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老婆打的電話?”尹成林看了我一眼。
“嗯。”我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還在想她和江安寧到底有什麼約定。
“你被人捅了這麼多刀,她怎麼不在啊?”他繼續問道。
“不知道。”我被他問得越發憂心忡忡,只能搖了搖頭。
“算了別多想,她肯定是有急事。反正她肯定是愛你的,不然那麼好的條件,會在你那麼窮的時候跟你這麼久?”尹成林咧嘴一笑,衝我安慰道。
“我知道。”我扯了扯嘴角,勉強一笑。
這點逼數我還是有的。只是這次好像給江安寧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從我上救護車之間,看到他那陰沉的臉色也能夠想到。
如果他真的把李宇和李清揚搞進牢籠了,恐怕李宇的爹不會善罷甘休。兒子被人弄成那樣,任何當老子的人肯定都會想辦法。
也就是說,江安寧完全是看在陳安琪的面子上,才願意這樣救我一命的。
但他和陳安琪又非親非故的,到底是答應了他什麼樣的條件,才讓他願意這樣決絕出手?
聯想到陳安琪有些慌亂,甚至顯得心虛的反應,我心裡有種很不好的猜想。
爲了不讓李宇廢掉我一條胳膊或者一條腿,她都願意和李宇虛與委蛇,那江安寧這次給自己攬下這麼大的麻煩救我,她又到底答應了什麼條件?
我不敢深思,心裡堵得慌。
江安寧應該是還對我有所不滿,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也沒用。我想了想,也就給她發過去了微信消息,想和她仔細聊一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但卻沒有等到她的回覆,應該是沒有看到吧。
我覺得自己經歷過這些狗日的劫難後,尤其是先前被捅了幾刀,真的是大徹大悟了,神經不是一二般的堅韌。
反正胡思亂想也沒用,那就不想了唄,到時候好好聊清楚就行。
我看到尹成林跟個沒事人一樣,還在那邊打電話:“喂,爸。誒,月月鳥這邊出了些事,我來幫他。”
“嗨,哪能呢?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這輩子不可能打架的!打人又打不過,打不過還跑不贏。”
“打架的個個都是狠人,下手又厲害,哦喲,超不喜歡打架的!”
我聽得哭笑不得,踏馬的這貨能不能有個正行?
我沒有作聲,只是聽着他繼續說道:“嗯,我知道。”
“雖然月月鳥混得還可以,但我要不在敘府的話,誰照顧你啊?”
“不行,說什麼我也要回來,大不了再找個工作!”
“哎呀,都是大老爺們,你還是我爹呢,磨磨唧唧得跟個女的一樣。掛了啊!”
尹成林和他爹的對話方式也是夠奇葩,聽得我一陣無語。
“看你這扯皮的樣子,哪有半點像差點沒命的人?”我感嘆了一聲,特別佩服他的心態。
“差一點,就是差很多!月月鳥你知道吧,好人有好報,好人應該有糖吃,所以我知道自己沒事的。”他笑了。
我踏馬卻聽得有點鼻子發酸,爲什麼他能說得這麼簡單?
“煞筆,好人有好報都是騙人的。”
“踏馬那一刀要是真的把你弄死了,我怎麼跟你爸交代?”我嘆了口氣,覺得他這麼大人了,怎麼還願意去相信這種東西。
說真心話,可能是遭遇的慘事太多,我都不相信這些東西了。
尹成林是真的心大,非常裝逼地擺了擺手:“小事情。我擋那一刀,我是可能死。但是不擋那一刀,你是真的死了啊!”
“我死了你不知道怎麼給我爸交代,那你死了呢?我又怎麼給你爸媽交代,說我尹成林在一邊眼睜睜看着你被人捅死的?”
踏馬的,這個煞筆,怎麼就這麼讓人感動?
尹成林說,也幸虧當時那幾個混混上去拉李宇了,不然他根本沒有掙脫的機會。
說起這話的時候,他終於顯得有點心有慼慼了。
唯一表露出來的害怕,竟然是怕沒法給我擋下那一刀。
我真的感覺鼻子酸澀得厲害,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這個時候的心情。
平時我都覺得這貨賊丟人,甚至很多時候不願意承認認識他。
其實也不能怪我吧?像他喝醉了追着狗跑,說要跟它結拜兄弟,我特麼好意思說自己就是他兄弟嗎?
只是這樣巨大的反差,真的瞬間衝擊到了我的心臟,覺得自己往日真的做得很不對!
我很少和他聯繫,但是他卻沒往心裡去,還念着我是他的發小,讓我真心很羞愧。
“煞筆,別回去了吧,就在蓉城,哥幫你找事做。”我深吸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有我一口飯吃,就不會餓到尹成林。
“不行,”尹成林直搖頭,“我覺得我爸有點抑鬱症。自從跟我媽離婚之後,他什麼樣子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怕要是我不在他身邊,哪天想不開怎麼辦?”
“那把你爸也接過來!”我咬了咬牙,心說踏馬老子現在好歹也是個項目經理吧。
要是連自己過命交情的尹成林都照顧不了,又能有多大意義?
“算了月月鳥,不要強求。我爸那個人你也知道,他不會來的。”
“再說了,你是做什麼網推的吧?就算你是經理,可以給我安排職位,我來了又會做個球啊?”
“是兄弟,纔不給你添麻煩。我這麼說你懂吧?”尹成林一番話說得我啞口無言。
可我這個兄弟,似乎給他添了不小的麻煩。
有些話題過於沉重,以致於提及的時候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情,很想表達一下心裡的感動,嚎上一嗓子說你踏馬是老子一輩子的兄弟之類的話。
但都是大老爺們,說出來又未免特別矯情,乾脆就不說好了。
沉默了一回後,尹成林突然看向我說道:“誒,月月鳥,我給你擋這一刀別往心裡去。”
“你要是覺得愧疚對不起,那這兄弟就沒法做了。”
“嗯。”我悶聲應道。
尹成林笑了,接着又說道:“我不管你是狗屁周總,還是周要飯的,周煞筆周瓜皮。”
“在我眼裡,你都是我兄弟。”
“一輩子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