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給他看看手指,別欺負不知情的人!”玉人方只將酒壺遞給寒煙。
“算了,都進來再說。”寒煙一甩手,先進了門。
玉人方提着東西一步不動,只是略擡下巴斜睨着她。寒煙回頭跺腳:“你有完沒完!包子現在處於換牙期,剛剛纔泡完藥澡,嘴裡還沒牙呢,不過是被牙牀子硌了幾下,一個大男人這點疼都忍不了嗎!先進來,我給他上藥總行了吧!”
玉人方這纔將酒肉都遞過去,擡腳進門,鏡月無奈跟上。進了門才發現裡面和外面的景色毫無二致,只是風中的花香味不再那麼遙遠。寒煙帶着兩人一路直行,進了左側的一處拱門。
玉人方看着眼前的大房子道:“不帶我們去客房嗎?”
“正主回家住客房?你想讓他們罵死我嗎?你的院子一直封着,雖然沒有動過,但是畢竟空了這麼久,不是說住就能住的。你也真是的,回來也不說一聲,什麼都沒有準備,大家出門辦事了,你們就在我這裡委屈幾天吧。東邊的那兩間屋子很寬敞,你們先住那裡,我這就讓人去收拾你的院子。”
“我那邊不用急着收拾,住你這裡挺好,你先給這傢伙看看手指,腫得很厲害。”
“我說沒事就沒事,睡一覺保準就好了,一個大男人還這麼嬌氣,手伸過來,上藥!”
鏡月顫巍巍地將腫成原來三倍粗細的手指伸了過去,看着手指被白色的藥膏一點點塗滿,清涼的感覺舒緩了腫脹的疼痛,鏡月心下恍然:原來她是大夫啊。
寒煙瞥了他一眼:“我不是大夫,我是巫師。”
“你會讀心?”
寒煙猛地捏住鏡月手背的一點皮膚狠狠地擰了一把,然後甩開,怒道:“這和你的狗爪子有半點關係?再亂說話,我就廢了你的兩隻爪子,哼!”
玉人方敲敲肩膀:“你先忙,我們自己回房間去,鏡月,走吧。”
鏡月看着手背那一片烏紫無言,只能跟着玉人方去自己的臨時客房。玉人方推開房間的門:“這間更大一些,足夠安排你的人偶,我住另一間。還有,寒煙不會讀心,她最討厭的也是讀心,所以不要在她面前提起這種話題,奉勸你一句,在寒煙面前不要胡思亂想,有什麼想問的直接問就不會惹怒她了。”
“等等,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筱竹之前來無憂城的時候,住在哪裡?”
“哦,當時芊媚邀她住翡翠樓,可是子凌不讓,最後住在我院子了,不過那個時候大家都在,他們每天都去我的院子找筱竹聊天。我們住的這兩間屋子,那個時候還沒有隔開,爲的就是方便寒煙在筱竹偶爾過來休息的時候和她說話。寒煙的藥還是很好用的,你就聽她的話,先休息一會兒吧。”
玉人方看着鏡月和所有的人偶都進了房間纔將門關好,自己推開了旁邊的另一扇房門。屋子乾淨明亮,一個人住非常寬敞,玉人方聞着屋裡淡淡的甜香笑道:“雖然時間匆忙,但你已盡力準備了,來不及做我最喜歡的點心,就用香氣代替,也虧你想得出來。真的是好久沒回來了,下次帶着筱竹來住幾天吧。”
“姑娘,方姑娘,”如意輕輕喚着:“姑娘先醒一醒,若是懶得更衣就到榻上歇息吧,這樣子很容易着涼的。”
方筱竹揉揉額角,略有些迷糊:“如意,你怎麼會在這裡?”
如意沒有回話,只是掩着嘴笑。方筱竹迷糊了一陣,漸漸清醒過來:“怎麼會睡着了?”
