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爬起來,從書架上非常醒目的地方拿下來一本書,翻開前幾頁,凌霄才發現後面的書頁是粘住的。
“那是什麼?”他問。
凌星沒說話,而是仔仔細細地揭開粘在最外面一層的書頁,把它翻過去,書的正中央居然被四四方方地切了個洞,裡面安穩地放置着一枚桃核模樣的樹種。
他把樹種拿出來,“這是靈魂之樹的樹種,我想到一個不會被軍部找到的辦法,就是把他交給你。”
凌霄在看到那樹種第一眼的時候眼睛就直了,這鬼東西……居然特麼地是靈魂之樹的樹種?!
原來這不是凌星啃剩的桃核,讓嬴風捧着對他念念不忘。
凌星還在自說自話,完全沒有注意到凌霄反常的表情,“不過我希望你能把它交給未來的荊雨,這是我從他那裡拿的東西,理應再交由他保管。”
“但是這個東西既不是他的也不是我的,而是這個國家的,我交給他保管,也是想有朝一日當國家需要的時候,他可以把它交出來。”
“埋了。”凌霄低喃了一句。
“什麼?”凌星沒有聽清。
“沒、沒有,”凌霄忙否認,末了還心虛地回頭望了望窗外的後院,那裡有棵桃樹,如果沒記錯的話當初嬴風就把它埋在那裡。
靈魂之樹四千年來結的唯一樹種,就那麼被他們埋了……埋了……埋……
等等!既然是種子,搞不好在嬴風生活的那個年代已經發芽了。
教堂後院長出了靈魂之樹,說出去一定會嚇死很多人吧。
凌星把種子鄭重地交給凌霄,“你能幫我完成這個心願的,對吧?”
凌霄呆若木雞地接了下來,乾笑兩聲,把樹種舉到眼前,左看右看,一聲嘆息
。
“爲什麼歷史是不能改變的呢?你知道我爲這個小東西吃了多少苦頭嗎?”
“有什麼問題嗎?”凌星不解地問。
“算了,”凌霄誇張地抽了下鼻子,“試圖改變歷史是沒有意義的,放棄吧凌霄。”
他把桃核,啊不,樹種鄭重地收在了左胸口袋裡,“你放心,我保證能交到他手上,用最特別的方式,保證他把這個當成寶貝一樣,保護得無微不至。”
凌星放心了,“那就好。”
從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凌霄第一個聽到,“孤星迴來了,我先走了。”
“你怕他做什麼啊?”凌星還想把他介紹給荊雨認識呢。
“我不想被揍!”他可是見過嬴風在成人儀式後的樣子,真是連自己跟別人說話都恨不得要上來管一管,要是被孤星發現自己偷跑進凌星的臥室那還得了。
凌霄從來時的窗戶跳了出去,凌星也連忙把牀上的東西都收拾好,荊雨進屋的時候,只看到凌星重新坐回到牀上,他環顧了室內一圈,好像發生過什麼,但又什麼都看不出來。
“有人來過嗎?”到底是孤星,野獸性的直覺是很強的。
“沒有。”凌星睜眼撒謊,雖然不明白那句“我不想被揍”是什麼意思,不過凌霄是過來人,會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荊雨對凌星的話向來深信不疑,既然他說沒有就是沒有。
“我把前院的花園都修復好了。”
“是嗎,”凌星也有三天沒有出屋了,“我想去看看,你來扶我一把。”
荊雨上來把凌星攙扶了起來,可沒走兩步凌星就後悔了,一夜七次果然不是人乾的,沒走出去幾步他就腿軟打顫,整個人越來越往荊雨身上靠,惹得對方都無法正經走路了
。
最後荊雨乾脆一打橫把他抱了起來,凌星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勾住對方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去。
花園終於重新恢復了原貌,雖然少了好些植物,但土壤有修整過,想是荊雨重新種下了種子,待不多時,又能處處繁花似錦。
他又有點捨不得離開這裡了,“你放下來,我想在這裡待會。”
荊雨把他放下來,可凌星腿腳發虛,只能坐在臺階上。
“我去把後院的躺椅搬過來,你躺在院子裡吧。”
凌星笑道,“好。”
荊雨去了後院,卻有人走進了前院,是一個沒有見過的人。
“你好,”凌星不大好意思地坐着向他問好,“請問有什麼事嗎?如果是來禱告的話,從這裡直接進去就可以了。”
那人觀察了一週,“你是這裡的牧師嗎?”
