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山林的葬禮遠沒有他母親的葬禮辦的隆重,甚至可以說有點冷清,這倒不是他沒有朋友,也不是兒子不孝順,而是他的死法有點問題。
當人們得知戴山林死於謀殺的時候,可能心裡都有恐懼感,於是找各種藉口推辭了,且不說別人,就連戴明月都沒有來,更不要說出席過他母親葬禮的縣領導了。
好在戴龍也不想葬禮搞得太過張揚,雖然他和戴山林這些年很少來往,可畢竟是親兄弟,所以老大的死讓他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甚至有一種危機感。
戴威倒是很想把老子的葬禮辦的風光一點,自己一屁股屎還沒有擦乾淨呢,此時哪敢引人注目,只能召集家裡的幾個親戚忍氣吞聲草草把老子埋了。
不過,殺父之仇不能不報,起碼要搞清楚戴山林的死因,戴威本想去縣公安局找戴明華問問警方的調查情況,沒想到戴明華已經升官了,現在是南安縣主管文教衛的副縣長。
而接替局長職位的正是他最忌憚的張素雲,他知道這個女人以前是江州市刑偵局緝毒大隊的刑警,眼下躲着她還來不及,哪裡還敢去打探情況?
“二叔,我看警察未必破得了案,難道我爸就這麼死的不明不白?”葬禮的第二天戴威在飯桌上帶點抱怨地問道。
戴龍心事重重地說道:“那你還打算怎麼樣?”
戴威氣哼哼地說道:“現在看來,不可能是戴向佛指使人乾的,而是另有其人,殺父之仇不能不報。”
戴龍哼了一聲道:“如果是戴向佛殺了你老子的話,你是不是準備忍氣吞聲?”
戴威楞了一下說道:“戴向佛不可能殺我爸。”
“你怎麼這麼肯定?”戴龍問道。
戴威說道:“我手裡掌控着戴向佛的大筆資金,他這個時候殺我爸的話,難道就不怕我跟他翻臉?”
戴龍盯着戴威問道:“如果是他的話你準備怎麼樣?”
戴威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那我就宰了他。”
戴龍哼了一聲道:“你有這個膽量嗎?”
戴威一口乾掉一杯酒,坐在那裡好一陣沒出聲,憋了半天才說道:“二叔,你和姑姑是不是知道兇手是誰?聽你們那天話裡的意思難道我爸的死跟白雲寺有關?”
戴龍擺擺手說道:“這件事先讓警察去查吧,眼看就要大禍臨頭了,你還是多想想自己怎麼善後,如果阿良知道老大死了的話,可能馬上就撐不下去了,他可是對你乾的勾當清清楚楚。”
戴威湊到戴龍面前說道:“二叔,我正想跟你說這件事呢,眼下只有一個辦法既可以保住我們的財產,有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所有麻煩。”
戴龍瞥了侄子一眼,點上一支菸問道:“那你說說,什麼辦法?”
戴威咬咬牙說道:“如果戴向佛死了,這件事就一了百了。”
戴龍吃驚道:“你想殺他?他會給你這個機會嗎?”
戴威急忙說道:“所以說要你幫忙呢,我可以找個藉口把戴向佛約出來,然後你派人做了他,只要他死了,就沒有人能指控我了。”
戴龍哼了一聲道:“戴向佛如果這麼容易被人擺佈的話,他能活到現在嗎?難道你沒有聽說發生在吳東縣的事情?
如果你現在約他見面,他馬上就會猜到你的意圖,我估計他眼下根本不會輕易露面,即便同意跟你見面,肯定也是戒備森嚴,根本不會跟你機會。”
戴威小聲道:“如果他不上當的話還有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戴龍問道。
戴威猶豫了一下說道:“戴向佛是個孝子,她母親被人砍頭之後就葬在水月庵附近,算算日子馬上就要到百日祭了,戴向佛肯定會親自去上墳,我們應該我們應該慪機會除掉他。”
戴龍哼了一聲道:“你們父子悶聲發大財的時候怎麼沒有告訴我一聲,現在出事了就讓我去替你們殺人?”
戴威哭喪着臉說道:“二叔,你這話不是說的見外了嗎?我的錢難道不就是你的錢嗎?我爸死後,你可是我們戴家的唯一長輩了,你不替侄子做主誰做主?再說,我爸瞞着你還不是爲了你好,他是不願意讓全家人都捲進去。”
戴龍哼了一聲道:“他倒是好心,自己兩個兒子一個女婿都捲進去了,反倒是在替我考慮呢,我問你,你爸跟戴向佛見過面沒有?”
戴威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也不瞞你,他們確實見過面,只是,他們好像沒有談過生意上的事情,這件事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他們在什麼地方見的面?”戴龍問道。
戴威小聲道:“其實他們也不是約好見面的,而是偶然碰到的。”
“偶然碰到的?”戴龍不解道。
戴威點點頭說道:“好像是前年清明節戴向佛來給爺爺上墳的時候碰到的,後來他們又見過幾次面。
不過,我也不瞞你,我爸和關北鎮的王大麻子早就有來往了,最一開始做這檔生意的是我姐夫,他一直負責資金的運輸工作,好像是通過白雲寺的關係洗錢,我爸懷疑你和姑姑都有份,那個關璐不是姑姑的人嗎?只是後來白雲寺不幹了,這才通過我處理一部分資金的去向。”
戴龍盯着戴威問道:“你現在手裡究竟是多少錢?”
