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婆婆天天往路子家的大院跑。路子和張子雨偶爾有空便被婆婆指揮一同去大院看那些新鮮開的花。婆婆很善於種養花花草草。她就像擁有魔法般,能讓什麼季節開什麼花。這一點讓路子兩人崇拜不已。婆婆只有在趕集時纔會將那些開得鮮豔的花摘到鎮上去賣。初時他們覺得賣花是很新鮮的一件事,每當兩人一有空就挑着花籃到小鎮上。時間慢慢增長,新鮮感慢慢消失,最後一如從前不變,賣花的人還是婆婆。
1990年 仲春
三月的南方小鎮淅瀝瀝地下着小雨,包裹着微沁的春風,小雨打在綠色的草葉上,一片輕霧煙籠。待到雨後萬物間清新一片。不知是否與在春雨裡睡眠更好有關,課間時不時會睡下三五個同學,一天下來被老師罰到外面站的同學竟超過了十個。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路子跟同學們一同起身送走了老師,扭頭看向窗外,雨後的窗外一片春意黯然,鼻子似乎已聞到那嫩綠的枝葉散發的香氣以及春泥新翻的味道。他看向張子雨道:“我們下去打籃球吧!找上鞍子和魏斯。”張子雨撇撇嘴角道:“我又不喜歡打球。”“沒關係嘛!我可以教你呀!”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書包,站在一旁盯着張子雨慢吞吞地收拾東西。張子雨瞥了他一眼,那神情像在說“你真不知還是假不知”,慢悠悠地道:“你忘了魏斯今年讀初三,是考生。”路子說:“我們學校直升不是嗎?”“直升也得考啊!”張子雨頗有誓不說服他誓不休的意思。路子被他嗆得無法反駁,而後又不死心地轉頭去尋找曹林。那曹林還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暗地,路子留下一句耍皮賴臉的話“你不去也得去!”躡手躡腳走到曹林桌旁。張子雨拾起書包,轉身就看見路子趴在桌子的邊沿對曹林惡作劇。張子雨搖了搖,過去伸手用力地捏住曹林的鼻子道:“要去就早點去吃飯。”感覺到痛和窒息的曹林“哇哇”的叫着醒來,張子雨見他醒了也不放手,曹林扒拉他的手嚷嚷:“你快······快放手!我······透不過氣了。”“打籃球,去不去?”路子仍保持半蹲的姿勢,仰望他問。話下,曹林如小雞啄米般不停點頭:“張子雨,你快快放手!!”看他逼得通紅的臉,路子笑着扯開張子雨的手。張子雨伸手捏了捏曹林的臉,放手走開道:“你這傻娃······”曹林一手捂着被捏的地方一手拉出書包,邊追邊喊:“張子雨,你幹嘛老欺負我?!告訴你,老子不是好欺負的。”張子雨呵呵笑道:“你老子我當然不敢欺負,但你小子明顯是好欺負的。哈哈!”“你······看我‘降蟲十八掌’!”曹林從背後邊喊着邊做出推撞的動作。張子雨猝不及防,被他推了一個趔趄。張子雨一手扶住陽臺一手捂住胸口,裝得猶自可憐,如此心力交瘁,悽悽慘慘道:“小······林林,你當真忍心傷害我!”曹林聽得那作態聲音、模樣,頓感毛骨悚然的同時甚覺噁心,“咻”的跑得遠遠地喊道:“我這輩子碰到你,我倒黴!太噁心了······”路子對着他背影叫:“記得吃完飯就到籃球場!!”張子雨捂胸口的手叉在腰間,一臉舒爽的表情,望着曹林跑遠的方向。路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呀!幹嘛老是整他,怪可憐的。”“他好玩嘛。”張子雨努嘴道:“走!吃飯去,餓了。”
