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良是衛敏齋的心腹,平常很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架勢,對着朱元雖然向來都是和睦的,可是在下屬跟前威望十足,他一生氣,那個錦衣衛小旗便急忙斂了臉上的慌亂神情,鄭重的抱拳回話:“大人,外頭來了大批兵馬,將整座府邸都給包圍了!”
什麼?!
方良的臉色也不由得變了。
調動大批兵馬不是小事,要圍住按察使府那就更是了,這一次朱元陷在按察使府裡,他們再三權衡之下,也不過就是在臺州大營調了三百士兵進來,以擒拿殘害縣主的奸細的名義,而且這還是楚庭川以親王身份下令,逼得都指揮使陳全放行的。
除此之外,來的也不過就是他們錦衣衛一行八人。
現在圍住整個按察使府,粗粗估算一下,怎麼也得五六百人。
或許還不止。
這麼大的手筆,現在趙老爺自然是不可能的------他現在自身難保,自己都在這府裡。
既然不會是姓趙的,曾同知不夠格且已經被楚庭川給處理了,那接下來自然不必再想都知道是誰了。
鄒喚至.....
一省總督的影響力絕對不可小覷。
方良心裡有些焦躁-----他之前便在想,這件事若是要做就須得先掌握證據,而後說服了陳全,拿到密旨之後再做,否則隱患太大------總督可是有調動都指揮使的軍隊的權力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幾百人能撐什麼場面?
哪怕他會飛檐走壁,要帶着朱元跑出去,那之後呢?杭州城只怕已經是銅牆鐵壁了。
他們根本就出不了杭州城,不等上船就會被抓住。
之前或許還是操之過急了.....
畢竟人急造反,狗急跳牆,這是把鄒喚至他們逼得太急了。
方良回過頭來皺眉道:“姑娘,恐怕來不及了,這樣吧,我帶着您先走。”
雖然覺得不大可能硬闖出去,
可是衛敏齋把人交給他了,他就得好好的保護好,不能辜負了自家侯爺的信任。
朱元搖了搖頭。
她甚至都沒有太過慌亂,理了理頭上仍舊還在滴水的頭髮,輕聲說:“沒用的,這個時候出去,還沒出門就會被萬箭穿心,剛好被打上一個奸細出逃的罪名,便宜了他們。”
她的語氣如此鎮定,方良一怔,緊跟着才反應過來這位是泰山崩於前都能不動於色的人物,反應過來之後便問:“那咱們現在就這麼等着?可是看這個情形,怕是等着也不成啊,他們遲早是要衝進來的,肯定是已經知道了調兵的事兒。”
朱元點頭,同時也在沉吟。
方良說的沒錯,鄒喚至會做到這個地步,就是已經準備好承受後果了-----哪怕是跟楚庭川徹底鬧翻,甚至更大的代價。
對於這樣一個已經被逼急了的人,是什麼都做的出來的。
“不,不能等着。”朱元想了想,當機立斷的下了決定:“你吩咐下去,全力抵擋!”
方良有些發懵。
他知道朱元向來是以聰明出名的,聰明人怎麼會說出這麼多蠢話?
眼下已經火燒眉毛了,那麼多人馬圍住了府裡,是說攔住就能攔住的嗎?哪兒有那麼簡單啊?!
朱元看出了方良的疑惑,她一面迅速的扯過了一塊帕子擦頭髮,一面看了方良一眼:“你跟着你們侯爺這麼久了,不會不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吧?生死攸關的時候,不要顧慮其他,不擇手段也要盡力拖延時間,不讓那些人闖進來。去廚房,讓人現在便燒熱油,有多少燒多少,讓人搜尋這府裡的能用的兵器,另外,若是實在抵擋不住了......這裡這麼多的重要人物呢,趙老爺、趙夫人、鄒夫人,一個個的先推出去,不管有用沒用,先試一試,反正現在鄒夫人的供狀大約也已經寫完了?”
這還是方良頭一次聽朱元發號施令,也是頭一次這麼清楚的意識到這個姑娘的特別。
她是真的非同一般的理智,也是真的非同一般的狠辣。
誥命夫人,現在又還未曾被定罪,她說要殺就殺,竟然絲毫不顧慮後果。
真是跟楚庭川一模一樣的。
還未得到朝廷准許,便擅自胡來,以至於引得鄒喚至狗急跳牆。
這兩個瘋子!
他想着,在心裡吸了口冷氣,他當初怎麼會想到覺得朱姑娘跟自家侯爺相匹配的?這哪裡匹配啊?
跟朱姑娘呆久了,只怕侯爺也會被帶成這樣。
可是雖然腦子裡一時亂七八糟的想了許多東西,方良的腿卻還是動的比腦子快,他立即便答應了,而後一絲不苟的按照朱元所說的去執行了。
趁着這個空檔,朱元扯出了一直瑟縮在牀後的馮寶嘉,冷冷的盯住她的眼睛:“你之前答應過我的話別忘了,我說過事成之後會放你自由,替你削去奴籍,便一定做到,可你若是反悔,我保證你的下場比現在要慘一千倍,我一定會挖了你的眼睛,掏出你的腸子把你掛到城門上去暴曬,若是不信,你可以試一試!”
馮寶嘉被朱元嚇呆了。
她也算得上是見過世面的人了----那幫海盜可一個個也都是殘暴的人物,可他們要殺也就殺了,纔不會跟朱元這樣這麼盯着你讓你做噩夢的先給你放一番狠話折磨你。
她屁滾尿流的不斷點頭。
朱元便將她放開,冷冷的道:“你最好在這裡哪兒也別去,這裡是這院子最中心的地方,除非我們都死光了,否則你們暫時應當是安全的,可你若是出去,死的可是最快的。”
馮寶嘉不敢不答應,見朱元很快從箱子裡翻出了一套也不知道是誰的衣裳穿上了出了門,急忙爬起來,從窗戶裡看着朱元出了院子,才軟倒在地上發怔。
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可怕了,比那些海盜還要可怕!
緊跟着她又忍不住後悔。
爲什麼要蹚渾水,以至於現在被朱元捉住,現在是內奸也不是,不是內奸也不是了。
屋子裡安靜得只剩下了自己跟趙晨微弱的呼吸聲,馮寶嘉吸了吸鼻子,就聽見風裡傳來人的痛呼聲。
她不由得手腳僵硬的去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