“我聽玉老闆說了,方姑娘這幾日睡
得不好,再加上姑娘剛剛點了安眠的香料。”如意從香盒裡拈出一塊淺碧色的香塊:“這盒香是子凌大夫送來的,這個淺色的香叫花茵,有祛暑安神的功效,是睡前才點的。白天的話一般都是用這個深色的,叫做花喃,有祛熱提神的功效。兩種香味道相近,功效不同,姑娘回房之前,我們點的是花喃。姑娘若是覺得無趣,可要出去走走,還是我拿些醒神的湯點送過來?”
方筱竹搖搖頭:“我覺得有些倦,我去榻上躺一會,跟廚房說我的晚飯不必做了,這裡也不用留人,都去忙吧。”
“小姐知道姑娘的性子,所以這裡只定瞭如意一人隨侍,姑娘安心歇息吧。”如意替方筱竹整理好睡塌,看她睡下才輕輕退出房間並關上房門。香爐裡散發出嫋嫋的淡色香霧,方筱竹很快就睡着了。這一覺睡得舒服,方筱竹第二天早晨醒來時只覺得神清氣爽,因不習慣讓人近身服侍,便自己拿了東西去溫泉池梳洗。回房時,如意一臉焦急地到處徘徊,看到她回來了,忙道:“姑娘,這大清早的,你去哪了?”
“大概是昨晚睡得好吧,我醒得很早,不想吵醒你就自己去梳洗了,你瞧,我頭髮還沒幹透呢。”
“嚇死我了,還以爲姑娘又像上次一樣半夜自己走了,”如意把筱竹的頭髮梳順,鬆鬆地盤起,對着鏡子裡的人笑道:“依我說,姑娘就該早些到園裡住着,這歇了一天姑娘的臉色就紅潤多了,要是能一直住在園裡,姑娘的身子保管就好了。”
“我在這裡住着,奇齋可怎麼辦呢?”
“就像以前一樣,讓玉老闆送到這裡來辦啊,反正挽香園和奇齋離得又不遠。”
“那奇齋院子裡那些花草,店裡的貨品供應,客人的要求要怎麼才能帶到這裡呢?好啦,臉都快皺成一團了。”
如意揉揉臉:“姑娘可是餓了?我去把粥端過來。”
夏日清晨的涼爽漸漸被熾烈的陽光所取代,方筱竹關上窗子,點燃一塊花喃,緩緩地舒展着四肢,身體有一種說不出的輕鬆感,長久以來病痛和記憶對身體的壓迫全都消失不見,這就是健康的感覺嗎?真的是太美妙了。該好好謝謝子凌,自從上次吐過之後,身體就慢慢好轉了,如果能一直這樣該有多好?
玉人方香甜一覺睡到正午才醒,睜眼就看到包子趴在牀前舔毛,玉人方揉揉它的大耳朵,輕聲道:“他們幾個都回來了對吧?謝謝你來告訴我。”
包子甩甩尾巴,起身在牆角拱了幾下,直至牆面模糊扭曲成一團黑霧,它才一躍而進,幾步就不見了。玉人方梳洗更衣,路過寒煙的廚房時,順手掐了兩個包子,一邊啃一邊悠悠地走回自己的院子。封鎖的結界早已打開,院子也打掃乾淨了,推開房門,熟悉的香氣撲面而來,正廳的七把椅子除了主位和主位旁側的位置空着,其餘的都坐滿了人,衆人見她進來都停止說笑,含笑看着她。熟悉的場景,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味道,玉人方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她滿懷深情地踏進房內:“啪嘰”腦袋上着了冰涼的一下,玉人方眼眶一緊,嘴角一抽,伸手一摸,暴怒一吼:“你們小啊!”
衆人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啊,哈哈哈,都這麼多年了,久玩不厭啊!”
“老大,你真的假的,當老闆當糊塗了?”“包子是在你前面進來的,包子都沒事,爲什麼你每次都會被砸中啊?”
