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海上花&神鳥

不知道過了多久,花未央睡得迷迷糊糊間,聽到舒夜回來了一下,換了朝服又走了。再醒來,東方已經泛白。她走出儀元殿,伸個懶腰,看着東方。

太陽一點兒一點兒的躍上地平線,像一團金紅色的圓盤。慢慢的,天光大亮,宮裡的人都起來了,世界又恢復了嘈雜。她的早餐照例是一盤混合水果沙拉,吃完以後她就扯着玉兒的褲腿往碧桂園走。自她上次闖了碧桂園後,碧桂園已經不再是禁地。

碧桂園裡花木扶疏,後院楠木花架上的紫藤已經不再是枯枝,綠的葉紫的花,開得十分熱鬧。遠遠看去就像一片紫色的雲彩,一直延伸到心湖畔。陽光稀稀疏疏的從花葉間滲了幾絲下來,投在大理石鋪就在的地面上,影影綽綽。偶爾有風自水上而來,落英繽紛,美不勝收。

花未央在碧桂園裡走了一大圈,最後來到池上的“雲亭”。

雲亭並不大,一桌、一琴、一棋,只供兩人一起吟詩作對,連宮女站起來都會顯得擁擠。大約是當年昀太祖同霜雲帝姬約會用的地方。花未央跳上桌子仰頭往上看。正好有光線正琉璃瓦縫裡漏下來。那星星點點的光亮慢慢連成一個圖案——海上花!又是海上花!

花未央心頭驚異,換個位置再看,卻只是普通的瓦縫漏光。

是她眼花看錯了?花未央擰擰眉,就坐在石桌的正中央,慢慢的變幻着位置繼續觀察。在換了n個位置之後,她終於又看到了光點連成的海上花。一朵真真正正的保持怒放之態的海上花!

就是這個圖案!玄音身上的圖案分明就是一朵換了顏色的海上花!

怪不得沒有人發現這個秘密,因爲就沒有人會坐在桌子中央往上看,而且人的身體較大,根本不可能恰巧坐在她的角度。如果不是託這狐狸之軀的福,她也不會發現。

相比起來,隱藏在大夏靈月宮樑上那幾朵海上花實在是畫得太簡單了,只有一個模糊的樣子,根本不能詮釋海上花怒放時的形態。怒放時的海上花,猶如火中烈鳥展翅欲飛,美得壯烈。所以連玄音都單純的以爲身上的紋身只是朱雀國的神鳥之圖。

神鳥,神鳥一樣的花。是巧合還是人爲?朱雀國與大梁到底有什麼關係?那座找不到的寶藏會不會就在朱雀國?

糾糾結結的從碧桂園回來不久,舒夜也回來了,手裡端着一個玉石棋盤。他把棋盤放到地上,盤腿而坐,對它招了招手。

花未央屁顛屁顛的跑過去,乖乖的坐到他對面,還諂媚的搖了搖尾巴。

“陪我下一盤。”舒夜說着已經落下一子。根本沒有徵求它意見的意思,直接是下令!

花未央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乖乖聽話,伸出爪子拿了一棋黑棋落下,卻是離舒夜的白子遠遠的。

“好好下!”舒夜冷冷的說着,已然又落下一子。

因爲怕他認出她的棋風,花未央不敢認真下,只是胡亂的下一些子,從一開局就處在下風,典型的初極棋員。

舒夜皺了皺眉,到底是狐狸而非人,這棋下得亂七八糟,頂多能娛樂一下主子。沒下多久,他也失了興趣,把棋盤推到一邊,把它抱進懷裡:“這棋下得亂七八糟的!”

花未央心虛的縮了縮脖子。

“字也寫得難看。”舒夜又道。

花未央再度縮脖子。

人用手寫,動物用爪子寫,這能一樣麼?

“不過獻的計倒是好計。”舒夜勾起脣角,一遍遍的撫摸着她的背,“朕受了你的啓發,寫了一個治水方案,今天在朝堂上一宣佈,那般臣工都給震憾到了,直呼朕是天才,是明君。這會兒已經傳令下去了,十年以後,大昀國便不會再有水患。”

十年?那他是連運河一起建了。花未央裂開狐狸嘴笑了。

“說起來,朕還得好好謝謝你啊!”舒夜嘆了一聲,若有所思的看着雪狐。這樣好的計謀它是怎麼想出來的?

就在這時,儀元殿外傳來一陣吵鬧聲。

他皺了皺眉,卻聽玉兒來報:“皇上,秦嬪和杜嬪兩位娘娘來請雪狐一起去鳳藻宮玩。”

舒夜啞然失笑,看向雪狐:“花花,你怎麼說?”

