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一下子就猜出來手邊麪包的來歷,有些哭笑不得。..?他絲毫不懷疑嬴風之所以買香蕉麪包,是因爲自己說過喜歡吃香蕉口味的,可那是在跟草莓口味對比的前提下,根本不代表他喜歡吃能量麪包好嗎?
算了,他自暴自棄地抓過來扯包裝,嬴風能記住這句話已經不錯了,還能指望他什麼呢,何況以他現在飢餓的程度,就算榴蓮味的他也吃得下。
凌霄還沒來得及把包裝徹底撕開,醫護室的門把手轉動了一下,他立刻把扯開一半的麪包丟在旁邊,自己則很有骨氣地把頭扭到另一邊。
嬴風進來後見到這副景象,腳步頓了一下,不過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過來,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凌霄。
凌霄匆匆瞥了一眼,又迅速轉了過去,心裡在無限吐槽。認準了麪包,就永遠買那一個牌子的麪包,認準了水,連水都是上次訓練時喝的那一種,那麼連戀愛的對象都想找上輩子同款,也就不足爲奇了。
嬴風舉了半天他不接,就把水放到了麪包旁邊,瑤臺也是這個時候進來的,她看到一旁的麪包和飲料,原本已經壓下去的火氣又升了起來。
“凌霄他現在也在育期,你就不能給他買點有營養的東西嗎?”
“我是按照他的口味買的,”嬴風語氣平靜地解釋。
“誰會喜歡吃這種應急食品?”瑤臺都有點分不清他是故意的還是蠢,“就算是超市也賣熱飲,再不濟還有乳製品,誰會給一個剛剛昏倒醒來的人買冰鎮飲料?”
她大步走上前想把嬴風帶來的東西丟掉,凌霄眼疾手快地把麪包抓過來牢牢攥住,瑤臺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看看嬴風,再看看錶甚是不自然的凌霄,猜想他大概是餓怕了,只要有吃的什麼都行。
“我剛剛跟你們教官打過招呼了,再看到你們兩個去上課,就把你們趕回去。學院讓你們休假,是必休,不是選休,不要以爲自己很厲害,就處處逞強。”
她不怎麼客氣地瞪着嬴風,“要是你今晚繼續對他放任不管,我就以你無法履行契主義務爲由,強制將你們隔離,無論凌霄有沒有展到需要隔離的程度。”
凌霄天真地以爲自己熬過了紊亂期,對於即將到來的精神反噬一無所知,對瑤臺的話更是理解不能,“我不需要他管我,”但他又很快想到在重監室看到的嵐晟的模樣,“我也不要被隔離。”
瑤臺矛盾了許久,最後從藥櫃裡取出一瓶藥,很不願地給了凌霄,校長每次來她這裡,取走的就是這種藥。
“我必須提前說明,這種藥可以暫時緩解精神壓力,幫助你克服睡眠困難,但它的後遺症很厲害,而且容易成癮,我勸你儘可能地不要服用,”她沉默了片刻,“但如果實在覺得不舒服……你自己決定吧。”
凌霄不明所以地接了,沒有看到嬴風的眉頭皺了一皺。
“最後我要提醒你們兩個,你們留校察看結束的期限,其實是由我決定的。凌霄,你已經正式被列爲疾控中心的重點觀察對象,以後每一週都要來我這裡報道,你,和嬴風,你們一起來。在你的心理評估沒有恢復到安全等級之前,我是不會允許你們升學的。”
她一把抓走了飲料瓶,“麪包就算了,冷飲不許喝。”
待凌霄出了門,瑤臺把邁出一半的嬴風抓了回來,附在他耳邊低聲道。
“凌霄告訴過我,你有你想要找的人。”
他神微變。
“但是我告訴你,就算你真的能找到他,他也看不上現在這樣的你。”
嬴風的身子重重地一震。
瑤臺將他推了出去,“滾蛋吧。”
凌霄走出去一段路,嬴風從後面趕上,不聲不響地遞過來一張卡。
他警惕又疑惑地擡起眼,不明白對方想幹什麼。
“你先回去,”嬴風等等又不自然地補充了句,“拿去刷也可以。”
凌霄知道沒有他的卡自己是進不了門的,去上課已經不可能了,上天台搞不好這傢伙又要神經,便不客氣地接了。
待嬴風離開後,凌霄腳下一轉便到了食堂,他已經很久都沒有來過這裡了,連環境都變得有幾分陌生。
雖然不是飯點,但有窗口全天提供食物,凌霄拿出嬴風的卡往機器上一刷,跳出來的金額頓時令他好不適應。
他在心裡默默算了下,明天就是生活費的日子,卡上還有這麼多錢,花不掉,好難受……
食堂的工作人員見這人刷了卡遲遲不點餐,還以爲他是在矛盾吃什麼,哪猜得到凌霄此時心裡的天人交戰。
“我看你已經成年了,不如來一份營養套餐吧,育期間吃這個最合適。”
“這個貴嗎?”