玉人方深吸一口氣,決定忍了,她繼續邁出另一步,這次是“咯噠”一聲,腦袋上極輕極輕的一下,玉人方怒了,她看
着大家疑惑的神情,強壓住怒火道:“說!”
衆人一臉疑惑:“怎麼回事啊?”“太過分了,放了兩個竟然不說出來,樂趣少了一大半啊!”“不可能放兩個,因爲寒煙院子裡的紅藤上只熟了一個軟紅果。”“第二個的聲音不太對啊,該不會是誰放了其它的東西吧?”“我看看,我看看,哎呀,這是個乾巴巴的黑東西,都成碎末了,跟咱們剛纔放的那個都粘在一起了。”“哎呀,真的,好惡心。”“別說了,老大生氣了。”
“都給我閉嘴!”
衆人立刻噤若寒蟬,寒煙拉着一張臉端了盆清水過來,口中喃喃有詞,肩膀不時**,有幾次差點把水灑出來,看來是忍得很辛苦,沒一會兒那盆清水裡就飄蕩着紅色的黏糊糊的果肉和黑乎乎的渣滓。幾個人研究了一下,再度爆笑起來。
“啊啊啊,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對呀對呀,當時是方姑娘拉着老大進來的,所以老大沒有挨那一下子。”
“嗯嗯,之後老大就丟下我們了,我們好可憐哦。”“是啊是啊,沒良心。”“哎呀,真是太棒了,沒想到時隔多年還能有這個驚喜啊。”“嗚嗚嗚,太好了,老大,上次的軟紅果是我放的,我還以爲我弄錯了沒打中你,原來,是我誤會你了……”
玉人方好容易忍住怒氣坐下,聽到這句怒氣立刻爆發,咆哮道:“都給我閉嘴!不然我活烤了你們!整天到處瞎晃,這回又幹了什麼好事!”
“老大,你冤枉人!我不活了!”“老大,你太過分了,嗚嗚,三當家的,我陪你啊……”“你們兩個看開一點,老大這麼糊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要習慣啊……”“四妹,不要這麼說啊,你也不聰明的。”“我們,我們纔沒有到處晃盪,我也不活了……”
玉人方額上的青筋跳了幾跳,吼道:“都給我閉嘴,不想活了我現在就送你們去死!”
“老大,你捨得讓我們都去死嗎?就算你捨得,我們沒有那麼鐵石心腸,根本捨不得丟下你,大家一起死,嗚嗚,到時候也有個伴……”
“嗚嗚嗚……”“嗯嗯,三姐你哭得好快,我的淚水還沒有流出來,等我一下啊。”
“笨蛋,我偷偷抹了辣椒水啦,給你一點,不過很辣。”
“四妹,不要用啊,眼睛會腫的,你看看三當家的眼睛,都腫成蛤蟆了。”
“你才蛤蟆,你院子裡都是蛤蟆!”
“你說誰啊,你個肥蛤蟆!”
“我要是蛤蟆,你就是蛞蝓!”
“嗚嗚,不要吵了嘛。”
玉人方扶額嘆氣:“都別吵了,這次我不能住太久,筱竹最近身體情況不太好,她一個人留在那邊我不太放心。”
“老大,你也太過分了,既然不放心方姑娘,爲什麼不帶她一起回來?有寒煙和我們在,保證能把方姑娘照顧得好好的。”
“有些事不方便讓她知道,我怕你們瞞不住她。寒煙,你昨天給鏡月擦的藥膏有多久的效用?”
“什麼叫多久的效用?我說過,我是巫師,不是大夫,我的藥就是巫術,我想讓他什麼醒,他就得什麼時候醒!都是自家人有事你就說,包子,再多撐兩層結界。”
“包子,把昨天你咬的那個人弄到這裡來,他身邊的那些人偶你也都帶過來,快去。我是有事說,可是在那之前你們幾個先告訴我這幾天你們出門是做什麼去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最後老七弱弱地開口:“抓賊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