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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詭異的靜默之中，姜遠卻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神情中反倒透着股說不出的悠然自得。
他瞥了諸葛清明一眼，一邊老神在在地搖着摺扇，一邊吐字清晰地補充道：“五千，不打折。”
這一句話，語氣不輕不重，卻像是在諸葛清明耳邊扔了顆炸雷，讓他想騙自己說是聽錯了都做不到。
他震驚地盯着姜遠，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過了好半天才說道：“那個底託連着匕首，你才花了六十金銖。這也太……那什麼……能不能便宜點？”
姜遠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諸葛清明試探性地說道：“這樣。我出一千，怎麼樣？六十換一千，你已經賺很多了~”
姜遠的眼神明明很平靜，但不知怎麼，說着說着，他竟有些氣弱，說到最後，聲音情不自禁地就變低了幾分，臉色也有些不自在。
見他這副樣子，姜遠也有些無語。
他隨手合上扇子，也懶得跟諸葛清明廢話，轉身直接走了。
銀絲龍血木即便在法寶材料中，也屬於難得的好材料。他手裡這巴掌大一塊，足夠分成三份，煉製三件法寶都夠了。
這東西拿到拍賣行去，少說也能賣個六七千金銖，他只要五千，已經很厚道了。這還是他看在諸葛清明識貨的份上，纔給的優惠價。
居然還想跟他討價還價？！
姜遠在心底默默鄙視了諸葛清明一番，走得毫不猶豫，連頭都沒回。
吳叔和李峻峰等人反應過來，連忙小跑着跟上。
“等等！別走啊！”諸葛清明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揚聲叫道：“我出三千！”
“四千！”
“四千五！”
姜遠等人的腳步連停都沒停。
諸葛清明沒辦法，一咬牙，一跺腳，猛地喊道：“算了~五千就五千！我給你五千還不行嗎？！”
最後一句話，他是閉着眼睛喊出來的。
只要一想到荷包裡那些可愛的，金燦燦的金銖幣就要離他而去，他就心疼地幾乎要滴血。要不是正好急需銀絲龍血木，他絕對不肯花這個血本。
這時候的諸葛清明，依舊滿心以爲，只要他答應給錢，姜遠就一定會把銀絲龍血木賣給他。
然而，他閉着眼睛等了又等，迴應他的，卻是久久的沉默。
等他睜開眼，才驚訝地發現，姜遠一行人已經連人影都沒了。
整條街上，就省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路中央。
一陣風吹過，幾片枯黃的落葉從樹上落下，打着旋從他身邊飛過。
遠遠看去，諸葛清明的身影格外落寞，格外蕭索。
……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午時。
姜遠在鬼市掃完貨，見天色不早，就順勢出了鬼市，在旁邊的醉香樓找位置坐了下來。
“小二，你們這裡有什麼招牌菜？”姜遠在靠窗的桌上坐下，隨口問道。
“招牌菜？這可就多了~涼菜有香拌冰蛤，五香火兔蹄，炒菜有爆炒金靈菇，青葉香茄……”
店小二眯眼笑着，一張口，就麻溜地報出了一連串的菜名，中間連一個停頓都沒有，顯然是早就背熟了的。
姜遠稍微聽了一耳朵，就知道這些招牌菜的材料來源基本都是靈草也妖獸，只不過都是比較低階和常見的品種。
他本身對口腹之慾也不是特別看重，隨意點了三道菜，一道湯，再加一壺酒，就讓小二下去了。
沒過一會，酒菜便上了桌，一股淡淡的元氣波動擴散開來，濃郁的菜香，清甜的酒香在整個二樓逐漸瀰漫開來。
原本正在二樓用餐的客人不約而同地扭過頭，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姜遠桌上的三菜一湯，默默嚥着口水。
所謂的招牌菜，自然每一道都是響噹噹的名菜，他們都要攢好久的錢才捨得點上一道嚐嚐鮮。結果，居然有人隨手就點了一桌招牌菜，這讓他們情何以堪？！
這時候，他們看向姜遠的眼神都冒着綠光，就只能用羨慕嫉妒恨來形容。
幾乎同一時間，吳叔攏在袖子裡的手正飛快掐算，嘴裡唸唸有詞：“香拌冰蛤，二十金銖，爆炒金靈菇，十金銖……一壺曼奢香五金銖……一共七十五金銖。”
七十五金銖，都夠買一件好一點的上品符器了，如今卻一頓飯就隨隨便便花完了~