工作人員一愣,真是越有錢的人越小氣,“不貴不貴,一點也不貴,很划算。”
“便宜的不要,來份最貴的。”
工作人員:“……”
凌霄在食堂享受着他的豪華大餐,嬴風在後勤爲他辦理副卡。
“都成人好幾天了纔想起來辦卡,”後勤人員笑着打趣他,“年輕人要注意節制啊。”
嬴風一言不地往平臺上輸入資料,對面的人不僅沒有因爲得不到迴應而住口,反而託着下巴,美好地憶起了當年。
“想當年我剛成人的時候,也是跟你們現在差不多,完全不懂得節制。你沒聽說過一種傳言嗎?成人儀式後,契主會奪得契子一部分靈魂,同時也會把自己的一部分靈魂過渡給契子,於是兩個人的靈魂都不完整了,只有最親密的結合纔會讓它們彼此安心。”
“雖然現在想起來覺得這句話有些幼稚,但當初聽到的時候可是覺得沒有什麼比這更浪漫了,而且我跟你講,我們那麼做了之後,我的契子心理評級非常健康,育得非常好,我們……”
嬴風按下了提交,毫不客氣地打斷他漫無天際的演講,“填好了。”
“……哦,”後勤興致大減,也面無表地爲他辦了卡,“好了,現在你可以拿去交給你的契子了。今後你們兩個的生活費都會打進這個卡里,主卡和副卡之間的金額是互通的。”
“謝謝,”他拿了卡轉身便走,留下後勤一個人長吁短嘆。
“哎,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不肯聽前輩的經驗之談了呢?”
辦卡花費了不短的一段時間,等嬴風回去的時候,凌霄已經在宿舍,他手裡捧着個黑色的盒子,一見嬴風回來立刻緊張地要把它藏起來。
嬴風見狀警鈴大作,自從知道凌霄跟枕鶴私下接觸後,他就很擔心凌霄會被對方的花言巧語矇騙,結合他現在的舉動想想,枕鶴其實也未必一定要帶他走,偷偷地把實驗用的藥品給他也是一種可能。
“盒子裡是什麼東西?”他立即追問。
凌霄眼神閃爍,以嬴風對他的瞭解,若不是極大的心虛,萬萬不會露出這種表,“這跟你沒關係。”
嬴風更覺不妙了,上前一步,“給我看看。”
“不要!”凌霄立刻抱緊了盒子。
剛纔那句話嬴風只是普普通通地說出口,第二遍就帶上了強制,“給我看看。”
凌霄雖然不想,但雙手卻不受控制,在強制與掙扎中,極其緩慢地將手中的盒子遞出去,因爲掙扎得太過用力,他的手都在不停地抖。
眼見盒子離嬴風越來越近,凌霄焦急地重複了一遍,音調擡高了很多,“不要!”
