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嶽設下的伏兵突然被人全滅,衛涪陵始料未及,自是慌亂緊張。
她急急忙忙的拽了齊崇出來。
但是很明顯,齊崇那些突然被人神兵天降給解救了的侍衛也正懵着呢。
一隊人,手持兵刃,半點也不敢掉以輕心的四下戒備。
“殿下!”看見齊崇腹部的傷口,那一隊人馬立刻調轉矛頭,把齊崇和衛涪陵團團圍住了。
“全都別輕舉妄動!”衛涪陵把大半個身子都藏在齊崇身後,其間她一直很謹慎的注意藏匿,後背也貼靠在門邊牆根底下的死角里。
“郡主你——”齊崇的那個侍衛惱怒非常,相較於齊崇的釋懷,他反倒是要氣瘋。
衛涪陵只當是齊崇早有準備,安排了人手救援,就冷冷的道:“還想要你家主子的命,就讓外圍的埋伏全部撤走!”
那侍衛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齊崇只是堅持親自來接人,可是從始至終都不曾安排人手設防的,雖然齊嶽的人想在這裡把他們主僕全殲,希望不大,可眼下的局面到底是誰的援手,他是真不知情。
但是齊崇現在人在衛涪陵手裡,他要這麼說了,難保齊崇性命,正在爲難間就見衛涪陵的視線突然凝滯在某一點上,同時,臉色驟變。
在場的衆人都很敏銳,察覺異樣,不約而同的憤憤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見那巷子外面容光煥發,妝容濃墨重彩的款步走過來一個人。
昨天沈青桐過來的時候不僅是素顏,而且還是喬裝過的,此時她突然換了裝束,衛涪陵本能的就恍惚了一下。
她嫁入大越皇室多年,雖然常貴妃一直深居簡出又爲人低調,可對她來說卻完全不陌生,此時她第一眼想到的自然就是那個女人,神思略一晃盪,之後就是恍惚和震驚。
“你……”衛涪陵有些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總覺得自己是在親眼見證一場笑話:“昭王妃?呵——”
常貴妃和沈青桐?
她對和沈競有關的舊事之前沒怎麼關注,一時間雖聯想不到常貴妃和沈青桐之間的真實關係,可單憑兩人這樣的相似度,彼此之間怎麼也是有着血緣關係的。’
誠然,她的第一反應並非是常貴妃和沈青桐之間有仇,反而覺得自己當初去暗中聯絡常貴妃一起對付西陵越的事情彷彿一場笑話。
沈青桐腳步從容的慢慢走進巷子裡。
而她的身後以及對面的巷子口外面各有幾個侍衛衝進來,把兩邊的去路都封死了,同時,他們前面哪所宅院裡面本來模糊的廝殺聲也慢慢清晰逼近。
齊嶽的人都是繞到這個宅子裡面設伏的,除了牆頭上被射下來的這批弓箭手,顯然裡面還藏了其他人。
沈青桐理都沒理這裡的衛涪陵和齊崇,只是一邊鎮定從容的慢慢的往巷子裡走,一邊扭頭隔着院牆命令道:“把前院的去路給本宮堵死了,生死勿論,一個活口也不準給本宮放出去,挨間屋子給我搜,不管死的活的,本宮今天一定要見到南齊的肅王殿下!”
她的語氣平靜,其中卻自有一種彷彿渾然天成的狠辣和霸道,而且——
聽起來又十分的篤定。
衛涪陵的眼神虛晃一下,隨後就飛快的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她揚眉冷笑:“沈青桐,你在異想天開的說什麼胡話呢?誰告訴你齊嶽人在這裡了?本宮虛張聲勢的信口胡謅,你也信?”
沈青桐這才從旁邊收回目光看向了她,道:“我信你?你也未免太擡舉你自己了!”
