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慢慢的睜開眼睛,目光漠然之至。
“參見惜月帝姬!”
花靖豐和隱意同時跪了下去,行的是跪拜大禮。
“隱氏一族的後人只剩你了嗎?”花未央看着隱意,目光如炬。
“是。”隱意垂首,“正如雲氏也只剩下你一樣。”
隱氏與雲氏是大梁最特殊的兩個姓。一個是因爲神秘,一個是因爲尊貴。隱氏一直是皇家雲氏的御用國師,奇怪的隱氏家族無法壯大,人丁稀少得可憐。到如今,已經只有隱意一人了。
“恩,辛苦你了。雲氏不會絕,隱氏也不會絕。”花未央聲音郎郎,擲地有聲,氣勢如虹,“天不絕我,必捲土重來!”
目光、語氣已經是真正的大梁帝姬。
花靖豐激動的悄悄看她:真的已經忘卻前塵,只是他的帝姬了嗎?他忍不住掉下兩滴老淚來:“帝姬,我們都已經準備好,只待您一聲令下便揮師南下,奪回我們的山河,重建大梁盛世!”
“好!”
心底莫名的疼了一下,那疼痛只維持了一秒鐘便消失,快得讓人來不及捕捉。
“我,雲未央,一定會給大梁先祖們一個交代!”她說。
“不過,本宮爲什麼在地上?”她蹙眉,不解的問。
花靖豐與隱意對視一眼,隱意道:“我剛剛在爲帝姬誦經祈福,帝姬不記得了嗎?”
兩名宮女上前把她扶起來,她有些虛弱的踉蹌了一下,道:“本宮乏了,你們跪安吧!”
“是。”
花靖豐與隱意離開後,未央下令:“本宮要沐浴!”
“是。”
坐在浴桶裡,溫熱的水撫觸肌膚,水面上飄浮着鮮豔的玫瑰花瓣。她愜意的低着眉,未央低眉,看着自己的胸口,那裡有一點火紅的硃砂,在白皙如玉的肌膚上如血一般醒目。她的脣邊漾起詭異的笑容:“我雲未央回來了……我會代表大梁消滅所有逆賊!”
頓了頓,她又說:“花未央,本宮還沒有好好謝謝你,爲本宮創造了這麼好的條件——如果由摯愛的皇后來下毒,他會不會死不瞑目?”
“你起開,不准你傷害他……”心底有個憤怒的聲音在吼,除了她,無人能聽見。
“呵呵呵……”雲未央得意的低笑了起來,“若不是你執念太深,寧可死也不接受靈龍的安排,他們又怎會把你困住,召本宮回來?”
是的,現在的她是大梁帝姬雲未央,這具身體的原主。
花未央無言以對。憤怒得想撕了她。但她現在只是一縷魂魄,還被困在硃砂之中,什麼也做不了。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這該死的靈龍!早知道她就不收碧落島主送的勞什子血玉了!還有這該死的天意,既然讓她魂穿了,就好人送到底把這副身體送給她,幹嘛還讓原主回來?
鬱悶,心塞,怒……沒有一個詞能詮釋她此刻的心情。
“該死,該死……”吧啦吧啦,罵天罵地罵祖宗。
“好了,若不是本宮心慈手軟,你連罵本宮的機會都沒有。現在乖乖的睡覺吧,別再出來擾人!”雲未央笑笑,心底的聲音被徹底封死。
她擡手動動手腳開始戲水,因爲百日醉的關係還有些無力,不過沒關係。爲君王者,不需要體力,有腦就行。
她的心裡其實也有一個執念:舒蕘!
聽說,他已經敗走,去了洛城當閒散王爺,她到想見一見他。當年下那麼狠的手要她的命,如今他可後悔?
秘室,隱意盤腿坐在香案前,翕動着脣誦唸着什麼,花靖豐跪在一邊,鄭重的叩了三個響頭,方道:“大梁的列祖列宗,我們的帝姬回來了!大梁又有希望了!”