嬴風的手已經碰到了盒蓋,就在這時,聲音極低的一句話快速響起,“求求你,不要看。”
嬴風的動作停住了,再看面前的人,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表,不是心有不甘,也不是乞求憐憫,而是毫無波瀾的平靜,雖然說的是一樣的話,卻跟幻境中那個流着淚求他不要過去的影子判若兩人。
他的眼神定定地落在左下方,裡面不包含任何一種緒,卻又包含了無窮的緒,嬴風彷彿看到一個被鋼筋水泥包裹的蛋殼,當鋼筋被折斷,水泥被剝離,最後剩下一層脆弱的蛋殼,輕輕一戳便會帶來絕望。
嬴風把手慢慢地收了回去,凌霄長吐一口氣,迅速把盒子緊緊地抱在懷裡,生怕他反悔。
面前的人突然動了一下,嚇了凌霄一跳,不過這回他卻是掏出了一張卡。
“這個給你。”
凌霄大概猜出這是什麼卡,三天的飢餓經歷讓他知道再有骨氣的人也要吃飯,想想馬上就要生活費,也不算白花他的錢,空出一隻手接了,然後衝那邊的桌子一努嘴。
嬴風的卡就被凌霄丟在桌子上,趁對方轉身去取的功夫,凌霄以最快速度把盒子收了起來,等嬴風回過身來之後,他手裡的東西已經不見了。
嬴風這回沒有再過問他把東**去了哪裡,兩個被迫休假的人留在宿舍裡相顧無言,氣氛糟糕得要命。
凌霄在百無聊賴中回想,其實十年來他跟嬴風兩個一直沒有過多的語言,偶爾有一兩次互動,也是他挑釁,嬴風無視這樣的模式。就算是屏宗走後兩個人的關係生了短暫的緩和,也是以相約對練居多,真正意義上的交流,其實屈指可數。
他在心底爲自己的未來做着規劃,只要能夠順利升學,跟嬴風讀不同的學校大概是不可能了,但是可以選擇不同的系,這樣見面的時間就會減少。畢業之後,就可以徹底分開,既然校長能夠一個人生存,他一定也可以。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走,隨着夜幕的降臨,凌霄心中漸漸涌起了不安,明明紊亂期已經過了,爲何還是會有這種非正常的感覺出現?
嬴風一直在暗地觀察着他的反應,這還是他幾天來第一次把全部注意力都投放在對方身上。他始終以爲,以凌霄堅強的個性,不屑於也不願意接受他的幫助,直到今天,他纔算真正見識到了紊亂期的真面目。
被嬴風這樣注視着,若在白日肯定會引起凌霄的反抗,然而此時,他已經無力顧及旁人的目光,巨大的精神反噬令他強行鎖定的視線都開始失焦,無論嬴風做什麼,在他眼裡都是模糊一片。
在難以忍受的痛苦中,他終於捕捉到了一樣可以拯救他的東西,瑤臺給他的藥瓶就放在牀頭,他掙扎着伸出手去,一抓,再抓,都抓了個空,直到第三次才命中目標,將它牢牢地握在手裡。
瑤臺的忠告已是過耳煙雲,凌霄艱難地擰開瓶蓋,也不管倒出了幾粒,灑出去幾粒,只是把還留在手裡的不顧一切地往嘴裡送。
一個強有力的力量扣住他的手腕,又愣是把手指一根根地掰開,強行奪走了他手心裡的藥,凌霄恨恨地擡起頭,盯住嬴風的眼睛裡充滿了怒火。
一隻手臂被送到了他嘴邊,凌霄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咬了上去。這一咬,不僅出於抵禦痛苦的本能,還包含了對嬴風濃濃的恨意,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嬴風始終都沒有皺一下眉。
凌霄越來越用力,直至牙齒深深地刻入嬴風的皮膚,鮮血透過創口流入他口腔,腥甜的氣息喚醒了他一部分理智。
漸漸恢復清明的凌霄終於現了問題,明明連打他一拳都不可以,卻能夠下口咬得這麼重,可當他意識到這不對時,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寒冷被徹底驅散,恐懼也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燥熱席捲了他整個身體,如同燃燼過境,無從抵擋。
嬴風感到對方的咬勁鬆懈了下來,正自詫異,就被臉色通紅的凌霄揪住了衣領,毫無防備的他就這樣被拽了下來,兩個人幾乎鼻尖觸到了鼻尖。
“你……”看着近距離出現在眼前的臉,對現況一無所知的嬴風,頭一次表現出手足無措。凌霄的反應遠遠地脫離了他的預期,他想過凌霄會拒絕自己,或是恐懼抗拒,又或是大脾氣,但惟獨沒有這一種。
凌霄抓緊嬴風的衣領,把已經貼得很近的他又向下拽了拽,他紊亂的呼吸打在嬴風耳畔,相隔如此之近,嬴風甚至聞到他脣齒間血的味道。
迷亂中的凌霄不受控制地在對方身上蹭了蹭自己的身體,一個具象化的念頭頓時深刻地從契子處傳遞到契主的腦海,嬴風感受到了,那是凌霄的*。
認爲這個展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嬴風胳膊一伸撐起身子,強行拉開了與凌霄之間的距離,卻在這樣一個動作後,驚訝地現自己身體的某一個部位,也在悄悄地生着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