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看向柳擎宇的目光中都多了幾分不屑於嘲弄。
在座的能夠混到如今這個市委常委的位置上,那可都是經過層層篩選才能出人頭地的,哪一個都是有着相當智慧的。
根本都不用仔細想,衆人就能夠猜得,此刻的張順成心中肯定對柳擎宇非常不滿了。
要知道,哪怕是周君豪這個強勢的本土勢力那麼囂張,但是對於張順成,還是要保持着幾分尊敬的,即便是鬥爭,只要不涉及到根本利益的時候,還是要進來維護與張順成之間那種表面上的和諧,因爲周君豪也對張順成十分的忌憚。
雖然張順成平時總是擺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甚至也很少在常委上擺出那種獨斷專行的樣子,但是,周君豪卻非常清楚,如果誰要是真正的觸動了張順成的根本利益,那麼他的反擊也是相當犀利的,而且能夠直接打擊到你最爲脆弱的地方,這也是周君豪雖然與張順成分庭抗禮、雖然實力雄厚,卻依然要表面上維護張順成一把手尊嚴的根本原因。
而現在,柳擎宇這個毛頭小子卻要直接挑釁張順成的提議,這根本就是不給張順成面子啊,而且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不給張順成面子,這讓張順成的臉往哪裡放。
此刻,周君豪心中已經暗暗竊喜:“柳擎宇啊柳擎宇,你小子真是嘬死啊,竟然敢去捋張順成的虎鬚,你小子危險了,不過張順成啊張順成,這次,我倒是要看看你會如何做,你不是一直想要看着我和柳擎宇鬥來鬥去的嗎,現在,柳擎宇直接向你發起挑釁了,你到底是接招還是不接招。”
張順成的臉色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他的眼底深處多了幾分幽冷,看向柳擎宇的時候,眼神也沒有了先前的那種溫暖。
張順成只是咧嘴淡淡一笑:“嗯,柳擎宇同志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聽你的意思,似乎有兩層意思,一方面是對我們嵐山市以前的打黑除惡的結果持否定態度,另外一方面,對於我們嵐山市各個相關部門的一把手們還並不完全相信,不過呢,你剛纔說得似乎也有道理,誰讓省公安廳這次在我們嵐山市的行動中發現了這麼多的問題呢,一切都是要看結果的嘛,對此呢,我也不想多說什麼,既然你願意採取突然行動,那你就按照你的意思辦吧,但是呢,我得提醒你一點,我不希望事情都鬧大了,而我們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卻一無所知,如果到時候要是我們嵐山市再次受到省委的批評,你柳擎宇可就要承擔全部的責任了,到時候我張順成不會再爲你頂着。”
很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表面上聽起來似乎對柳擎宇的反對意見並沒有什麼強烈的批評,甚至還有幾分肯定,但是,柳擎宇和在座的各位全都不是傻瓜,大家聽得出來,張順成這番話的背後蘊藏着深深的陷阱,那就是你柳擎宇可以按照你的意思去組織行動,但是,今後,凡是和你們市局有關的批評,你柳擎宇獨自去承擔責任。
而這種潛臺詞可就不簡單了,因爲一旦市公安局被省委批評了,那麼由於有了今天這番話,那麼到時候,張順成完全有理由直接向省委提出要撤換柳擎宇或者給柳擎宇處分的要求,到那個時候,柳擎宇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這就是挑釁一把手權威要付出的代價。
柳擎宇自然也聽清楚了張順成這話裡的潛臺詞,他也知道,如果自己這個時候服個軟,也許張順成就不會把話說得那麼絕了,也許今後有事情了,張順成還是會替自己抗一抗的,至少他不會落井下石,但是,柳擎宇骨子裡面就沒有服軟這個概念。
他雖然清楚今後自己要面臨着衆多的挑戰甚至是危機,但是,他清楚,自己要想在嵐山市真真正正的做出一番事業來,真真正正的把嵐山市的社會治安搞好,就絕對不能按照嵐山市既定的套路去操作,那樣的話,自己的結局和嵐山市之前的幾任市局局長恐怕沒有什麼兩樣,所以,他必須要有一種獨立自主的分析判斷,必須要有自己的一套行動方針,在既定的正常流程的框架下,實實在在的爲老百姓做些實事。
