
夜間的林子裡比較冷,又起了一陣風,賢一突然覺得很冷。
像飄着大雪的極寒冬天一下跌進了沒有結透冰的湖裡,冷的刺骨。
反射着寒光的狼爪子突然擡起然後落下,狠狠地拍在賢一的右手胳膊上,一股無法想象的力量從手上傳來然後一直深入。
而讓人感到恐慌的是以賢一的眼神根本看不出對方出爪的軌跡,所以更加無法閃躲。
賢一的速度快,它的速度更快,快到賢一被對方一爪拍下在地上狼狽狠狠的翻滾,又噗的一聲吐出一口淤血,而先的疼痛竟還沒來得及感受到!
賢一順着對方的力向地上翻滾,來不及查看自己的傷勢,腦海快速的運轉着該如何面對。
他知道自己惹上**煩了,這隻毫不起眼最多比尋常血狼強壯上一點的狼竟然是這個血狼羣的首領!而且是一隻不知有何機遇邁入了通脈境的血狼!
林間的風小了點,原本被風吹動的野草搖擺的弧度也小了點,在地上翻滾的賢一也慢慢的停了下來。
右手胳膊的傷口處不停的涌出鮮紅粘稠的血液,竟然是被先前血狼首領一爪子拍出了一個極深的傷口。
賢一一臉痛苦狠狠的咬緊牙,左手死死地捂住無力的垂耷着的右手,鮮血從直縫涌出。一雙眼眸直盯着血狼首領的方向,一言不發面如死灰。
狼首領沒有動,狼崽子先動。
先前一直躍躍欲試的狼崽子緩緩得踱步走了過來,一身絨呼呼的紅色長毛配上明顯沒有長開的臉顯得十分可愛。
它站在賢一旁邊停了下來,居高臨下地偏着頭又極人性化的用舌頭舔了下嘴脣,彷彿在思考這種沒有嘗過的生物是何種口味。
地上的小和尚像已經放棄了抵抗一般閉上了雙眼,像待宰的羔羊。
賢一閉上了雙眼,他聽到了狼崽子張開了嘴,他知道狼崽子正向自己露在寒冷空氣中的脖子咬來。
...
賢一不僅是一個破廟裡的艱苦小和尚,還是一個大山裡出色的獵人。
自從自己六歲那年能開始做功課後,順帶着還要負責每天廟裡的伙食。
廟裡只有兩個和尚,兩個和尚都喜歡吃肉,所以自然而然的賢一也負擔着隔幾天改善伙食的重任。
十年下來讓他成爲了一位相當成功的獵人,他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的深山老林里人和動物們不得不說的一些事兒。
他睜開了眼,右手向閃電一般,精準快速的伸進了狼崽子的嘴裡。
狼崽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賢一手繼續向前伸一寸半的距離,然後手腕一翻手掌心向上,準確的捏住了一個柔軟黏溼的肉團。
狼崽子瞪大了雙眼不斷髮出嗚嗚聲,嘴大大的張開,牙齒極爲靠近賢一的手腕卻怎麼也咬不下來。
由於嘴只能痛苦的張着,腥臭的口水不停的順着賢一的右手留下,沾溼了好大一片。
場間情況突然轉變,任誰都沒法反應過來,血狼首領也沒有反應過來。
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看上去年齡不大的少年竟然是能承受住自己一擊,而且剛纔一副受了重傷不能動彈只能待宰割的模樣居然是裝出來的!
它很生氣,狼羣們都能感受到首領很生氣。全身的毛像炸開一般豎起,咧着兩顆極長極鋒利的牙身子向後曲着像是要隨時準備撲上去。
賢一從地上站了起來。
右手還在滴着鮮血,食指和中指緊緊地捏着狼崽子的齶垂然後直直的向狼首領的方向舉着,像是在炫耀戰利品也像是一面盾牌。
賢一用左手和牙齒艱難的撕了一塊衣服上的布條,緊緊的扎住了受傷的右手,神情堅毅平穩看不出一點痛苦,舉着狼崽子慢慢地不停地向後退。
血狼首領也一步一步逼近,狼羣們也一步一步逼近。
時間向來是一個平穩流逝的過程,然而此時賢一覺得時間過得太慢,慢到一個呼吸都覺得無比漫長。
賢一流血的右手因爲一直保持着舉着狼崽子的姿勢,所以很酸也很疼。
賢一還在退,賢一步步退。
月光透過越來越稀疏的樹林照射進林子裡,已經能看見那輪明亮又極遙遠的新月,能看到前面漆黑遼闊的天,這是在崖邊,前方還有一道像銀河瀉下凡間一般的極大瀑布。
耳處傳來的轟鳴聲賢一併不意外,先前他遇到狼羣的時候便仔細的分辨出了這個方位有一道極大的瀑布,他能輕易的推測出自己正在一條極寬極深的河道的下游,不過越是接近他的眉頭越是緊皺。
狼羣也看到了前方的瀑布,此時他們正在崖邊,下面便是瀑布的落下的下游,少年的意圖顯而易見。狼羣一頓騷動,彷彿隨時會暴起。
離崖邊越來越近,即將無路可走。
賢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像做出了一個極大的決定一般,明明即將逃出生天偏偏像慷慨赴死,他鬆開指尖夾住的齶垂將狼崽子拋向血狼羣的方向,然後轉身飛快的跑了三四丈的距離往前一個飛撲,然後筆直的向下方落去。
聽着耳旁風的呼呼聲,賢一痛苦無奈的閉上了眼,由於懸崖比較高,所以賢一來得及捂了一下額頭還大喊了一句。
“老子是真的不會游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