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晚做了個夢。
山間的夜晚有些寒冷, 她蜷縮在牀上。
夢到了許久不見的母親，她坐在院內的大樹下乘涼，目光聚焦着大門, 絲毫都沒有注意到身邊人的存在。
季清晚開口輕輕叫着媽媽, 而她完全沒有反應, 只是魔障了一樣直盯着前方, 眼裡沒有其他人。
她伸手想觸碰母親, 可指尖堪堪伸出快要觸到時，場景忽而一跳。
熟悉的房間內，坐在牀鋪上的母親面色蒼白, 那雙淺褐色的眸子空洞失神，嘴裡一直念着一個人名。
九歲的季清晚站在牀鋪旁, 喚了聲, “媽媽。”
溫南風眼眸微升起一點光亮, 側頭看向她問：“阿晚，爸爸呢？”
“爸爸在外面。”
“怎麼會呢, 我剛剛還看見他過來陪我啊，可是他一直看着我沒有說話，我一直叫他，他也不理我。”
她害怕的問，“阿晚, 媽媽是不是做錯什麼事惹他生氣了, 他爲什麼都不理我, 他是不要我了嗎？”
季清晚喉間乾澀, 寬慰她, “沒有，媽媽什麼都沒有做錯, 是爸爸做錯了。”
“不不不。”溫南風搖頭，“阿晚，他不會做錯事的，他一直很好，他還說喜歡我，會一直陪在我身邊。”
季清晚閉了閉眼，淡淡道：“媽媽。”
溫南風似是沒聽到，依舊在一一叮囑着，“阿晚，阿晚，你也要好好聽話知道嗎？如果不聽話，爸爸就會傷心，媽媽也會傷心的，你記得嗎？”
季清晚平靜開口，“媽媽，他不要我們了。”
女人的說話聲戛然而止。
緊接着刺耳的抓狂聲，哭訴聲驟響，外頭的醫護人員衝進屋內。
季清晚站在角落，看着女人的癲狂狀態。
下一秒，夢境畫面跳轉，純白色的牀鋪上躺在女人，她的手腕垂落在地上，刀口鋒利着，鮮血淋漓。
“譁——”
玻璃破碎聲響起，地上躺在女人燦爛微笑的照片，玻璃碎片散落着。
“季清晚，你媽死了，早就死了，我媽纔是這個家裡真正的女主人！”
六歲的男孩子惡狠狠的聲調伴着外頭除夕三十的煙花聲。
震耳欲聾。
之後的夢境有些錯亂，一會兒是無盡的黑暗，一會兒是溫南風的懦弱哭泣，一會兒是下着雨，陰冷刺骨的葬禮，一會兒是季顥母子和季善林三人坐在家裡的說笑打鬧。
最後一秒，季清晚醒了。
她睜開眼，看着純白的天花板，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擡手拭去眼角的溼潤。
她撐起身子，看了眼手機時間。
八點。
剛巧外頭過來喚人的傭人擡手敲門聲響起，季清晚隨意應了幾聲後，起身去洗漱。
半小時後，她換好衣服打開門，跟着傭人去餐廳吃早飯。
廳內季老太太看着她走進來，瞧見她的臉色有些白，皺了下眉，“臉色怎麼這麼差？”
季清晚坐下接過傭人端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昨晚做了噩夢，沒怎麼睡好。”
“噩夢？夢到什麼了？”
“我記不清了，應該就是一些光怪陸離，亂七八糟的事。”
“那些吃點東西，壓壓驚。”
季老太太讓廚房的人上菜，季清晚看了眼早飯，“您和爺爺呢？”
“我們起得早自然都吃了，你大伯和二伯也剛吃完下山了。”季老太太將餐盤往她方向移了移，“快點吃，吃完再去休息一會兒。”
季清晚勺起面前的蝦仁粥，點頭應了一聲。
但可能是被那個夢搞得，她的胃口不佳，隨意吃了幾口後放下筷子，奶奶也看得出來催着她喝了點溫奶，讓傭人帶她回去休息。
季清晚躺在牀上以爲自己會睡不着，可閉眼躺了一會兒，意識漸漸模糊飄遠。
不知睡了多久後，她被手機震動吵醒了。
牀邊的震動聲不停，季清晚睜開微微眯眼，隨手摸到手機打開，屏幕上夏夏的微信佔了三分之一，還有一條微博的@。
她腦袋還沒清醒過來，看着滿屏的信息愣了幾秒，隨性先打開微博的那條。
“叮咚——”
熟悉的刷新聲響起，燦金色的界面過了幾秒，顯示出主頁熱點微博。
第一條微博是一個娛樂博主發起的投票。
【#迷失MV裡的眼睛# 美玉新專輯MV裡最後的那雙眼睛是誰的，我個人首猜@季清晚！！】
微博下方有個投票選項，第一個是季清晚，剩下三個是圈內以眼睛出名的藝人。
季清晚看着這一段微博有些莫名其妙，滑動屏幕看到下面的微博裡在吹捧盛瑜專輯《迷失》，還有好奇最後那雙眼睛的主人。
文字還配上了一個短視頻，畫面內自動播放着。
MV中的片尾，畫面內黑暗一片，卻有一道腳步聲響起，步伐不疾不徐。
角落內忽而閃出稀稀落落的光暈，黑暗中央一雙閉着的雙眼顯現出來。
背景的腳步聲驟停，下一秒，畫面那雙眼眸猛的掀起。
瞳內淺褐色光影，折着暗銀閃現。
背景男人的歌聲幽幽響起，微低，微沉帶起隱晦的沉迷。