這話,聽起來刺耳的很。
“你——”衛涪陵心頭一怒,卻還不及她發作,沈青桐緊跟着就是話鋒一轉,繼續道:“齊太子和肅王殿下勢同水火,今天你親自出面替他在這裡爲齊太子設下了必殺局,這是何等的大事?這樣隆重的場合,如果說肅王他還能心如止水的置身事外,本宮纔會覺得是真真的不合情理呢!”
衛涪陵咬咬牙,剛要反駁,前面那所宅子的後門就本人從裡面打開。
先是七八個穿着普通藍布袍子手持刀劍的男人倒着退出來,隨後又是同樣劍拔弩張的一隊昭王府的侍衛也從那道門裡擠了出來。
那七八個人力戰武功,這時候又被逼到死角,明顯都有些惶惶,一時倒是沒存拼死一戰的心思,只是緊密防備着退到了巷子裡。
沈青桐於是就不和衛涪陵廢話了,目光移過去,不由的皺眉。
片刻之後,那門內她帶來的侍衛隊長快步走出來。
沈青桐見他身後無人,不由的更加奇怪:“人呢?”
“回稟王妃,暫時還沒發現南齊肅王的行蹤!”那侍衛隊長道:“不知道這宅子裡有沒有密道或者暗格,小的命人繼續探查搜索了。不過王妃,這所宅子一直都有人住,這些人是昨天下半夜臨時搶佔了宅子來設伏行兇的,小的已經找到被關在耳房裡的屋子主人和管家了,也搜查了僅有的兩處地窖,會不會……是王妃你估算失誤,那位肅王殿下並沒有親自前來?”
且不管之前衛涪陵叫的那一聲“齊嶽”到底是不是虛張聲勢,單隻從局面和人心揣測,沈青桐就幾乎有了十成十的把握,今天齊嶽一定會親自出面智慧操縱的。
“不應該啊……”她微微沉吟,眼中一瞬間的猶疑之後目光就越發的堅定了:“他一定在……”
說着,就又擡頭再度看向了衛涪陵。
衛涪陵聽說沒發現齊嶽的行蹤,本來也正因爲意外而失神——
昨天夜裡齊嶽派人迷倒了沈青桐留下的侍衛來“救”她,她斷然拒絕,並且拍胸脯保證這是除掉齊崇的最好時機,並且機不可失,這樣好的機會再也不會有下一次了。這樣大的事,來救她的人自然不敢隨便拿主意,轉身離去之後,很快就請了齊嶽親自前來。
昨天他都不放心的就在附近觀望等消息,看結果,今天要對齊崇下手這樣的關鍵時刻,他又怎麼能忍得住不露面呢?
衛涪陵覺得自己足夠了解齊嶽,狐疑的低頭略一思索,緊跟着腦中就是靈光一閃。
沈青桐擡頭朝她看去的那個瞬間,正趕上她猛然擡頭朝着被逼退在巷子裡的那幾個藍袍人看去。
沈青桐的眼光何等敏銳,眸光一瞥,瞬間瞭然。
然則根本就不等她反應,本來所在牆根底下幾乎等於已經放棄抵抗的幾個人突然士氣暴漲,揮刀狂砍。
圍攻他們的侍衛全無防備,本能的後撤閃避,他們卻根本就無意殺人,衝破封鎖之後就扭頭從這巷子的另一側往外突圍。
這一連串的變故發生的太快,幾乎只在沈青桐和衛涪陵之間一個眼神交匯的瞬間。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衛涪陵扭頭的瞬間,齊崇已經一眼認出了隱藏在那幾個藍袍人中間的齊嶽。
他的眸光瞬時一凜,右手手肘往上一撞,正好撞在衛涪陵持刀那隻手的手肘上。
衛涪陵本來也正分神,只覺得關節處一痛一麻,手指就驟然失去了控制力,還沒等反應過來,齊崇已經一把捉住正在往下墜落的匕首,同時毫不猶疑的反手扔了出去。
咻的一律風聲破空。
那幾個藍袍人亂糟糟的正往巷子外面衝去。
身後冷鋒襲來,有人於百忙之中回頭,大叫道:“殿下當心!”