“我是這裡的神官,”凌星解釋道,“這裡的牧師前往異星學習教義去了,過段時間才能回來。”
那人點了點頭,“那我……”
荊雨搬着椅子來到前院,看到凌星正在跟一個陌生人說話,想也不想地就跳到跟前,擋在二人之間。
“荊雨,你在做什麼?這樣沒有禮貌。”
要是以往,只要凌星的命令荊雨都會照做,但是今天他根本沒有讓開的意思。
“走開。”他面無表情地對眼前人道。
“荊雨!”
“快走。”他又出聲趕人。
那人看荊雨雖然個頭不大,但是那種不摻雜任何感情的眼神卻嚇到了他,後退了幾步,轉身匆匆跑掉,凌星對於這樣的荊雨好不能理解。
“你怎麼了?”他問,“那不是壞人
。”
荊雨轉身,“不想看到你跟他說話。”
他把搬來的椅子往邊上一放,抱起凌星又走了回去。
“喂,你不是搬來椅子要讓我坐在院子裡嗎?”凌星忙阻止。
“不想了,”荊雨腳下不停,“這邊人多。”
不管凌星怎麼反對,他還是堅持把人抱回了臥室,關上門,這樣才放心。
凌星想起凌霄的話,再結合荊雨的表現,心中有一個想法冒了出來。
他們在初等學院裡學習過最詳細的保健知識,不僅有契子的,也包括契主,其中就包含了所有權建立期這一項。
難道孤星也有契主的所有權建立期嗎?凌星費解,在荊雨的概念裡,沒有所屬權這種事,他對東西的認知劃分是可以動的,和不可以動的。
爲了教會荊雨你的我的和他的,整整一個月的時間裡,凌星逢東西就指認,你的、我的、別人的,這樣才讓荊雨明白所屬權代表的含義,但卻無法讓他主動產生“這樣東西是我的”這種概念。
爲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凌星又做起了之前那種遊戲,他指着桌上的運動飲料說,“你的。”
然後指着一旁的書,“我的。”
他在房間找了一圈,終於找到一樣牧師留下來的擺件,“牧師的。”
他又繼續指着上鋪,“你的,”轉向下鋪,“我的,”然後將手指指着自己,不作聲。
荊雨很流利地接了下去,“我的。”
猜測被證實,凌星不知該喜該憂,孤星第一次有了所屬權的概念,被他劃爲“我的”東西竟然是自己。
荊雨還在等他的確認,過去如果他蒙對,凌星就要給予肯定,否則就要指正錯誤,但是現在這個……凌星哭笑不得,更何況從法律上講人家說的完全沒有錯誤,只好點點頭,“你的
。”
如果孤星也有高興這種情緒,那現在就是荊雨高興的表現,他把凌星按到了牀上,凌星還沒來得及說一個不字,自己契主的**就已經轉達過來,他只能當場繳械投降。
在這狹小而溫馨的臥室裡,斷斷續續響起了了不應在白天響起的聲音。
“什麼?人沒死?”
派去監視凌星的手下如實稟報,“經覈實,確實沒有,但二人確實完成了成人儀式,這幾天孤星都在照顧對方的紊亂期。”
龍寅重重地坐了下去,手用力抓得扶手嘎嘎作響。。
參謀在一旁遲疑着,“當初給孤星的命令是要他與凌星完成成人儀式,如果僅從這點來看,他這次確實……”
龍寅瞪了他一眼,“從來沒有聽過,跟孤星舉行成人儀式的人還有活着下來的。”
“會不會是因爲兩個人在一起住得久了,孤星手下留情?”
龍寅一揮手,“我管他是不是手下留情,就算他活過了成人儀式,也已經不再是雛態了,沒有了免死金牌,處死他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不能這麼草率啊,”參謀忙勸阻道,“首先,他現在是孤星的契子,雖然我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了孤星反常,但情況更改已經是事實。那麼按照常理,現在的孤星已經進入了所有權的建立期,這段期間是契主對契子保護欲最強的時期,在這個時候動他的契子根本就是去找死。”
“哼,”龍寅不齒地哼了一聲,“所有權建立期,要多久?”
