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良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夠讓王太傅紆尊降貴,找到自己家裡來,錦衣衛雖然說是厲害,可是在首輔面前又算什麼?別說是他這個小小的千戶了,哪怕就算是衛敏齋,在王太傅跟前,那也照樣要客客氣氣的。
沒有別的緣故,因爲首輔本來就是一個特別尊崇的地位,代表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
他乍然見到這樣打扮的王太傅,實在是有些緊張,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才後知後覺的彎了彎腰,不知道該怎麼打招呼。
王太傅看出了他的遲疑和猶豫,伸手讓他免了那些虛禮,見他很是震驚的樣子,就直截了當的道:“我知道在替太子妃辦事。”
方良一下子就被嗆住了,險些當場就問他到底想幹什麼,但是話到嘴邊,他就馬上又忍住了,雖然這個老頭兒的來意還沒摸清楚,但是應該不是來找麻煩的,否則不必這麼費勁,還要喬裝打扮纔敢上門來。
當朝首輔,又不是鬧着玩兒,如果不是有大事發生,他纔不會來自己這個地方,哪怕他知道並且有證據證明自己和東宮過從甚密要找麻煩,也多的是辦法,而不是找上門來說這些無用的廢話。
很快就想明白了這一點,方良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也就平靜了下來,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唯一該做的就是靜觀其變。
管他呢,天塌下來前面也有高個子頂着。
衛敏齋肯定是有辦法的。
王太傅挑了挑眉,他以爲說出這句話,方良怎麼也該驚嚇害怕的,但是現在看來,他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鎮定些,果然是衛敏齋帶出來的人,性格也跟他差不多,就跟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見他沒什麼特別的反應,顯然是在等着自己亮出底牌打開天窗說亮話,王太傅也知道時間不夠了,便不再多試探,只是道:“我要見太子妃。”
見太子妃?
方良還以爲自己是聽錯了,他狐疑的看着王太傅,不明白王太傅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
最近王太傅在朝堂上一直針對楚庭川,大有楚庭川不死就不罷休的氣勢,怎麼現在看來,他好像又有點不對頭?
見太子妃做什麼?方良有些不明白,也就直接問了出來:“恕卑職無禮了,能否問一句,首輔大人找太子妃,爲什麼不讓尊夫人去遞牌子?尊夫人乃是當朝一品的誥命,
享有初一十五進宮請安的權力,就算是我不安排,您若是有什麼事要求見太子妃,尊夫人也是可以輕易做到的。”
王太傅冷然看了他一眼,語帶譏諷的道:“我以爲知道,我喬裝打扮來這裡,就是爲了不想暴露我的身份和我的來意,若是讓我夫人進宮,那我此舉豈不是在多此一舉麼?”
......
方良被噎的無話可說,咳嗽了一聲緩了緩,才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聳了聳肩問:“那再多嘴問一聲,您找太子妃有何貴幹?您也知道,我是個外臣,若是您沒有十分要緊的事,我也不方便的。”
王太傅從始至終都表現的很冷靜冷淡,聽見方良一直試探,便有些不大耐煩了,冷聲道:“不需要知道那麼多,只要知道,若是這次和太子妃見面順利,對我和對太子妃都是一件好事便夠了,至於到底去不去幫忙傳話,那就是的事了。”
他說完,也只是冷冷的再看了方良一眼:“若是太子妃決定要見我,就到這個地方,通知一聲,自然會有人告訴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他說着,把手裡的紙條放在了黑漆木的桌子上,頭也不回的走了。
方良只覺得奇怪,但是正如王太傅自己所說,如果見面順利,那是關乎楚庭川的前途的事,這不是小事,他做不了主,是一定要通知朱元的。
他也不敢耽誤,等到王太傅走了之後,再過了半個時辰,便去了鎮撫司。
而後他讓人接了自己的事兒,自己從鎮撫司側門出了門,去了李太太家。
李峪並不在家,李大夫人卻正好在,聽見說是李峪的朋友來了,還打算讓人出去找李峪回來待客,只是方良拒絕了,並提出要見李大夫人。
李大夫人有些詫異,卻並沒有搪塞,她經歷過的事情太多了,丈夫又死的早,當時孩子們都還小,什麼都要靠她自己打拼,跟普通的婦人不同,她並不在乎什麼避諱那一套,既然人家提出要見,她也就大大方方的去了花廳。
方良從前是見過李大夫人的,只是並不熟稔,見李大夫人出來,鬆了口氣,急忙上前行禮自報了家門,才道:“有件事想要勞煩大夫人走一趟了。”
李大夫人也知道方良,因爲之前朱元要調查恭妃的時候曾經用過他,只是她也沒跟方良正式打過交道,現在方良乍然上門,她一時還有些茫然,點了點頭才問:“是什麼事?”
什麼事非得來家裡找自己這一屆女流幫忙的?
方良也不拐彎抹角, 他徑直把王太傅上門的事情說了,這才道:“我知道夫人您時常進宮,而且您去太子妃那裡是常有的事,並不惹眼,所以這件事,還得託您去辦,勞煩夫人了。”
朱三太太現在嚇得三魂七魄都沒了,讓她辦事不大妥帖,方良想都沒想過。
至於興平王妃,她跟朱元實在是太要好了,只怕也早就被人盯上了,找她也不保險,李大夫人現在倒是成了最好的人選----她跟太子妃的關係淡淡,但是礙於身份,卻時常還是要進宮裡去請安,這一點至少是外頭人都這麼以爲的,她去,不會讓人懷疑她還有別的目的。
李大夫人聽完了原因,沒有太多猶豫就答應下來。
李家是恭妃的孃家,爵位是因爲這一點纔來的,李家的前程其實也直接跟楚庭川掛鉤,幫楚庭川就是在幫她們自己。
李大夫人本來就站在朱元這一邊,既然是對朱元有幫助的事,她當然得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