曹林到了籃球場時,張子雨和瑰穎坐在觀看臺上,魏斯也來了,他們把外套脫得剩下一件單衣,你搶我躲的玩着。張子雨看到曹林,朝他揚手曖昧一笑道:“小林林,你終於來見我啦!”曹林抖抖身子咬牙切齒道:“滾!滾得遠遠的!別讓老子見到你!”張子雨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認真地道:“小林林,你真愛開鬼故事玩笑。老子怎麼可能見到我呢?老子要是跑來見我,只怕你會被嚇得屁滾尿流了。”曹林啞着一張口,竟不知說什麼好,只怪這張子雨的嘴巴不知塗了什麼竟伶俐得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兩個笑聲同時響起,張子雨是笑曹林呆鵝頭模樣,另一個笑的人是瑰穎。她倒是沒想到,平時這張子雨一副冷酷得一灘死水模樣,開起玩笑來卻是遊刃有餘,毫無日常的冷架子。曹林惡狠狠地啐道:“笑、笑、最好笑死你們!”打着球的人也發現了曹林,魏斯走過來把球扔給曹林,對張子雨道:“喂,你也下來玩呀!剛好六個人,來比賽吧!”張子雨猶豫着要不要去,便見到路子過來,手搭在魏斯肩膀上,不悅道:“算啦,他不玩球。不如我和你一隊對打他們好了。”“誰說我不加入呀!”聽他這麼說,張子雨心底有些悶氣。路子驚訝不已,懷疑的打量他:“你若不想,可以不玩。”“我都沒說什麼,你懷疑什麼。”張子雨把外套一脫,塞到瑰穎懷裡,走下看臺。走過路子身邊時,還伸手捏了把他的臉頰。路子呼痛地甩開他的手,他總算清楚曹林被捏的感覺了。隨後又聽見張子雨道:“我和曹林、高畯寧一組。你就和魏斯、鞍子一組吧!”“呃?”路子奇怪的看了他兩眼,他還以爲他們會在一組呢,“哦,好!”他們讓瑰穎喊開始,這樣會比較公平。當瑰穎喊後,六人開賽。路子和魏斯的默契恰到好處,一開場便得了兩球。張子雨拍了下曹林的後腦勺:“小子,專注一點。”曹林一聽就冒火了回頭道:“明明是你小子三心二意,剛接到球就被搶了的人是你,還說我。”
“哦?是這樣嗎?”
“·····你說呢?”
“那好!你去搶球,然後傳我。我來投。”
“哪有這樣······你行嗎?”
曹林瞟了個懷疑的眼神過去,但又見他難得的一臉認真,只好說:“我試試。”接着第二場開始,曹林便記着張子雨的話,搶了球然後傳給了他,魏斯見球到了張子雨手中,他沒見過張子雨玩球,自然認爲他不會,覺得張子雨肯定好對付。張子雨問:“你打籃球是最厲害的,對嗎?”魏斯聽他這麼說,愣了愣,很快就回神笑道:“ 不能說最厲害,只是玩玩而已。”“是嗎?”張子雨說着巧妙地帶球側過他身邊,腳部一蹬,準確地投了個三分球。很快,這場比賽被掌控在張子雨的手中。球在他手中就像屬於他的,熟練得不像一個初學者。比賽結束,張子雨以五十比二十五勝出。路子幾人只覺得下巴都快被驚訝得掉在地上了。在他們的逼供下,張子雨聳聳肩膀道:“我只說我不喜歡而已,沒說我不會打呀。我很小就碰這東西啦。”瞧他那一臉的得意洋洋,曹林有種一拳揮去的心思,但想想這帶來的後果,他還是忍下了。相對於曹林的強忍,路子則嗤之於鼻。他覺得作爲好哥們,張子雨明知道他喜歡籃球而他自己打球技術也好,竟是沒跟他聊過籃球的話題,那也就說明他肯定還有好多新鮮的玩意沒跟他說過。不過埋怨歸埋怨,過了一會路子也忘了生氣這回事。
