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神情苦澀,抱着女兒臉上猶自還帶着淚痕和苦澀:“你就安生一些吧,你祖父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聖上難道不知我們是被賀家給算計了,可是聖上還是親自賜婚了,這是爲什麼?”
徐遊只覺得冷,連背上都是冰冷一片,抱着膝蓋愣愣的看着母親,嘶啞着聲音問:“爲什麼?”
聖上既然知道他們是冤枉的,爲什麼又要把賀二那個賤人給賜婚給哥哥?!他難道不知道這樣簡直是在羞辱英國公府?讓世人都看英國公府的笑話?
如果不是聖上賜婚,這件事還有許多可以操作的空間,憑藉祖父的能耐,總有法子讓賀家的人偃旗息鼓,自認倒黴。
可是現在聖上親自插手了,賀二那個禍害不娶進來都不行了,不僅要娶,還得風風光光的把人擡進來......
這麼一個聲名狼藉蛇蠍心腸的女人,英國公府簡直比生吞了一隻蒼蠅還要噁心。
世子夫人苦笑了一聲,怔怔的摸了摸女兒的頭髮:“聖上心明眼亮,劉旺的事情瞞得過別人,怎麼瞞得過他?同樣的,你可知道你祖父祖母爲什麼把彩錦她們全都送走?”
彩錦.....想起這些從小陪伴在身側的大丫頭,徐遊再是心腸硬也忍不住嗚咽了一聲:“成日裡出去做客彩錦彩月她們都是必定貼身跟着我的,現在陡然把我的大丫頭全都給換了,外頭的人還不知道怎麼想我,祖父祖母竟然連半點體面都不給我留了......”
體面?世子夫人連苦笑也笑不出來了。
“你真是個傻孩子,我平常總是誇你聰明,可是一比起朱元來,你就太蠢了。”世子夫人臉色鐵青,坐在椅子裡像是被抽乾了身上的力氣:“你難道不知道嗎?就算是沒有彩錦彩月被送走這一出,外頭對於你的傳言也已經壓不下去了-----劉旺是跟着你出去的,雖然你祖父爲了替你遮掩尋了個他受賄的藉口,但是誰不知道這只是託詞?聖上自然也知道,所以纔會給你二哥賜婚,小遊......”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兒,似乎覺得自己說的話太殘忍,卻還是沉聲道:“早在你派出劉旺出去,就已經落進她的圈套了,劉旺的死,所有的人都會認爲是我們英國公府殺人滅口故意遮掩......這回家裡真是被你的任性給牽連了......”
徐遊跌坐在牀上,慘白着一張臉面無人色。
她從小到大都是家中的佼佼者,也是這京城的貴族女孩子中的佼佼者,從來沒有過這麼卑微的時候。
而這一切,都是拜朱元所賜。
朱元爲什麼要這麼狡猾?!
她爲什麼能避過這場禍端,而且勾結賀二倒打一耙?
賀二爲什麼又這麼賤,總是首鼠兩端?!
齊煥吉又爲什麼那麼沒用,這麼簡單的事竟然也能辦砸?!
她咬碎了牙,連脣角都滲出血絲來,雪白的中衣上落下一片斑駁的痕跡。
而壞運氣並不止於此,世子夫人走了之後,過不多久,徐老太太那邊就讓人來請她過去了,她戰戰兢兢的打扮好過去,一掀開簾子便看見了坐在上首正看着丫頭剝橙子的徐老太太。
從前她來老太太房裡,每次都是輕鬆愉悅的,可是唯獨這一次,心驚膽戰的跪在了徐老太太跟前,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徐老太太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眉眼裡蘊含着無限失望:“想清楚了嗎?”
徐遊怔住,擡眼看着徐老太太,哀哀的喊了一聲祖母。
徐老太太全然不爲所動,冷笑了一聲彎腰看着徐遊,沉聲問她:“你自己錯在哪裡,想清楚了沒有?”
她說着看着丫頭下了窗戶,將手裡的暖爐交給身邊的嬤嬤,聲音如同是這冬日裡的雪花:“是我們素日太縱容你了,才把你寵的無法無天,誰給你的膽子,私自去慫恿賀二和齊煥吉對付朱元!”
她說着,終於忍不住發怒:“纔剛永昌公主府遞了消息過來,說是想要替齊煥吉求娶你!”
......
徐遊懵了。
齊煥吉?!
她怎麼能嫁給那個不學無術還貪花好色的登徒子?!整個京城的大家閨秀就沒幾個看得上齊煥吉的!哪怕他是永昌公主的兒子!
也正是因爲這樣,她纔會算計朱元,想讓朱元給這麼不堪的人做妾。
打擊一個緊接着一個襲來,她跌坐在地,看着祖母鐵青的臉色,心亂如麻,一時之間都快要絕望了,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我不要!祖母,我不要!”
徐老太太冷冷的看着她,忽而冷淡的笑了一聲:“你也知道怕!你算計這麼多人的時候,怎麼不知道深思熟慮?!永昌公主哪裡是好惹的!我們家一出事, 還被賜婚,她立即就猜到了事情原委,去詔獄探望了齊煥吉之後,緊跟着就讓人來提親,分明就是爲了噁心你,噁心我們徐家,也間接的再次告訴外面那些人,這件事跟你有關!”
她對現在的徐遊失望已極,冷冷的閉上了眼睛:“你祖父震怒,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徐遊已經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淪落到這樣難堪的境地,被家裡人當做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
當初對着徐三出事的時候那份心態,到了如今只顯得分外的可笑。
別人是棋子的時候,你還嫌棄那個棋子的位子不對,可是等到現在,她終於知道事到臨頭之時的那種絕望了。
她抱着徐老太太的腿,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從容。
徐老太太冷冷的撇開她:“你進宮做伴讀的事如今是不行了,去家廟養一陣子的病吧。”
養病?
去家廟裡養病那分明就是要遮掩家醜的做法罷了,她要是真的去了,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
她頓時連眼睛都酸了,跪在地上痛哭出聲。
徐老太太冷若冰霜,根本不爲所動,只是左右看一眼,底下便自然有粗壯的僕婦半拉半拖的把人給帶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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