然則逃命的途中,要揮刀隔斷那飛來的匕首,身邊都是自己人,根本施展不開。
眼見着那匕首就要刺中齊嶽背心,齊嶽一回頭,腦子裡瞬間蒼白一片,驚得臉色都變了。
“殿下!”他身邊的一個侍衛怒喝一聲,無計可施之下只能一咬牙閃身撲過去。
哧——
一聲細碎的悶響,那匕首就結結實實的釘入他的後背。
“啊——”旁邊的同伴驚呼,同時扶了他一把:“怎麼樣?”
齊崇手下還是很有準頭的,那一刀的目標是齊嶽,刺的位置也是要害,可是中途被人截胡,就難免偏差。
這侍衛沒有斃命,一咬牙:“保護殿下!殺出去!”
誠然,沈青桐雖然早有準備,並且周密的佈局安排好了一張網,可她卻不能公然帶着昭王府的所有府兵大張旗鼓的招搖過市,能掩人耳目帶來這裡的人手畢竟有限。
並且,其中大部分都被她安排埋伏去伏擊齊嶽的弓箭手了,另外的人又去封鎖這座宅院,反倒是兩邊的巷子口各自不過守了五六個人。
齊嶽的那些人也不是廢物,正是危急關頭,一羣人也是不顧生死的衝殺。
齊崇一把將衛涪陵推開一邊,就揮手帶了自己的人去追:“給本宮截住他們!”
衛涪陵被他推翻在地,當真是棄如敝履。
那邊因爲沈青桐在巷子外面的守衛疏忽,眼見着齊嶽帶着那些藍袍人已經砍傷侍衛衝了出去。
她擰眉想了一想。
那個侍衛隊長走過來道:“王妃,我們怎麼辦?”
沈青桐看了一樣歪在地上的衛涪陵,咬牙道:“這趟渾水不該蹚也蹚了,索性就做到底吧,這青天白日的,齊崇的人要在大街上那人不容易,你趕緊帶人去,就說有人衝撞了我我馬車,不惜一切代價,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把人按下了!”
齊崇要在這京城之內大張旗鼓的拿人不容易,她以昭王府的名義——
就齊嶽那區區幾個人,根本不在話下。
“拿住之後呢?”那侍衛試探着偷偷擡眸偷瞄了她一眼。
“交給齊崇就好!”沈青桐催促:“快去!”
“是!”那侍衛領命,一招手:“跟我走!”
帶着大部分的侍衛就往巷子外面衝去。
這邊衛涪陵手撐着地面爬起來,盯着她的眼神卻十分古怪。
沈青桐有所察覺,看過去。
衛涪陵盯着她,眼神陰鷙的咬牙道:“你跟齊崇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這麼光明正大的拿着昭王的人去替他謀事?”
莫名其妙,那語氣居然酸溜溜的。
沈青桐懶得理會她。
旁邊的侍衛道:“王妃,那她呢?要怎麼處置?”
“別留在大街上扎眼了,先把她關回院子裡去!”沈青桐道,說完就也擡腳往巷子外面追出去看狀況。
卻不想,她都還沒有走幾步,前面不管是先追出去的齊崇,還是後面追出去的昭王府的那些侍衛都聲勢瞬止,又一步一步緩慢的退回了巷子裡。
沈青桐在後面,暫時還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心裡卻是警鈴大作,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深埋於心底。
“你們做什麼?”前面有人大聲的質問。
很快的,就見一個禁軍校尉策馬款步出現在巷子口,他巷子裡看了眼,皺眉道:“果然是衛太子妃!”
言罷,便又看向了沈青桐,居高臨下道:“奉命緝拿昭王妃入宮!王妃請吧,就別讓下官動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