——“我不願醒。”
MV的最後一幕在這裡停止，歌曲終停。
【啊啊啊啊啊啊啊！美玉！！】
【別醒！！我來愛你！！】
【我可！！我可以！！我讓你一輩子不醒！！】
【看我啊，看我啊！我的牀給你睡，人也給你！！】
【臥槽，最後那雙眼睛讓我心動了！】
【媽媽！這個男人在對我唱情歌！！】
【那個眼睛再配上美玉的歌聲，我i了，i了！！】
【各位姐妹們，我急需這雙眼睛主人所有的資料，大家幫忙！】
【美玉！@盛瑜v，我急求您介紹這個眼睛的主人！！】
【驚！我發現MV裡的眼睛和海報上的是同一雙眼睛！！】
【我昨晚按着這雙眼睛，把圈內人士的女明星的眼睛都找了一圈，感覺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容我小小猜測裡一下，你們不覺得這個眼睛有點眼熟，好像隔壁家晚總的？】
【照你樓上的說，那我還覺得像我們家阿撒呢，她的眼睛也很好看啊。】
這評論發出來，一大堆女明星的粉絲開始跑出來覺得認領說像自己家的藝人。
然而大多數評論都覺得這眼睛像季清晚多一點，有些人還特地發了對比圖。
但網上被@的明星們並沒有什麼表現，盛瑜這邊不說是正常的事，季清晚那邊也沒有什麼迴應。
評論明顯已經漸漸淡下，季清晚看完MV短視頻，沒想到盛瑜還把這部分放在MV裡，但問題也不是很大。
她退出微博，點開夏夏發來的一大串短信，掃了幾眼都是講這事，打字回了句，【我看到了，沒什麼事。】
沒幾秒對方立馬發來信息，【晚總！這不是重點！！】
季清晚皺了下眉，【怎麼了？】
夏夏極速打字：【王姐看出來裡面的人是你了！！】
【怎麼辦！怎麼辦！】
【晚總！！】
【我不想死.jpg】
季清晚被逗笑，不是很想打字直接給她打了電話，接通後開口道：“王姐和你說什麼了？”
“她就問我，您什麼時候去美玉那兒拍的照片？”夏夏小聲開口，“我，我就說前幾天，晚總，沒事吧？”
季清晚不意外王薇豔把她認出來，半搭着眼應着，“沒事，你不會死的。”
王薇豔還指不定在八卦她呢。
夏夏聽着她有些沙啞的聲音，“晚總，您剛醒嗎？”
“嗯，被你的短信吵醒了。”
“……”
夏夏低頭，“我有罪，我錯了。”
季清晚慢悠悠問：“那就好好盡職盡力。”
夏夏聞言，眨了眨眼，提醒她，“晚總，今天美玉發新專輯誒。”
“然後？”季清晚等着她後話。
可夏夏還沒開口，手機裡忽而響了一聲微信。
季清晚點開擴音鍵，轉到微信界面一看居然是霍雪給她發的。
【恭喜啊，當上了盛瑜專輯的首位女主角。】
季清晚眉梢單挑，話筒內夏夏的聲音傳開，“晚總，您看看也是美玉新歌的參與人員之一，如果硬要說，您也算個女主角啊，所以您要不要支持男主角一下下？”
這兩人的說辭居然還湊到一起了，季清晚眼尾揚起，升起興致，“你想我怎麼支持？”
夏夏小心翼翼給個建議，“要不要買張專輯？”
季清晚失笑，“你沒去當盛瑜的助理，還真的可惜了。”
夏夏怕她誤會，“不是不是，我永遠是您的人，但是我覺得也要支持一下美玉的。”
季清晚點點頭，“那你替我買個大概100張？”
夏夏一驚，“這麼多？”
季清晚對這個沒什麼概念，歪了下腦袋，“那你看着幫我買吧。”
夏夏忍着激動，連忙點頭，“好的，遵命！”
對話結束，霍雪那邊沒等到她的回覆又發了一句：【怎麼不回我？當女主太興奮啦？】
季清晚見此覺得好笑，這明明是盛瑜的事，怎麼反倒還祝賀起她這個無關緊要的人了？
季清晚：【沒有，剛剛在和助理打電話。】
霍雪：【你這語氣這麼平靜，看來你這女主角當得不是很激動啊。】
季清晚解釋：【是友情出演，其他的別亂想。】
霍雪：【可別，我那天可看見你們的雜誌採訪了，友情感覺有點多，要不要考慮一下愛情？】
季清晚表情無語，【你要和我討論這個？】
霍雪笑了一聲：【聽說你要參加陳導綜藝？】
季清晚皺了下眉：【你怎麼知道？】
霍雪慢悠悠打字：【因爲我也參加啊。】
季清晚沒料到：【你不怕你的人設崩了？】
真人秀節目攝像機鏡頭四處都有，按着霍雪那個性子怎麼可能每時每刻保持高冷。
霍雪毫不在意：【反正遲早都要崩，乾脆在秀裡崩算了，倒是你怎麼也去綜藝了？】
季清晚：【公司安排的，剛好我最近也有檔期。】
發完，季清晚又問了句：【你還知道有誰參加嗎？】
霍雪：【你參加的事是我經紀人和我講的，其他的我就知道這次李導好像憋了個重磅炸彈。】
季清晚疑惑：【什麼重磅炸彈？】
發完，她等了幾秒後，手機一震，霍雪發了一條信息。
——【我聽到內部消息，你男主角盛瑜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