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林夏就已經給自己的助手打了電話,通知他安排好一切。宋暖陽一直坐在副駕駛上聽着他有條不紊的囑咐着,有時側首看他的時候,他專注的看着前方,雙手放在方向盤上的樣子,落入她的眼睛裡,讓人如沐清風。
“醫生的手都那麼好看的嗎?”
“恩?怎麼每次都這麼問?”
“誇你嘛。”
“好。”
“真心好想看你拿這雙手拿手術刀的樣子啊。”
林夏回頭看了一眼,就將頭轉回去繼續認真的開車了。
“我現在已經很少上手術檯了。”
“爲什麼?”
林夏頓了一下才說話。
“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不想上手術檯了而已。”
宋暖陽聽完抓緊了自己的衣襟,她總覺得這不是答案。一個拿慣了手術刀的外科醫生又怎麼會捨得將自己的搭檔放下,轉而只將自己放置在辦公室呢。手術檯,那是他的舞臺,是他的戰場,也是他成全自己的地方。誰會不愛勇往直前後的鮮花着錦,烈火烹油。
曾經的她沒有細細的想過,總覺得也不過是換個地方罷了,直到自己經歷了早前的那一遭事,她彷彿能夠慢慢的懂得。
被辭職,被冤枉,被受委屈,她自認她從未想過要去放下自己的畫筆,那是她的夢,是她的對生活的熱愛。林夏自然不必說,他走的那麼遠,站的那麼高。快近而立之年,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又怎會捨得放下這一切呢。
總聽說手術不好做,有時一上手術檯就要站着手術好幾個小時,更長的甚至會是十幾個小時,其中以主刀醫生最爲辛苦,像個機器一樣的不停工作着。有時深更半夜的一通電話,他們就要從牀上起來趕到醫院,爲他的病人負責。反觀林夏,在一起那麼久,他陪在自己的身邊總是比在醫院要多,更像一個標準的上班族,朝九晚五。
會是因爲自己嗎?
宋暖陽這麼問自己。
腦海裡兀自的就冒出來一句話——“願爲一人折腰”。
會是這樣嗎?在輝煌的時刻爲一個人隱身退去,只願爲她而折腰。
她伸手握住林夏虛搭在方向盤上的右手,將他的手指分開,讓自己的手指從縫隙中伸進去,再握緊。
她說。
“林先生,我上一輩子肯定做了好多的好事纔會遇到這麼好的你。”
林夏有些不解,四目對視的那刻,他望見宋暖陽看自己的眼神裡充滿愛意。他收緊了自己的手指,十指相扣,這是他給她的迴應。
雙休日是醫院人最多的時候,很多人都選在這兩天到醫院看病做檢查之類的,現在是早上,門口的車很多,堵的只能緩慢的行駛,林夏開車進醫院的地下車庫用了不少時間。
進去的時候林夏帶宋暖陽走了捷徑,沒有繞多少路。路上兩個人一直牽着手,透過相握的手,宋暖陽能感覺到林夏手心滲出的汗,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林夏手心出汗。
是在緊張嗎?
她看着他與往常無異的側臉心裡想着。
到了婦產科門口的時候,很多的婦女挺着大肚子在門口的位置上坐着等着叫號,林夏直接無視了這些人,帶着宋暖陽就到了診室裡頭自己已經打好招呼的醫生那裡。進門前宋暖陽瞄了門口的門牌一眼——主治醫師。
“林醫生你來了啊。”
“恩,接下來要麻煩李醫生了。”
林夏很是恭敬,甚至還微微的彎腰鞠了個躬。想想也不奇怪,這個李醫生已經兩鬢花白,對於這樣的一個前輩,她值得這樣的尊重。
婦科檢查男性是不可以在場的,林夏捏了捏宋暖陽的手心,將她交給李醫生手裡之後就走到外邊的休息區,坐在一堆的孕婦旁等待着。這樣的他有點鶴立雞羣的樣子,顯得很是不協調。林夏倒是一點都不在乎,此刻這些東西也讓他在乎不起來,他滿腦子裡想的都是宋暖陽,還有那個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孩子。
旁人的眼裡,林夏很緊張,板着臉,坐在椅子上腰挺得筆直,兩隻手放在大腿上捏成一個拳頭,也不四處觀望,也不和人交流,就一個人這麼坐着,盯着診室的門口,說不出的低氣壓。
宋暖陽不知道林夏現在在幹嘛,自他走後,李醫生詢問了自己幾句就開了單子讓她去進行尿檢了,尿檢的地方還要往裡走。
等化驗單子花了一點時間,當宋暖陽看到單子上,那張紙最下面一行標着的一行字,她差點要尖叫。
她真的懷孕了!
她和林夏的孩子!
她不驚喜的都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自己此刻的心情,激動已經無法解釋。這種感覺很複雜,激動裡夾雜着幸福,甚至還帶着偉大。好幾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將宋暖陽的內心充斥的滿滿的。
她欣喜的拿着單子就開始跑着回診室,可半路想到自己肚子裡的寶寶,她又驚嚇的剎住了車,不敢再亂動,小心翼翼的。寶貝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去感應這裡頭的生命。這一刻,宋暖陽覺得,這種同新生命的交流,無比的神聖與偉大。
李醫生先是祝賀了林夏和宋暖陽晉升爲準爸爸準媽媽,原本想要交代一些事情的,但轉頭一想到林夏就是醫生,也只撿着最重要的幾點說了一下。
“剩下的啊,就交給林醫生吧,我就不摻和了。”
老人家笑的很是慈祥,不知道孕婦的情緒是不是會很敏感,宋暖陽看到她的笑容總覺得暖暖的,她覺得自己從未像今天一樣,內心如此的充滿正能量,心裡源源不斷的產生,源源不斷的往外溢出來,讓她無比的不可思議。
孩子已經有一個月多一點,她細細的想了一下,差不多已經知道寶寶是什麼時候來得了——就在林夏從美國回來的那個早晨,這個美好的小生命就在自己的身體裡生根發芽了。
宋暖陽迫不及待的想將這個消息告訴林夏,在和李醫生道別後的下一秒,她就疾步的往外走。手裡的化驗單被她捏的緊緊的,就像她現在的心情一樣急切。
幾乎在宋暖陽走出來的瞬間,林夏就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迎了上去。宋暖陽加緊了幾步投進了林夏的懷裡。
“林先生,我們真的有寶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