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那麼感慨呢?”妻子好奇地湊過來,看着電腦屏幕向我問道。
我啞然了一瞬,竟然發覺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
說這是我的青春,我曾經最敬慕尊敬的一個人?
說我討厭整個韓國,但特別敬佩faker這個人?
都沒什麼必要,其實沒誰能完美理解另一個人。
最常見的一點,女生不能理解男生對一種遊戲寄託的回憶和心情,就像男生不能理解女生對化妝品和口紅的執着。
或許懷念的不是這個遊戲,是當初寢室一起深夜打遊戲的室友,一起看着比賽鬼吼鬼叫、高喊“李哥牛逼”的時候。
特別純粹的感覺,用網上的話來說,就是“男人的快樂就這麼簡單”。
只是這種簡單的快樂悄無聲息地就遠去了,偶然想起也只有感慨。
“沒什麼,遊戲比賽。”我最後笑着說出口的,就這麼簡單幾個字。
其實陳安琪如果懂的話,我肯定會直言不諱:我想捶死SKT這支隊伍的上單和打野,順便把這個新中單連人帶板凳摔下去。
我關掉了網頁,實在不想再看沒有faker的skt比賽。
和妻子洗澡之前,我們酣暢淋漓地做了一次。
依照我的想法,陳安琪穿着黑色絲襪。
那種久違的感覺,讓我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狂野。
肆意,無所顧忌,宣泄着心頭最直接的衝動。
二人世界的日子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過去,一眨眼就到了七月中旬。
關於“精神病周國鵬上法庭”的事件,風波也逐漸平息,幾乎看不到任何關注度。
就連最喜歡蹭熱度的營銷號,都懶得再搭理我一眼,畢竟全無價值。
這也是我樂意看到的情形,只是依舊沒有恢復正常工作而已。
我沒有想到的是,當天江藝竟然給我打了個電話,說約我到一個地方去散散心、透透氣。
我確實悶得慌,感覺都快憋出毛病了,但還是無奈問道:“萬一又被人看到,發現我正常捅出去了怎麼辦?”
“不會,”江藝輕聲笑道,“我開車來接你,那邊保證僻靜,見不到什麼陌生人。”
我問了下陳安琪的意見,看到她點頭之後,也就答應了下來。
下午時分的時候,江藝真的來了。
他依舊沒有自己的車,開的是江安寧的那輛保時捷GT。
我上了車後座之後才放鬆下來,就從家裡到小區停車場這麼點距離,都還得裝精神病真是太麻煩了。
我看到江藝穿着一襲雪白的漢服開車,總感覺有種莫名的違和感,有點忍俊不禁。
“對了江藝,我們去哪?”妻子坐在我身邊,向他問道。
“一處比較荒廢的老別墅,”他頓了一下,聲音很輕,“安寧哥前妻曾經住過的地方。”
我稍微有點驚訝:“爲什麼挑在那?”
“因爲那裡有人定期打理,而且足夠偏僻,地方又大。”江藝嘆了口氣。
我輕輕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我主要是感覺整個人快發黴長草了,其實去哪裡都無所謂,也就隨口一問。
對於江安寧的前妻,其實我還是蠻好奇的,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女人,才能讓江安寧魂牽夢縈如此多年。
只是斯人已逝,也只能從江藝口中聽到隻言片語。
江安寧的前妻姓牛,對於女生來說,這是個比較頭疼的姓氏了。往往這個姓氏,名字都不可能好聽到哪去。
牛韶華,意喻挽留韶華的意思。本來挺好的一個名字,冠上這個姓氏就覺得有點怪異了。
比如要是姓“柳”,或者“劉”也會好很多。
按照江藝說起來,其實就是一個典型的大家閨秀。溫柔、得體、知書達理,落落大方,敢愛敢恨。
其實牛韶華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但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和江安寧結婚。
從一開始,她就打算要將家產留給江安寧,以及她們的孩子。
但可惜的是,她終究沒能留住韶華,早早夭折了。
牛韶華在去世前和江安寧說的最後一段話,真的聽起來特別心酸:“你去找別的女孩子吧。”
“這次我不吃醋了。”
江藝告訴我說,那是第一次看到江安寧哭得那麼厲害。誰勸都沒用,抱着屍體睡了一夜,連醫生都覺得害怕。
我心頭有些沉重,但還是忍不住腦補了一下江安寧哭起來的樣子。
踏馬的,難以想象啊。
難怪這人一天到晚生死看淡,遊戲人間的樣子。經歷過這樣的大痛之後,估計也很難起太大的心緒波動了。
想到這裡,我看向了陳安琪。
“不,還是有人能牽動他的心緒。”我心情有些複雜,心裡暗自嘆了口氣。
我們到了這個偏僻到基本離開蓉城的別墅後,發現這裡依山傍水,被圍繞在山谷之中。
別墅的佔地面積很大,是典型的中西結合。
除了一條斜坡水泥路通向別墅以外,還有層層石階,兩端擺放着一盆盆綠植。
江藝將車停好後,和我們一同站在了寬闊的庭院裡。
這裡最顯眼的東西,就是中間的一顆枇杷樹。
“鵬哥,”江藝看向那顆枇杷樹,輕聲開口道,“你看過《項脊軒志》嗎?”
“看過,但文言文太晦澀了,沒能記得太清楚。”我實話實說,從來都不是能那麼靜得下心的人。
“那你應該知道里面一句話吧?”江藝微微嘆了口氣,雙袖籠在一起,疊放在身前。
“你們在打什麼啞謎?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陳安琪一臉茫然,眨巴着眼睛看向我們。
我心頭一動,大致猜到江藝在說什麼了,向他遞過去一個探尋的眼神。
眼見他輕輕點頭後,我卻陷入了沉默。
“其實安寧哥這些年也不容易。”江藝沒有再說下去,而是帶我們到建築內部去看。
我和妻子走在身後,她就一直追問我,我們到底在說什麼。
我有點無奈,終是說道: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時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其實這句話之前,還有一句原文,也很符合江安寧現在的狀況。
“然自後餘多在外,不長居。”
只怕觸景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