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梭,轉眼就到了三個月後。
秋末冬初,花瑞軒的兩房夫人已經臨近生產,花未央的身子已經強了許多,除了武力不如從前,基本已經大好了。薛容便主動提出挪回花府去:花瑞軒在外練兵,兩位夫人又差不多階段生產,沒個男人在家照應實在不行。
薛容能提出這樣的要求,花未央無比欣慰,當下就同意了,薛思正是學說話走路的階段,花未央便把他留在宮裡——宮裡人多,還帶得好。
青鸞終於來信報了平安,邀請她大安後帶上歡歡去家玩。原來他們住到雲霧山去了,倒是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花未央僅剩的牽掛也得以放下。
國泰民安,衣食不愁,夫妻恩愛,女兒乖巧,摯友義氣。
這樣的人生,堪稱圓滿。
可這世間真的有圓滿嗎?
冬天的陽光暖而不烈,曬起來最是舒服。享受神馬的,花未央最在行啦!令人搬了個榻到御花園裡躺着,再叫一羣舞姬來跳舞,她就這麼舒舒服服的躺着,曬着太陽吃着茶果點心看歌舞。
這個季節最多的是菊花,紅的白的紫的黃的競相開放,形態各異,可以賞,可以食,還能釀酒,多好啊!
花未央伸手摘了一朵黃色的菊花把玩着,臉上漾着知足的笑意。
她覺得,自己真的已經拼出頭來了。這幾天的辛苦拼搏終於換來安逸的下半生。所以是看看花兒笑,看云云兒妙,但凡入眼的都是美麗的風景。
可是,她的幸福沒有持續太久便被打破了。
舞姬們剛剛退下,花未央起身準備走一走活動活動筋骨,一個面生的太醫和一個小宮女闖了進來:“皇后娘娘,臣有要事稟報!”
花未央認得這宮女,是陳穎兒自家裡帶來的丫頭名喚心兒。她本來已經忘記了陳穎兒的存在,如今一見心兒,感覺心頭那根刺又冒了出來。她皺皺眉,問:“說吧,有何事?”
“皇后娘娘,陳貴人有喜了。”心兒怯怯的回稟。
陳穎兒懷孕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花未央無意識的挺直了背,臉色也沉了下去:“你說什麼?”
“回皇后,陳貴人確實有喜了,但她不敢來回稟皇后。臣今日替貴人診脈後覺得此事關係重大,不宜隱瞞,特來回稟娘娘!”
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后霸寵後宮,別說陳貴人的胎了,就連陳貴人的命都取決於她的一念之間。所以江太醫在第一時間來彙報合情合理,但他所用的措詞就……呵呵,這宮裡的都是人精,誰會聽不出他的話外音來?
他分明是陳貴人的傳話筒!意在將她一軍!
“陳貴人有喜,不敢來報?呵呵,這話真是好笑,爲什麼不敢來報?除非她懷的不是皇上的孩子!”花未央一字一句的重複,每說一個字都像冰球擲向江太醫,凍得他遍體生寒。
一瞬之間,御花園那些盛放的菊花都變成了蕭瑟的代言詞。
“娘娘,不是這樣的,貴人真懷了皇上的孩子啊!”心兒急忙道。
江太醫哆嗦了一下,心兒怯怯的擡頭:“娘娘,貴人她愧對娘娘,所以不敢來報……娘娘開恩,饒了我家娘娘吧!”
嘖嘖,這一唱一和的還真精彩了,完全把她的路堵了。話說到這份上,倘若陳貴人有個三長兩短,所有的矛頭都指向花未央了!
陳貴人的心機遠在她的想像之外啊!
花未央徐徐彎起脣角,那笑冷豔奪目,卻沒有一絲暖意:“陳貴人多慮了,皇上的孩子就是本宮的孩子!不管是誰生,本宮都很喜歡!”
心兒抖了一下,用力叩頭:“謝娘娘開恩,奴婢一定把娘娘的大恩轉達!”
“你且去吧!”
“是。”
心兒離開後,花未央緩緩前行,最後駐足在江太醫面前:“多久了?”
“三,三個多月……”江太醫顫聲說,冷汗已經溼透中衣。
三個多月,不正是她回來的時候嗎?花未央深吸口氣,問:“皇上可知道了?”
“還,還不知道……”
“貴人有孕,這是喜事,快去稟報皇上吧!”
“是……”
江太醫如釋重負,哆哆嗦嗦的爬起來告退。
風兒吹過,滿滿花草隨風搖曳,發出細微的沙沙聲。花未央站在那兒,眉目冷然,傲視四方。與她最親近的玉兒嚥了咽口水,因爲她清楚的看到皇后收斂許久的鋒芒又慢慢的伸了出來。
皇上慘了!
玉兒猶豫了又猶豫,上前小心道:“娘娘,後廚要釀菊花酒了,您可要去看看?”
“不了,本宮要回花府看望秦杜二人,你們誰也不準跟來。”花未央漠然回答,不等人來伺候,已經轉身離開。
玉兒暗暗叫糟,急忙命人去通知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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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宮,花未央並沒有立刻去花府,而是化身路人行走在街上。京城大街一如既往的熱鬧,擠身熙熙攘攘的人羣中,花未央卻更加心酸了。
陳穎兒竟然懷孕了!
那是她的夫,別的女人怎麼配生他的孩子?還有,最讓她傷心的是舒夜欺騙了她:明明和陳穎兒燕好過了,還騙她說那天晚上他什麼也沒有做。
縱然知道那不是他的本意,還是深深刺痛了她的心。當時的情況,她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接受現實,是他明明白白的告訴她他什麼也沒做!所以她相信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根本沒有圓滿的幸福可言!
對於無辜的孩子,她絕下不了手。可真要生下皇長子,陳穎兒的母族定會得到壯大,將來亦有可能影響到朝堂局勢。
怎麼辦怎麼辦?難道要一直維持這種一妻一妾的生活?這妾是真真實實的妾啊!好心塞……
她漫無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醉仙樓。
那時她和舒夜、夏臨淵險些被炸死在醉仙樓,脫險後就一直沒來過這裡。時隔三年,醉仙樓已經重建,規模比當初更盛。
“這位客倌,請問您吃飯還是用茶?”
才靠近,就有小二熱情的上前來詢問。
花未央猶豫了一下,走了進去:“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