星期三是學校規定可以出校的日子。張子雨四人吃過飯後,就出校往溫凌的書店去。四人走走看看地來到書店,隔個不遠便聽見了書店裡傳來一男一女的爭吵聲。剛到店門口,店裡便衝出一位美麗的女子,不一會追出一個男子。四人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那一前一後追跑的男女,隨後四人又看到瑰穎探出來查看情況的身子。望着四對疑惑的眼睛,瑰穎無奈道:“那是我哥跟嫂子,去年剛結的婚。”她將四人領進書店,看到正埋頭苦寫的溫凌都道了聲:“凌哥好!”溫凌“嗯”的一聲。一年的時光裡,他們已經跟溫凌混熟了,書店就成了他們出校和假期到小鎮來的目的地。瑰穎跟張子雨說找到一本他肯定會喜歡的書,引他到一邊的書架去。見其他四人都在找書看,路子倒是沒有看書的慾望,他無聊的環視了書店內,然後視線落在筆桿不停揮動的溫凌身上。他坐到櫃檯椅子旁,趴在一旁盯着溫凌的手。因爲坐的是相反方向,路子不知道他在寫什麼。溫凌強忍不理會那道目光繼續寫了一會,“你沒想看的書嗎?”路子有些頹廢的搖頭:“沒什麼想看的。凌哥在幹什麼?”溫凌笑道:“記敘一些東西。”“記敘?你是在寫作嗎?”路子問,“你是作家?”“算半個吧。”溫凌想了想道。路子一聽有些興奮,畢竟第一次看到真的作家,那個作家還是凌哥。他的臉上閃着幾絲天真的問:“那你出名嗎?”“呃?”溫凌意想不到他會如此問,好笑道:“應該不吧。”“爲什麼啊?那個金庸什麼的不都很有名嗎?”路子盯住他的眼睛疑問。溫凌與他對視半秒,突然大笑,一手輕拍在他頭頂上撓了撓,說:“我跟他們不一樣。有些人寫作爲了名與利,有些人是真心喜歡寫作。那些真心喜歡寫作的從不強求靈感,他們的腦海深處就是一個集合了很多故事的匣子。”“那金庸他們是爲了名與利嗎?”路子更加疑惑不解地問:“他們腦袋也有故事的匣子?”看着這個表情憨厚、渴望答案的男孩,溫凌頗爲發難,他道:“你這樣問,我怎麼回答你呀。我們不能去評論別人。我的話只供參考,不許拿別人比論。不管是作家這件事,還是別的事物。在你以後的生命裡不能因自己的看法以及別人說法去評論某一個人,因爲你不瞭解那個人,你也不知道別人說這話的目的是什麼,所以很多事物能一笑而過的就別管,這樣你的人生也會過得無憂慮。”路子聽明白了他的話,爲自己無知的提問臉紅地點頭。
路子瞧着溫凌收好筆和稿子,轉頭呆愣的看向門口,門口走進一青年,青年朝他微微一笑。“這小鬼······傻了?”進門後仍見路子盯着自己瞧的青年,輕輕拍拍路子的腦勺笑道。路子回過神,怒瞪青年。溫凌哈哈大笑的嘲諷青年意外的表情。青年問:“溫凌,這兇巴巴的小鬼是什麼人吶?”“小穎的好朋友。”溫凌說:“沒看到他們都在裡面嗎?”