“這個因人而異,少則一週,多則一月……都不好說。”
“你要我等一個月?”龍寅拉高了聲音。
“剛纔那只是原因之一,還有二。常人通過結合發育,孤星通過殺死對手發育,現在孤星沒有殺死對手,那麼他究竟是走那條發育途徑尚不明確
。如果他已經變更到常人那條路線上,現在處死凌星,他就只能維持雛態的體貌和能力,永遠都不可能完全發揮出實力了。”
龍寅冷靜了下來,畢竟孤星的戰力對他們來說很重要,他需要的是一個發育完全的孤星,而不是一個連毛都不長的雛態。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參謀想出的主意還沒來得及說,就被龍寅堵了回去。
“但是在那之前,關於你說的所有權建立期,我還是要測試一下,以便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凌星吃痛地摸着自己的耳朵,有些不滿地抱怨着,“之前給你看的那些紀錄片裡,雄性哺乳動物之所以交|配的時候會咬住對方的耳朵或後頸,是因爲有的雌性哺乳動物會逃跑。但我是不會逃跑的,你不要咬我的耳朵了好嗎,真的很痛。”
荊雨明明聽到了這句話,卻把頭轉了過去,完全不像是想要聽從的意思。
凌星鬱悶了,自從成人儀式以後,他像這樣“不聽話”的時候便越來越多,尤其在涉及到牀上有關事宜時表現得尤其強勢,頗有些要建立契主權威的意味。
據說有的契主所有權建立期的時間比契子危險期的時間還要久,凌星有點欲哭無淚,他有點想念過去那個乖巧聽話的小荊雨了。
凌星在牀上躺了三天,荊雨看得嚴是一方面,累得下不來牀是另一方面,好在凌霄留下來的庫存充足,才免於他每天啃能量麪包。
他快要悶壞了,終於到了第四天,趁荊雨出去的時候,學凌霄的樣子從窗戶跳了出去。來到久違的室外,呼吸着新鮮的空氣,一切都感覺太好了,可還沒溜出去幾步,就被荊雨抓了回來。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凌星納悶了。
“想看就可以看到。”
凌星明白了,一定又是契主的技能,“你不會一直都在監視我吧?”
“不是監視。”感情缺失的孤星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了,“是關心
。”
凌星扶了下額,“你能說出關心這個詞來真得令我很高興,但關心不是這樣用的。你如果關心我,就應該體會我的感受,而不是隨時隨地用你那個技能監視我,這樣會令我很沒有安全感的。”
“那我就不知道你去了哪裡。”
凌星抓起他的手腕,“你看,你有終端啊,人們發明了終端,不就是用來聯絡彼此的嗎?你如果想知道我在哪裡,給我打一個電話,我就會親口告訴你我在哪裡。答應我,除非必要,那個能力以後也不要用了好嗎?”
荊雨不太想接受的樣子,“這是這樣很方便。”
凌星嘆氣,只好又用以前的方法,把他的手貼在自己胸口,“你這樣做,我不舒服。”
荊雨眨了眨眼睛,“好吧。”
七天危險期終於過去,凌星也荊雨重新建立了另一種關係,長輩與晚輩,老師與學生,契主與契子,親人與戀人,這一切都建立在他們中的其中一個是感情區完全缺失的孤星的基礎上,凌星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知道是不是前陣子軍方掃蕩了這裡的緣故,這幾天教堂鮮有人來,牧師和主教都去了其他星球,凌星百無聊賴,穿上神官的袍子,準備出發去街頭佈道。
知道荊雨未必會答應,他再一次挑對方不在的時候從小道偷溜出去,自上次二人商定好後,荊雨果然信守承諾沒在用他的追蹤技能,這讓凌星輕鬆了不少。
他抱着印刷好的小冊子走在偏僻的小路上,走着走着面前突然一道風襲來,他下意識後仰躲過,後背卻傳來重重一擊。
凌星踉蹌了幾步,手中的小冊子撒了一地,再次擡起頭時,已經有四五個人從暗處現身慢慢將他包圍。
待看清楚他們身上的制服後,凌星心中一緊,是軍部的人,龍寅終於準備對他動手了。
凌星緊張地原地轉動着,皺緊了眉,荊雨跟他有過約定,不會再監視他了,自然也不可能趕得過來,難道這就要說再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