剛一算完，吳叔臉上就不可避免地露出了幾分心疼。
吳叔的聲音雖然壓得低，但以姜遠的耳力，這麼近的距離內，怎麼可能沒聽到？
他失笑地看了吳叔一眼，手裡的筷子朝桌上的菜點了點：“一分錢一分貨，這些菜無論味道還是效果，都值這個價。都別愣着，坐下來一起吃。”
李峻峰和吳叔聞言微微一愣，相視一眼，沒敢坐。
姜遠擡眸掃了他們一眼，略一思索，便敲着桌子道：“峻峰，你坐下。”
說着，他臉色故意沉了沉，似乎有些慍怒。
站在周圍的戰修和小廝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默默低下了頭。
李峻峰見姜遠生氣，頓時不敢再猶豫，連忙低聲應道：“是，少爺。”
說着，他斜跨一步，端端正正坐到了椅子上，屁~股只沾了半個凳子，脊背挺得筆直，像是在訓練似的一絲不苟。
“吃。”姜遠伸出筷子，敲了敲香拌冰蛤的盤子。
“是。”
李峻峰不敢拒絕，只得用筷子夾起一小塊冰蛤，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嘴裡。
二十金銖一盤的香拌冰蛤總共也沒多少塊，這一筷子下去，差不多就是一個金銖。李峻峰吃地膽顫心驚，連拿筷子的手都有些顫抖。
他下意識地嚼了兩下，冰蛤就彷彿冰雪消融般化爲了一灘冰涼的液體，滑入了他的胃裡，嘴裡只剩下一片濃郁的香氣。
下一刻，一股熱氣從他胃部升騰而起，瞬間散入了四肢百骸。
這種感覺，就像是大冬天泡溫泉一樣，連指尖都泛着酥麻，舒服地幾乎想要呻吟出聲。
李峻峰的眼神瞬間就亮了起來，脫口驚呼道：“好菜！”
姜遠莞爾失笑。
他漫不經心地給自己斟了杯酒，看着曼奢香暗紅色的酒液在白瓷酒杯中緩緩盪漾，心情似乎也多了幾分愉悅。
“吳叔，你也坐。”
姜遠隨手往吳叔面前的空碗裡夾了一片爆炒金靈菇，說道：“你的體質比較弱，冰蛤對你來說太刺激了。吃這個吧~”
都到了這個地步，吳叔便是想推辭也有些說不出口了。
他貼着椅子邊緣坐下，夾起那一片金靈菇放進了嘴裡，再擡起頭的時候，眼眶不知不覺已經紅了。
他活了大半輩子，從來沒想過，少爺居然會親自給他夾菜~
姜遠見狀，也不多說什麼，自顧自地夾了幾筷子菜吃了起來。
吳叔也是跟了姜家幾十年的老人了，完全是看着他長大的，平時充當的就是管家的角色，對姜家的忠心自然不用說。
姜遠清楚地記得，上輩子的時候，即便姜家已經落魄，吳叔也依然選擇了留在姜家，一直照顧着他和姐姐。
到後來，姜家錢財耗盡，吳叔更是不得不想辦法賺錢，倒過來養着他們，也沒有說過哪怕一句怨言。
這樣的人，姜遠自然願意厚待幾分。
可惜，吳叔的身體不適合修煉，本身也沒有子女，也許用不了幾年，他就算想照顧吳叔也沒有可能了~
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用元氣幫吳叔梳理梳理體質，讓他健健康康多活幾年而已。
看着吳叔感動莫名的樣子，姜遠下意識地垂下眼簾，掩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幾分感嘆。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淺淺抿了一口，任由香醇濃厚的酒液瀰漫口腔，心情卻不知不覺多了幾分沉重。
隨着姜遠閉口不言，桌上三人各自都想着自己的心事，誰也沒有先說話。
一時間，桌上倒是安靜了下來。
不知不覺，原本滿滿當當的三菜一湯就少了一半。
姜遠點的菜本就是三人份，自然不愁不夠吃。
至於旁邊侍立的擎天戰團戰修和小廝，姜遠也早就吩咐他們輪班下去吃東西了。
當然，他們吃的東西就不可能像姜遠這麼精緻了，但跟酒樓裡的其他人相比，卻也並不差。
隨着時間的推移，周圍桌上吃飯的客人的眼神時不時地就往姜遠他們桌上瞟，卻也沒有一開始那麼頻繁了。
等香味徹底散開淡去之後，看得人就更少了。畢竟，看得次數再多也吃不到，再看下去只會越看越饞而已~
不過，因着姜遠幾人的存在感實在太強，整個二樓的客人說話的聲音不知不覺就壓低了幾分，倒是顯得比之前更加安靜。
忽然。
一陣“咚咚咚”的樓梯聲響了起來，打破了二樓安靜的氛圍。
所有客人下意識地扭頭看向了樓梯。
只見一陣急促的聲響之後，樓梯口的位置，忽然衝上來一個老頭。
這老頭一身髒兮兮的袍子，一頭白髮亂蓬蓬地紮在腦後，看起來年紀頗大，渾身元力波動內斂，看不出具體實力，但眼睛卻非常有神。
這人，赫然就是諸葛清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