“木兄,你來啦。”
說這話的瑰穎。禾木被這麼個人大小鬼稱呼,心中暗暗不爽道:“小穎你別這樣叫我。”“哦,好的。木叔。”瑰穎乖乖答應了。禾木拿她無可奈何,轉頭望着張子雨調侃道:“你這小鬼長得還挺帥的啊。”“哦,是嗎?謝謝。”張子雨回答得頗爲理所當然,對溫凌道:“凌哥,我要借這些書。”禾木自覺無趣:“現在的小鬼怎麼一個個都跟小穎似的。”
借了一些書後,張子雨五人離開了書店。
不知爲何,路子總是覺得這些日子了無生趣,一天到晚沉沉悶悶的。星期天的午後,高畯寧來找張子雨複習功課,路子見兩人聊得熱火朝天,也插不進什麼話題,深感無聊便出門四處閒晃。巡着陽光一路走,村中的一條小溪吸引了他的眼光,陽光下的溪水五色斑斕,點點珠珠散射,像極了玻璃球裡的水晶。他蹲在溪邊發呆地望着那光色,這一刻他的思緒飄得好遠好遠。他彷彿從那珍珠似的光點中看到了的爸爸媽媽,他們的笑臉是以前的那樣幸福。
“噯喲!這是誰家的孩子蹲在這溪邊玩吶?!”
耳邊傳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這是一個能令村中小孩驚恐無比的聲音。路子很快辨識出是六叔的聲音。他“咻”地站起來,轉身想走。一條穿着似泥一樣黃的白衣的手攔住了他。路子壓了壓惶恐的心,擡頭。果然看到一張膚色枯黃,人中長着一顆大黑痣,痣上長着兩根鼠須的臉。六叔發出他那如沙子堵住般的聲音,笑道:“原來是秦家小子。這許久不見,竟長高長漂亮了,不錯不錯!”說着似撫似摸地捏住路子的臉。路子心底止不住一陣惡感上涌,他一句話也不說,反抗的想要逃。掙扎中似乎感覺到六叔正強行將他扯向一個方向,路子在心裡感到濃烈的害怕,他奮力推打。如此一來,六叔的手更加緊扼住他的手臂,大力得讓路子深感手臂的疼痛。他祈禱着路口的那邊能隨隨便便出現個大人,好把他救下。叢林如陽光般靜止,一個人影也沒有。“難道我真的······”路子腦中閃過一個想法,他打了個冷顫,甩開這想法,內心吶喊:絕不能!!六叔見他突然停止了掙扎,力道便稍小了些,拉着道:“乖乖地跟我走就好。”路子瞧向六叔身後,猝爾高聲大叫道:“嫲嫲~嫲嫲~六叔他要抓我!!你快救我呀!!”六叔被他突如其來的高分貝嚇了一跳,以爲後面當真有人,手勁鬆了鬆;路子瞧準時機,擡腳重重的給了他褲襠一腳,見他一鬆開手去捂下體時,路子轉身拔腿就跑。他一直跑,連頭都不敢回。
而此時的張子雨和高畯寧仍在大廳裡討論課題,來不及發現跑進來的人,就被一陣重重的關門聲驚得一赫。兩人望向門處,路子正背靠着門板神色慌張地喘粗氣。兩人見狀,擔憂的詢問。路子想起剛纔的事情仍是一身驚顫,他斷斷續續地訴說剛剛發生的事。沉默片刻,三人決定去路子家庭院去找婆婆。“婆婆!”院子的大門虛掩着,張子雨邊喊邊推開門,靜靜的,竟無人迴應,“難道不在嗎?”路子立刻否定了他的話,“不可能的,嫲嫲肯定在裡面。她去哪都知會我們一聲的。我們進去找找,也許在內屋裡。”
