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吃完後,沒耽誤,就去了王家棟家裡,彭長宜之前給雯雯打了電話,雯雯和部長夫人早就開着院門等着呢。
部長夫人一見到樊文良,眼睛就溼潤了。
樊文良問了她身體情況,又逗了逗孩子,他告訴他們,王家棟很好,春節的時候他接他們全家去北京過年。
部長夫人說:“他什麼時候能出院?”
樊文良說:“很快。”
“樊書記,你告訴我實情,他幹嘛不讓我們去看他?”部長夫人緊張地說道。
樊文良說:“沒不讓,他是不想倒騰你們,怕你們顧不上他的孫子,他知道他孫子比他重要,呵呵。”
部長夫人低頭抹了一下眼淚。
雯雯說:“我爸爸什麼時候能回家?”
樊文良想了想後說:“我今天來,也是想跟你們商量這事,我是這樣考慮,如果你們全家可以去北京過年,住處我安排,這樣就少了一道倒騰他的環節,如果你們不想去北京過年,可以考慮讓他回來幾天,不過,我的意思還是讓他在北京多養幾天。”
雯雯看了看婆婆,低聲說道:“樊伯伯,我爸他……”
“他身體沒事,這個你們放心,但是你該理解,畢竟也是一次磨難,而且也一把年紀了,我就是想讓他住院,全面治療一下,所以我建議你們還是去北京過年好。”
不知爲什麼,樊文良說的話,無論是彭長宜還是雯雯,都有些不信。
儘管對樊文良的話半信半疑,儘管擔心部長的身體健康,但當着部長夫人,彭長宜是不不便表示這種擔心的,他說道:“阿姨,我同意你們去北京過年。只要讓他看見孫子,比什麼藥物都管事,保證立馬就好。”
彭長宜說的是實情,儘管部長達觀,凡事都能看透,但畢竟是落馬之人,春節又是互相拜年走動聯絡感情的時候,而且是他落馬後第一個春節,人走茶涼,難免會讓他有諸多不適應的地方。
“哈哈。”聽了彭長宜的話,大家都笑了。
部長夫人擦擦眼淚看着樊文良說道:“行,我沒有意見,這個主我做了,也不跟他商量了。只是又要麻煩他樊伯伯了。”
樊文良爽朗地說:“我不
麻煩,這事交給梅大夫辦就行了。”
部長夫人含着眼淚說:“總之,是要麻煩你們大家了。”
樊文良說:“我們家過年,向來都是熱鬧的,我都不記得我們自己單獨過過年。就怕你們嫌吵不適應,不過沒關係,相信梅大夫,她會把一切給你們安排好的。”
樊文良的夫人早就提前調離了德山,現任北京某部隊醫院心內科主任。
儘管提到夫人時,樊文良話不多,但從他的口氣和表情中,都流露出對夫人的讚許和肯定,這多少會讓江帆和彭長宜有些感慨。樊文良從未跟旁人談過夫人,甚至有些鮮爲人知,但是從他的身上,總會能感到夫人的影子,包括飲食上的一些忌諱,包括他這麼多年仕途路上一直比較穩妥地向前,包括他們和老胡共同照顧和撫養的那些老戰友的孩子們,而且自己的兒子也非常優秀出色,這些,都能折射出樊文良的夫人應該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識大體、顧大局,不勢力、不貪慕虛榮。儘管她有自己的事業,但對樊文良始終都是支持體貼,默默地站在他的旁邊,跟他一起同風共雨,而且,從沒有聽說她給樊文良找過什麼麻煩,甚至很少在樊文良的圈子裡出現,這樣的女性,當爲楷模。
不知爲什麼,此時的江帆和彭長宜,互相看了一眼,相信他們都有同樣的感慨。
這時,樊文良從懷裡掏出一個紅包,起身,遞到孩子的面前,說道:“這是爺爺給的壓歲錢,讓你媽媽給你攢着,長大留着娶媳婦。”
“哈哈。”
他的話,把大家都逗樂了。
江帆也從懷裡掏出一個紅包,說道:“這是江爺爺給你的壓歲錢,讓你媽媽給你攢着,爭取娶個外國的媳婦。”
“哈哈。”
衆人又是一陣大笑。
由於樊文良還有趕回北京,他不便久坐,告別了這一家人後,就坐上車走了。
部長夫人執意要出來送樊文良,就把孩子交給了雯雯,直到樊文良的車燈看不見了,她才轉身回來。
送走了樊文良,彭長宜和江帆又在王家坐了一會也走了。臨出門的時候,雯雯把他們送上車,跟江帆說道:“江叔兒,跟你說個事。”
由於彭長宜走
在江帆的後面,他聽到這話首先站住了。
哪知雯雯卻說道:“不讓彭叔兒聽見。”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回避。”說着,就上了車。
雯雯走到江帆跟前,低聲說道:“小丁春節要回家過年。”
江帆一聽,“哈哈”大笑,說道:“謝謝你雯雯。”說着,瀟灑地衝她揮了一下手,也上了車。
晚上,江帆隨彭長宜入住海後招待所,彭長宜說道:“您說,部長到底怎麼回事,不讓別人探望他,是他怕給大家添亂,怎麼也不讓家裡人見他?尤其是老伴兒,非常擔心他,跟我磨叨了好幾回了,我真搞不懂這個老同志是怎麼想的?”
江帆嘆了口氣,想摸了摸口袋,想抽菸,想了想彭長宜不抽菸,就作罷了。
彭長宜起身,從抽屜裡拿出一盒煙和打火機,放到他面前,江帆伸出手擺了擺,說道:“帶着呢,不抽了,我對煙沒有多大癮,悶了纔想抽。”
彭長宜也沒再繼續謙讓。
江帆說道:“你剛纔說的問題,我也琢磨過,我是這樣理解的,也可能沾邊,一可能不沾邊,但的確是我的理解。你還記得咱們小時候讀過的語文課本嗎,其中有一篇課文是英雄趙一曼的故事。”
彭長宜說:“記得,我看過趙一曼的電影,小人書。”
江帆點點頭,又說:“趙一曼留下個兒子,叫寧兒。”
“知道,我記得她是在赴刑前的火車上寫給他兒子寧兒一封信。”彭長宜說道。
江帆沉了沉說道:“是的,母親從被捕到犧牲,這個孩子一直寄養在親戚家,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這種情況在戰爭年代很正常,新中國成立後,他已經是一個十多歲少年了,跟咱們一樣,也看過影片《趙一曼》,但是他不知道趙一曼就是自己的母親。當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就是民族英雄趙一曼的兒子時,他的精神受到了極大刺激,幾次哭暈過去……他想到了媽媽受到的非人的折磨,便用鋼針和墨水在胳膊上刺上了母親的名字……”
江帆停了停又說道:“可以說,那個時候,他的心,應該是疼到了極點……”
彭長宜默默地看着江帆,他似乎明白了他說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