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當然不可能再接衛大夫人的好處。
其實她幫衛敏齋,純粹是之前衛敏齋也給過她很多的便利和幫助,就比如阿朵的事,比如京城外頭的事。
當然,現在她也幫了衛敏齋,從此以後那就是銀貨兩訖了。
她站起身來,笑着搖了搖頭,跟綠衣水鶴一起出了衛家的大門。
綠衣咬着脣還是有些憤憤然,她眼睛有些發酸的跟朱元說:“姑娘,衛家的人一個個眼睛都長在頭頂上......”
可是有本事去找衛敏齋的麻煩啊!
這件事又不是朱元自己招攬上身的,爲什麼這麼磋磨一個女孩子?
之前賀二姑娘出言不遜,張口就罵人是鳥,如果不是衛家的姑娘們縱容,她怎麼可能那麼囂張?
而後朱元佔上風了,衛家的人立即就出來打圓場了。
這種截然不同的對待,真是叫人心裡生氣。
哪怕綠衣已經知道了很多人情世故,但是也還是忍不住替朱元委屈:“我們又不靠衛家吃喝,還幫衛大夫人治好了病呢,怎麼這樣不通人情!”
水鶴就比綠衣通透多了,她扯了扯綠衣的袖子,見朱元笑着朝自己看過來,便說:“算了,姑娘自己也不想跟衛家有太多來往的,衛家這麼做也好。”
綠衣聽不明白,詫異的皺起眉頭來。
衛敏齋不是跟姑娘關係很好嘛?
連向問天也說,衛指揮使真是仗義,對朱元好的很。
怎麼現在說不想跟衛家有太多往來呢?
朱元見水鶴竟然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由得也有些震驚,笑着對她說:“水鶴,正好你也說來聽聽,你怎麼知道我不想跟衛家有太多往來?”
水鶴有些緊張,驟然被朱元點名,訥了訥才道:“衛指揮使這件事做的不大好,他想讓姑娘替他拒絕徐姑娘,但是卻又不自己做出什麼表示來,讓姑娘當了靶子,被那麼多人奚落。他不出現,那姑娘該怎麼幫他在壽宴上完成承諾呢?難道要自己承認跟衛指揮使關係不同尋常不成?那姑娘成了什麼人了?恐怕連酒樓都不要再開了。”
朱元之前答應過會幫衛敏齋的忙不假。
但是那也是有前提的。
做戲做戲,當然是得生旦淨末醜都能湊齊才能演,衛敏齋把她一個人推在前面衝鋒陷陣,誠然是看得起她,覺得她有應付的能力。
可是她倘若是不能呢?
再說,衛敏齋對她的名聲也從來沒有考慮過。
之前沒有,之後也沒有。
他有沒有想過,今天如果朱元自己跟徐遊或是賀二爭起來,要說出爭搶衛敏齋的話,那朱元以後又不能真的嫁給他的話,要如何自處?
朱元自問從前是把衛敏齋當成朋友的,所以當初明知道這件事不好辦,但是也答應了下來,並不畏懼得罪英國公府。
可是衛敏齋卻並沒有把她當成同等的朋友來看待。
或許他是覺得她無堅不摧。
可是這世上沒有人是真的無堅不摧的。
同樣是結盟,朱元的確是覺得楚庭川更令人舒服一些----就算是盟友,那也得儘量要將得失弄的平衡一些不是嗎?
她笑了笑,讚賞的摸了摸水鶴的頭,笑着說:“就是這樣,既然不打算深交,也就無所謂委屈不委屈了。”
衛家那一大家子人,以後着實有的鬧。
除非是衛敏齋真的有這個魄力,在如今就分家出去,大家各自分開單過,否則的話,內裡還是一片混亂。
一家子的人心都不齊,以後這種塞老婆人選的事,也不會斷的。
到那時,未必有哪個閨秀願意捨棄名聲去當這個擋箭牌了。
綠衣心裡還是憋得慌,伸腳踢着地上的石子愁眉苦臉。
她倒不是因爲不明白朱元的心意,也不是因爲今天衛家的冷淡,最主要的是那些貴女們居高臨下高高在上俯視朱元的態度。
她之前跟過陳信安一陣子,就算是陳信安,在後來陳家起復之後,也沒有受到過這種冷言冷語到處白眼的日子了。
這京城裡的人,分明就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勢力。
否則的話,賀二姑娘爲什麼被人瞧不起?
合着娘被爹害死了,報仇是不對的,不報仇也是不對的。
最不對的是爲什麼身爲女兒身-----多的是男兒提刀替母親報仇的,也沒見耽誤他們功成名就,另娶高門貴女。
至少綠衣就聽陳信安說起過這樣的例子。
她悶悶的哼了一聲,問朱元:“姑娘,什麼時候能好啊?”
名聲不好,連衛指揮使這樣的人都覺得姑娘可以隨便利用。
這太叫人不高興了。
小姑娘也慢慢長大了,知道發愁了,朱元有種女兒長大了的惆悵感,雖然知道長大乃是必然的過程,可是她倒但願綠衣永遠是那樣沒心沒肺的模樣。
她從來不是那個樣子,上一世養出來的女兒也是一步都不肯多走的樣子,過的實在太辛苦了,這一世沒有女兒,但她是誠心實意將這個少年便爲了她而夭折的小姑娘當成女兒一樣的。
她笑了起來,摸摸綠衣的頭:“很快了,很快就會好的,路要一步步走啊。”
綠衣也就不再說了,跟着朱元去看林大廚和季晨終於挑選出來的鋪子。
鋪子還是被打之前挑中的那家,外面看着氣派堂皇,等到進了裡面,也知道這鋪子佈置得極爲用心-----大堂乾淨嶄新,鋪着方格紋地磚,樓梯寬大木料光滑,堂中正中還掛着一盞盞造型精美的玻璃燈,叫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林大廚果然是在獅子樓做了這麼多年的大廚,眼光獨到,才短短時間,這鋪子竟然已經能看出個未來的輪廓了。
朱元很滿意,覺得自己撿到了寶貝。
而綠衣也終於開心起來了,拉着水鶴上上下下走了一遍,眼睛放光的笑起來:“等到咱們開了店,一定要比雲上閣開的還好!”
讓她們那些人開開眼!
水鶴撲哧一聲笑了:“一個是做衣裳的,一個是吃飯的,兩邊兒都不是一個東西,怎麼能比的出個高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