三人進了內屋四處尋找,仍是沒能見到婆婆。張子雨隱隱有些不好的感覺,路子站過院中的花田旁,田裡的花樹高低不一。迎風而吹的花葉一拂一拂,路子從那花間看到了有個人倒在泥土上,他驚叫地指着那處:“那是什麼?!”張子雨順眼看去,認出那人穿的衣服,“婆婆!”他快速地跑過去。高畯寧聞聲跟上。三人合夥將婆婆翻身,只見婆婆雙手緊壓着胸口,眉毛緊蹙。高畯寧見狀反應過來道:“我去找大人來!”說着便跑出門,剩下的兩人不知所措地抱着婆婆。張子雨道:“我們得先把婆婆背到門口去,節省一些時間。”
當倆人將婆婆背到門口時,剛好看見高畯寧領着村裡的大人們過來,大人們簡單地討論了兩句,決定把婆婆先送到高大夫那兒看看。高大夫最後得出的症狀是老年人常見的血管疾病,這次暈倒是疲勞過度所致。高大夫開了幾味簡單的藥,然後讓婆婆隔天去鎮上的醫院做個全檢。張子雨兩人望着那些村民們進進出出,此時他們不知道要做什麼,畢竟這樣的突發狀況,他們從未遇見過。本來需要在醫院靜養的婆婆醒來後堅持要回家,說住醫院裡又貴又不安心。住家中,婆婆的中藥只能讓張子雨二人動手去煲。可惜常年勞動令婆婆早已習慣忙碌,臥被褥久了便開始牽掛秦家院子裡的花。張子雨爲了讓她安心休養,便自告奮勇的攬下這些活。
養花是一項技術活,什麼時候該淋花什麼時候該施肥、又什麼時候該摘摘的又是哪些又該拿到哪兒去賣。才過那三天時間,張子雨暗暗叫苦,但想想既已說出口,便要做得到,咬咬牙便又忍了去。星期天剛好趕上了趕集,張子雨一大清早就已在秦家院摘剪鮮豔的花兒放進籮筐,準備挑到鎮上去。路子把婆婆需要喝的中藥交給樑鞍母親幫忙,自己和張子雨一起趕集。趕集的日子,人來人往,一條本來不寬的街道人擠人車擠車。好不容易擠過人羣,兩人站在一塊不大的空地上發愁。兩旁是賣草藥和賣編織籠的大叔大媽,那手上拿着竹編編織的大媽看他們幹杵在那,不樂意的道:“哎,我說小夥啊,這周邊空位多的是,就別在大媽這邊擺,大媽這邊功夫大,佔的地方也多。”路子兩人臉帶悻色離去。兩人又抱着花筐走了一段,仍是沒找到固定的位置。
“要不我們乾脆邊走邊賣好了,這樣也可以看看其他的東西。”最後在張子雨的提一下,兩人一人抱着一筐分頭去賣,賣完後在溫凌書店集合。和路子分頭走後,張子雨走在街上一邊吆喝一邊左看右看那些他沒見過的新鮮玩意。逛了一圈,只賣了那麼一點點,張子雨有些泄氣的在一家藥店門口前的樓梯坐下,打量來來往往的人。他看到從他面前路過的一些女孩總會停下腳步在他面前竊竊私語一會。又有三個女生站在不遠處,時不時地瞟向他。這回他聽到了她們的一點對話了。她們在說什麼帥的樣子。那些女生見張子雨正略帶疑惑的眼神盯着她們看,霎時間她們說話的聲音像炸開鍋的粥一樣
“啊!快看!他在看我們了!!”
“他長得真的好帥!比我們班裡的男生好看多了”
“他面前有一筐花、是在賣花嗎?“
“啊·····我們要不要過去······”
張子雨手託着腮幫子,饒有趣味地瞧着那羣女生,他找到把花賣出去的方法了。當那些女生想過來搭訕又因害羞膽怯時,張子雨朝她們微笑道:“你們要買花嗎?這些花是我家裡種的。”女生們聽見張子雨的話,臉上染起幾朵紅暈,帶着幾分羞澀走進張子雨身邊。
“我······我們······你的花······怎麼賣?”