想到此處,柳擎宇沉聲回答道:“謝謝張書記您的寬宏大量,您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把市公安局的工作搞好,爭取今後不讓省委再批評咱們嵐山市公安系統了。”
柳擎宇的話中透露出幾分堅決,張順成的臉色依然如常,但是,眼神卻變得更加森冷了。
而這個時候,周君豪卻笑了,他知道,張順成卻是臉色平靜的時候,越是意味着他心情不是很好了,尤其是他發現張順成的右手不停的握住水杯,然後又鬆開,然後再次握緊。
看到張順成的這個小細節,他就知道,張順成對柳擎宇起了打壓之心,因爲他非常清楚,以前自己每次和張順成進行較量的時候,一旦張順成在常委會上做出了這種動作,也就意味着雖然張順成表面上平靜,實則內心殺機四伏,而每一次這種細節過後,張順成肯定會對自己這邊採取雷霆一擊,那個時候,自己陣營中必定有人要倒黴了。
而現在,張順成很明顯的對柳擎宇動了心機,柳擎宇恐怕要倒黴了,而這恰恰是他最願意看到的。
“張書記,咱們今天第三個議題是……”看到柳擎宇與張順成之間略顯僵硬的氣氛,周君豪心情不錯的和起了稀泥,用一個拉長音的提醒啓動了今天會議的第三個議題。
張順成接過話題說道:“嗯,那下面我們就開始討論今天第三個議題吧,今天這第三個議題是關於今天早晨發生在交通局局長陳天傑家門口前面的這起兇殺案,同志們,我們嵐山市堂堂的交通局局長,堂堂的正處級幹部,竟然在自己家的家門口被人給殺害了,這是對我們嵐山市市委市政府威嚴的一種挑釁,對我們嵐山市政法系統的一種挑釁,更是對我們嵐山市社會治安的一種惡性破壞,對於這起案件,我已經向省裡進行了彙報,省委指示我們必須要儘快破案,省公安廳的指示估計也很快就會下達到嵐山市公安局那邊。”
說道這裡,張順成目光看向柳擎宇臉色嚴峻的說道:“柳擎宇同志,對於這起案件,你們嵐山市公安局必須要拿出百分百的精力來,儘快破獲這起案件,同時,宣傳部門也要儘快注意輿論引導,儘量消散這起案件所帶來的惡劣影響,讓市民們不要恐慌。”
柳擎宇和宣傳部部長馬松濤同時點點頭。
這時,周君豪突然說道:“張書記,我看這起案件恐怕輿論很難平息,而且在我過來開會之前,我就已經看到網上已經出現了有關這起案件的諸多猜測帖子了,所以,宣傳部那邊就算是做出再多的努力,如果這個案件不盡快破獲抓住犯罪嫌疑人的話,恐怕這起案子一旦發酵起來,會引起整個嵐山市社會震盪,您看這起案件應該在多長時間內破獲。”
張順成略微沉吟了一下,目光在柳擎宇的臉上掃了一眼,淡淡的說道:“上次的兩起命案柳擎宇同志率領市公安局的同志們在兩個星期內就破獲了,這說明柳擎宇同志的工作能力還是比較強的,而這次只是一起命案,我看給柳擎宇同志一個星期的時間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吧。”
張順成的話說得十分平淡,甚至語氣中還帶着幾分對柳擎宇的表揚。
但是柳擎宇卻聽到清楚,這根本就是在捧殺自己,雖然表揚了自己,但是這一次,竟然給自己七天的時間,讓自己在七天之內破案,這事情可就有些棘手了。
要知道,這起突發案件不同於之前的那兩起命案,投資商趙富貴被殺因爲有錢無命的關係,所以鎖定犯罪嫌疑人比較容易,而無名女屍一案之所以能夠破獲靠得卻是運氣,如果不是這兩起案件都是趙鐵福一個人所爲的話,恐怕要想在兩個星期內破案基本上沒有可能,而現在,一個沒有任何線索的謀殺案竟然要自己在一個星期之內破獲,這事情怎麼能不棘手呢。
不過柳擎宇也看得清楚,上次要自己限期破案的推動者是周君豪,張順成並沒有表態,而這一次,明顯是張順成與周君豪兩人一唱一和,讓自己沒有任何反駁的機會,他唯有接受一途,既然沒有辦法反抗這個結果,那麼柳擎宇也不打算就這樣任人宰割。
想到此處,柳擎宇猛的擡起頭來,沉聲說道:“張書記,周市長,讓我在一個星期之內破案也不是不行,不過呢,我有兩個條件,還請張書記和周市長大力支持,如果這兩個條件兩位領導不能支持的話,恐怕你就算是給我兩個星期,我也不一定能夠把案子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