花未央正求沒法子逃開他,當即跳起來就往殿外跑去。舒夜搖搖頭,看着棋盤上的棋子,久久沒有說話……

************

玄音偷雪狐未遂,卻把大昀皇寵溺雪狐的事當八卦帶回了朱雀國。八卦隨風飄散,越傳越遠,漸漸偏離了本相,甚至有人說大昀宮裡來了只一妖狐,迷惑聖心,皇帝放着貌美如花的皇后、妃嬪不管,成天和妖狐膩歪在一起。史書上紂王的寵妃妲已不就是一隻妖狐麼?難道大昀皇要步紂王后塵?

夏臨淵只覺得荒唐:“舒夜是個明主,豈會寵雪狐寵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當了父皇以後,夏臨淵爲人處事愈加沉穩,但手段也愈加冷硬。本來都快拿下子規城了,玉無暇忽然跑了出來,硬是把夏兵給逼退,如今雙方僵持不下,子規城傷亡慘重,大夏軍也沒討到便宜。好幾次提起此事,他都後悔當初沒殺了玉無暇。

五月末六月初,夏國的天氣更加炎熱,用過早膳後夏臨淵便前往臨波閣消暑,御書房裡的東西也都搬到了那裡。這一日,臨波閣來了不速之客。

“夏皇,您還記得我嗎?”

消失了幾個月,辛茹昔日美麗的眉眼多了幾絲怨毒。她也是偶然聽說夏臨淵在找招魂師,便猜測他是在尋找花未央的魂魄輾轉來到這裡。

當初花未央以絕對強硬的手段把她趕回了宋城老家,永永遠遠的離開了西門翊。這仇要不報,她辛茹死都不瞑目。大昀所有人都護着她,那麼夏國呢?以夏臨淵不擇手段的性格定不會讓她好過!

夏臨淵掀起額前的十二毓明珠定晴一看,皺眉道:“似乎有些印象,你是宋倫的妻子吧?”

“夏皇好記性,正是草民。”辛茹盈盈一福。

“當年宋倫曾替朕擋過一箭,你是他的遺孀,朕一直想好好安置你的後半生。但你不是和西門翊在一起的嗎?”夏臨淵問。

提起這事,辛茹眼中閃過陰毒的光:“那是從前。如今草民孤身一人在宋城討生活。”

“哦!”夏臨淵有些意外,卻沒有追問。

宋倫是西門翊的拜把子兄弟,他當太子那會兒的確與他們有過來往。但如今因爲大梁和舒夜的關係,他們兩人已經沒有來往了。

“草民來是有個重要的消息要告訴夏皇。”辛茹說。

“你說。”

辛茹往前幾步,壓低了聲音說:“花未央沒有死,極北雪域一戰後她的魂魄附成了雪狐身上,一直留在大昀皇身邊。”

“什麼?”夏臨淵震驚的站了起來,花未央沒有魂飛魄散?!

“是的,但這個秘密只有我和西門翊夫婦知道,連大昀皇都不知道。”辛茹得意的笑笑,“夏皇只要把雪狐搶到手,便能得到花未央了。”

夏臨淵目光微變,定定的看着辛茹,似乎在猜測她的話的真實性。

辛茹解釋道:“也就是因爲我知道了她的秘密,所以才被她趕回宋城。如果不是西門翊護着我,只怕花未央已經把我斬草除根了。”

“如果真像說的,那到能解釋雪狐爲何能寫字下棋了。但是……”夏臨淵頓了頓,意味深長的看着辛茹,“你爲何要告訴朕這個?”

帝王的目光太過犀利,辛茹瑟縮了一下:“因爲,因爲……我恨她。”

“哈哈哈……”臨波閣響起帝王高深莫測的笑意。

辛茹更加忐忑,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宋夫人,朕且問你,這事還有誰知道?”夏臨淵問。

“沒有了……”辛茹搖搖頭。

“很好!謝謝你跋山涉水來告訴朕!”夏臨淵徐徐勾起脣角,那笑意卻冰冷至極。

“不客氣……”

氣字還沒有說完,辛茹忽然覺得脖間一痛,她錯愕的看着夏臨淵——只是一瞬間,帝王的劍已經割破了她的喉嚨。她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爲……什麼……”

她是來幫助他的啊!

“因爲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夏臨淵手下一用力,辛茹便倒了下去,氣絕身亡。他擡起劍,用手帕慢慢拭着劍上的血珠子,眼中散發着嗜血的笑意。任何試圖傷害她的人,他都不會客氣。何況辛茹只是個普通的妒婦?這種後患,實在沒必要再留着。

太好了,她還活着!

而且,他竟然比舒夜還早一步知道這個秘密。想到舒夜成天守着妻子,卻什麼也不知道,他的心裡就非常舒坦。

“來人!”帝王低喝。

立刻有人推門進來:“皇上!”

“清理一下現場,好好養着別院裡那般招魂師!一個都別放跑了!”夏臨淵大聲道。

“是!”

花未央,這一次換朕來救你。你要怎麼報答朕呢?就以身相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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