張子雨仍是笑如春風的望着語不成句的女生們,輕聲道:“九毛錢。”“這麼貴?!”女生們驚訝於他的價格過貴,要知道平常的花再怎麼漂亮也沒有超過五毛錢。看來在金錢面前,別說你長得帥就能收多點,就是潘安在世來賣花估計也會被嫌貴。張子雨略思片刻,餘光瞟了眼正互相嘰嘰喳喳的女生們,心想若是他們不買豈不是白忙活一場,便蔫了模樣,裝着副憂鬱模樣道:“這個······我也不想的。可是我要賺錢,我婆婆現在要喝的藥都是有一劑沒一劑的······唉~~”
果然這招很快博得了女孩們的同情心。一個女孩豪氣的叫道:“那我要兩束!!”張子雨一喜,忙微笑道:“你真是好人,謝謝!”女孩傻傻地看着他的笑臉,突然說:“你真好看!”說完這句話,女孩和張子雨同時愣住了。張子雨認真地望向滿臉通紅的女孩,柔聲說:“謝謝,你是第一個說我長得好看的女生。”其他女生見狀紛紛靠前也要買花,以各種各樣的話題和張子雨搭訕。得知張子雨是因爲要賺錢買藥給生病的婆婆後,女生們的母愛更是氾濫得徹底,四處奔走的找朋友來幫張子雨買花。如此一來張子雨的那筐鮮花很快便被賣個精光。
張子雨再三道謝的送走女生們後,望着空空如也的籮筐,不禁有些慶幸父母給他的這副好皮囊還有這樣的用處。當他將東西收拾好時,路子也找到了他。看着他滿臉春風的樣子,路子靠在牆邊興趣缺缺的,“什麼事這麼開心啊?”張子雨轉過頭笑問道:“我帥嗎?”路子丟了他一個白眼,諷刺道:“幾小時不見就變自戀了?人要改變也真簡單。”張子雨也不惱他的冷嘲熱諷,直接拿起籮筐就走:“有時候利用一下自己好皮相去幹活還挺讚的。你看!一下下就把這活給解決了,長得帥也很艱難的,不容易吧?!”路子跟在他後面聽他厚臉皮的自賣自誇,覺得好笑又不知該說什麼。張子雨望了望天色,覺得還早,就提議去溫凌書店看會書。
兩人到了書店,將空筐子擺在門口,路子拿了自個筐裡賣剩的一束鮮花進去。書店裡的人不多,瑰穎爬在木梯子上幫客人找書。路子將鮮花往桌上一放,正伏案寫作的溫凌瞟到那束花擡起頭,見是他們:“這花給我的?”張子雨拉過傍邊的椅子坐到溫凌面前,很認真的盯着溫凌:“凌哥······我帥不?”溫凌手上的筆被他自己怔掉在桌上,半響緩回神慢慢道:“你今天被誰打擊了嗎?”路子瞥了他們一眼道:“凌哥別理他。他今天是被煞到了纔會這樣問的。”溫凌聽後給了張子雨一個憐憫的眼神,隨低頭繼續寫他的東西。張子雨頗感無趣起身往裡去尋書。
“喲,誰的花?嬌豔欲滴的美啊!”
瑰穎一眼便見了桌上的鮮花,一陣喜悅問。
“賣剩的,送你好不?”
“好啊!你確定嗎?你們什麼時候跑去賣花了?”
“嫲嫲不是病了嘛,不好出門,反正我們閒着也是閒着,還不如幫忙乾點活好分擔嫲嫲的辛苦。”
瑰穎拿起那束鮮花回頭朝張子雨兩人賊兮兮的笑道:“你們就這樣拿花過來的?”路子指了指地上的花筐,意思是放在花筐裡拿來的。瑰穎又笑道:“你們可真是······人比花嬌······。”張子雨聽到這話,頭皮陣陣發麻,擰着眉頭:“形容得真噁心。怎麼聽怎麼彆扭。”瑰穎不依不撓:“我覺得很好啊!花、少年······賣花少年······嗯、很有一番風味。”她低頭一看,原先坐在椅子上的兩人早已不見了蹤影。她疑惑地看向溫凌,溫凌手上的筆已是落在桌上,手卻還保持寫的動作,呆呆回她:“我竟從來不知你有這等把人噁心走的功力。若現在不是已改革開放許久,我就該懷疑你有神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