戴威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個人的資產有兩個億,還有二十個億是戴向佛的錢,如果他死了,這筆錢我們一人一半。”
戴龍盯着戴威注視了一會兒,說道:“嚴格說來,戴向佛纔是你的二叔,難道你爲了錢想殺他?”
戴威擺擺手說道:“就算他跟我們有血緣關係,但怎麼也不能跟你比啊,甚至都不能跟姑姑比,說實話,戴向佛也就是在利用我們,我毫不懷疑,如果有必要的話他肯定會把我做掉。”
戴龍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就算他死了,難道就再沒有人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了?”
戴威搖搖頭說道:“只有他才能提供我參與毒品買賣的證據,說實話,我跟他有來往已經不是秘密了,警察也知道了。
但我跟他來往並不能證明我參與了他的毒品交易,你不知道,戴向佛在吳東縣還是個大善人呢,他額頭上又沒寫着毒販兩個字。
即便阿良知道我參與毒品交易,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對緝毒警察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證據,只要沒有證據,他們能把我怎麼樣?難道僅憑我和戴向佛有來往就定我的罪?”
戴龍淡淡地說道:“既然這樣你還擔心什麼?只要戴向佛不落網,警察也不能把你怎麼樣?”
戴威擔憂道:“可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既然警察已經盯上了戴向佛,他落網只是個時間問題,你不知道,不久前組織內部有一個重要人物背叛了他,並且直到今天都不知下落,我認爲這個人很有可能最後會跟警察合作。”
戴龍盯着戴威說道:“戴向佛是警察的最終目標,難道你就沒有考慮過通過跟警察合作來換你和阿良的一條命?”
戴威吃驚地盯着戴龍說道:“二叔,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即便最後留下一條命,這輩子也在要在監獄裡度過,再說,我辛辛苦苦創下的這份家業也保不住啊。”
戴龍搖搖頭說道:“這就要看你怎麼選擇了,是要錢還是要命。”
頓了一下小聲說道:“如果你考慮我的建議,可能阿良也有救,我甚至可以探探警方的口氣,如果你交出戴向佛和全部贓款的話,他們會不會放你們兄弟一馬。”
戴威吃驚地盯着戴龍說道:“二叔,你也太天真了吧?即便警察答應放過我們,難道你會相信?最終也只能是在量刑方面加以考慮,說實話,我一天牢都不想坐。”
戴龍神情凝重地說道:“在我看來,眼下你沒有比這更好的出路了,事實上警方暗中和毒販做交易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關鍵是要看你的價值。
反正,殺戴向佛的可能性不大,他是一個大毒梟,手下的能人多得是,想殺他沒這麼容易,萬一功敗垂成的話,不等警察收拾你們,戴向佛已經對你下手了。
我可以告訴你,上次暗殺戴向佛的人就是白雲寺派出去的,可千算萬算,最終還是被他逃脫了,玄月師太與其說是圓寂,還不如說是絕望了,因爲她知道戴向佛不會放過她,所以乾脆來個自我了斷。”
戴威楞了一下,說道:“二叔,戴向佛雖然厲害,但我們起碼要試試吧,不試怎麼知道鹿死誰手?”
戴龍訓斥道:“試試?這種事說試試就試試嗎?萬一一擊不中怎麼辦?那時候你難道自己鑽到地底下去?那時候你不但性命不保,更別提家產的問題。”
戴威咬咬牙說道:“二叔,我就是不死心,既然你不願意幹,那我只有自己幹了,萬一搞不定的話,那時候我再考慮你的建議。”
戴龍擺擺手說道:“那效果可就不同了,你現在跟警方合作是出於主動,只要你提供證據,警察馬上就會逮捕戴向佛。
可如果你在刺殺他失敗之後再找警察的話,那時候你是在尋求他們的保護,哪有資格談條件,再說,你刺殺不成功的話,戴向佛馬上就會消失,警察一時也沒法找到他。
那時候你即便躲在什麼地方,他都要想盡辦法將你置之死地而後快,警察也保不住你。
另外,你別忘了,戴向佛不僅是個毒梟,而且還有強大的背景,他的生意圈絕對不僅是你這麼一個朋友,到時候可別讓自己成了戴向佛的替死鬼。”
戴威灌了一杯酒,說道:“那我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戴龍問道:“你怎麼打算?”
戴威猶豫了一下說道:“必須先在警察動手之前轉移財產,我準備找安南想想辦法,她現在的生意做的不是挺大嗎?”
戴龍哼了一聲道:“你以爲她不知道你和戴向佛乾的勾當?別說是安南,即便那個老資格也不敢要你的髒錢。”
戴威哼了一聲道:“我的錢是髒?怎麼?難道安南手裡的錢就乾淨?”
戴龍搖搖頭說道:“你還是想別的辦法吧,安南那邊你就別指望了,雖然警察現在還沒有抓你,但眼下敢跟你打交道的人也只有我了。”
頓了一下說道:“既然你不願意跟警方合作,我看還是先打發你老婆孩子跑路吧,起碼他們沒有參與你的勾當。”
戴威悶頭抽了一會兒煙,問道:“二叔,如果我跟警方合作的話,你憑什麼保證他們能放過我?”
戴龍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確實沒這個能耐做出這種保證,但你姑姑可能做得到,說實話,她現在不願意跟你有什麼瓜葛,不過,你如果願意跟警方合作,她可以動用一些關係,我相信沒人敢騙她吧。”
戴威猶豫了好一陣才說道:“那我必須在她出國之前跟她親自談談。”
戴龍點點頭說道:“這件事我來安排,不過,在此之前你可不能放出一點風聲,否則戴向佛馬上就會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