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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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未見的人,遠方未歸的人,摯友有一天回來,必定置酒慶歸鄉。

林夏的回來,一堆朋友有太多的情緒想要訴說,多年的離別,有太多的回憶需要去填補,一場聚會是必定。

酒店定在新世紀,宋暖陽到的時候已經是最後幾個,考慮到是女生罰了一小杯啤酒後才被放過。這次來的都是老朋友,藉着機會,難得一次的全到齊啦。期間林夏打來電話,告知可能要晚到半個小時。這次本就是爲他接風洗塵,到沒有想到主角反而遲到了。

飯桌上的人不需要人去引導,已經一個兩個的聊開了。學業,工作,即使身在一個城市,也沒有像今天這樣聚齊了。

觥籌交錯中,酒不小心倒到了自己的手上,有點黏,宋暖陽也不再陪他們鬧,起身出門準備去洗手間洗洗。

還在走廊上左右尋找洗手間,轉過一個彎的時候。

“暖陽。”

宋暖陽整個人一顫,站住不動。

這是一個多麼讓她熟悉的聲音啊,熟悉到現在的她不用轉身去看這聲音的主人,就能知道他是誰。

曾經整整兩年的時間,這個聲音,她熟悉到骨子裡。

宋暖陽沒有回答,也沒有轉身,只是站着,定定的站着。視線盯着自己的鞋尖,雙手無意的捏緊,是回頭報以問候,或是其他,腦子亂的讓她不知道到底作出什麼決策是對的。

身後的人似乎有點急,沉聲又叫了一聲。

“暖陽。”

他走近幾步上前,皮鞋後跟敲擊地面的聲音,更加清晰的撞擊着自己的耳膜,更加清晰的撞擊到自己的內心深處,撞開自己最不願意回憶的過去。

高哲川,這個佔據自己高中時代兩年之久的人。由着這個名字,宋暖陽腦子一陣恍惚,隨着記憶彷彿回到了數年前,回到了那個冬季。

那個時候的自己在幹什麼?

曠大的大禮堂,走過的演員,負責音響燈光的工作人員,在臺下指揮着的舞蹈老師。

宋暖陽穿着寬大的校服坐在舞臺下,翹首等待着自己班級的彩排,一個節目結束,一個節目又緊鑼密鼓的上場開始彩排。

音樂響起,舞臺上的男孩站到了舞臺中間,拿起話筒唱起了一首英文歌——《Burning》。宋暖陽知道那是MariaArredondo的歌,這個來自挪威的女歌手,帶着她獨有的歌喉,曾一度讓宋暖陽沉醉在她的聲音下。

在她聽過無數的歌曲裡,《Burning》是她最愛聽的歌曲,歌詞裡的誘惑力,愛情,妖嬈的盤繞讓她無法拒絕。

很多人不能明白,爲什麼一個乖巧聽話的女生會喜歡上這樣的歌。

臺上的男生站在聚光燈下,身上彷彿帶着光環,他用着不同於MariaArredondo的韻味,用着自己的聲線完美的演繹着。元旦文藝匯演的彩排,宋暖陽作爲文藝委員就這麼靜靜的在臺下聽着,她沉溺在歌聲裡,對於這首歌,她已經喜歡到了一種極致。

歌詞唱完,音樂卻沒有停止,男孩拿着話筒,大聲的喊出了宋暖陽的名字。

“宋暖陽,我爲你演唱你最喜歡的《Burning》,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一手拿着話筒,一手插在褲兜裡,即使臺上臺下站着不少的老師和同學也沒有膽怯,眼睛直直的看着臺下坐在前兩排的女孩等待回覆。

宋暖陽是震驚的,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的場面,帶着內心的慌張,不知所措的從禮堂裡跑了出去。逃跑似乎是她當時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數年前的男孩爲他演唱了一曲《Burning》,他們幸福的在一起,即使男生因爲這件事被學校領導處分。

女孩曾經無數次的要求男孩演唱這首歌,每次男孩都是應允深情的演唱。

數年後的現在,當時的男女早已各自天涯,今天無意的在此相遇,卻是到了無法坦然的地步。

宋暖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回答這個自己曾經深深的喜歡着的人。她選擇逃避,亦如當初逃出禮堂的女孩一樣。

請原諒她內心的不夠堅強,因爲這一刻,她的心是亂的。這個人,在數年之後,任然對着宋暖陽的內心有着不可抵擋的作用。

她一直以爲自己是放下了的,大學的四年,認識的宋暖陽的人都說,她就像蛻變成了蝴蝶,拋棄原有的軀殼,開始自己多彩的生活。若說之前的宋暖陽,是乖巧文靜總是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那麼大學的宋暖陽就像明媚的陽光一樣,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明媚的想讓人靠近。

那段她最苦痛的日子,就像一個分界線,劃斷過去,分開未來。

今天不經意的挑起,她才明白,原來傷痕不是說忘就能忘,即使癒合,一觸碰到,就會回憶起當初割傷時的疼痛。那就像是印記一樣,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身軀上了。

水龍頭水聲嘩嘩的流着,宋暖陽的反覆搓洗着雙手,好像雙手永遠無法洗淨一樣,不停的,反覆的搓洗。

記憶這扇大門開啓了,就難以再合上,由着人不斷的回憶,不停止。她真的好想洗去這些,她不知道別人是不是薄情,分開了就會忘記,再見時可以安然無恙,但是她做不到,因爲那是她的第一段戀情,那是她在那段單純的時光裡唯一一個深深喜愛過得人。

這些年,她以爲她是忘記的,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忘記,只是選擇性的放在角落不願意去觸碰而已。

那段記憶就像是封存在紙盒裡,有一天,一個人會拿刀將它劃開,它會攜帶着厚重的灰塵味襲來。嗆住你的喉嚨,逼着你難受,促使你的眼淚不住的落下。

不知道用了多久適應,讓自己的內心平靜。手指有點發皺,大概是浸在水裡太久的原因。

宋暖陽匆匆的關上水龍頭,擡頭照鏡子時,慶幸眼睛沒有哭紅,只要不仔細看,就不會被人發現。

稍稍的上下打點了一下自己,拍拍自己的臉頰,轉身走回了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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