他起身,恭敬上了三柱香,這才如釋重負的席地而坐:“隱意,你們隱家果然好本事。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隱意問。
“當然是把大家都召齊了,揮師南下。不過,我還沒有拿到大昱的兵權,只有青王的幾支私兵。”花靖豐又苦惱起來,都怪楚雲灃不成事,竟然逼宮失敗了,“但是舒夜已經殺了我們不少人了,不能再等了。”
“恩。”隱意點了點頭,“你直接去找夏臨淵談判吧,興許他會借你兵馬。”
“夏皇?”花靖豐訝然。
“算起來,他也是惜月帝姬的哥哥,興許會幫這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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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昱後宮,天音閣,白芷盤腿坐在草地上,身前放着她的琴,幾隻可愛的白兔正在草地上嬉戲。音妃能用音律馭獸,且用異能幫皇上守江山這事已經在宮裡流傳開來。白芷的地位在後宮水漲船高。
皇后死了,後宮便以德淑二妃爲首,這兩人就聰明瞭,隔三岔五就到天音閣來找白芷聯絡感情,一會兒是送布匹一會兒是送補品的。她們一帶頭,後宮的大小美人也緊隨期後,搞得天音閣熱鬧非凡,再無先前的寧日——天音閣就在紫宸殿內,來看望音妃便有機會看到皇上,她們何樂而不爲?
白芷就很苦惱,她素來性情淡泊,不喜與人交際,更不擅言詞,大多數時候只是靜靜的看着,聽着。直到楚雲凌替她謝絕了衆妃嬪才重回安寧。
可是,安寧的日子再也沒有了……
花瑞澤死了,花未央失蹤了!
花靖豐給她下達了新的任務,意在兵權。如果她再壞事,就殺了薛容!雖然他一再保證不會傷害楚雲凌,但她不敢相信他。
青王下落不明,寧王虎視眈眈,任何人拿着兵權都會威脅到楚雲凌的安危!
可是,花靖豐狠厲的表情浮現在她眼前,她不禁打了個哆嗦,陷入兩難。
“皇嫂!”
忽然,一片陰影籠了過來,把她遮在陰影裡,她擡頭,卻看到楚雲羨略帶暴戾的臉。
“寧王?”白芷蹙眉,“你怎麼來了?”
“皇嫂能馭獸,想來這消息也是極爲靈通的吧?”楚雲羨問。
白芷心裡咯噔了一下,有些不安的抿着脣。
“呵呵……”楚雲羨低笑了起來,在她對面席地而坐。
沒有了他的遮擋,白芷重新沐浴在陽光中,心裡卻依舊忐忑——她可不會忘記眼前坐的是頭狼!
“哎,聽說現在很多大臣家裡都不養動物了,連看門用的狗都給宰了。”楚雲羨笑得意味深長。哪個官員家裡沒幾樁秘密呢?要都讓皇上知道了腫麼辦?
白芷擰着眉:“我還沒有無聊到那種地步。我一個女子,只是喜歡彈琴,和動物們玩一玩,從未想過干政。”
“如果不是你計高一籌,早一步知道了青王的計劃,他也不至於敗得這麼慘。”楚雲羨道。也多虧了她的異能,所以提前做了手腳,把青王的勢力破壞得很徹底。估計這廝就算活着,一時半會兒也搞不出什麼事情來了。
“寧王是在擔心我嗎?”白芷道,低眉看着琴,纖細的手指輕輕撥撥琴絃,發出散落的幾聲箏鳴,“爲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
楚雲羨笑意一斂,眼神變得狠厲起來:“音妃,這次若不是本王助你,你還能坐等這兒彈琴麼?”
“是啊,這次多虧了寧王。”白芷輕嘆一聲,“可是,我還沒有登上後位。”
楚雲羨一愣,心情忽然變得很好:“這事得慢慢來。”
“也對,往後的路我自己走吧,就不勞煩王爺了。”一隻小兔跑過來,白芷把它抱進懷裡,溫柔的愛撫着,“王爺今天來不會只爲了聊天吧?”
“你說對了,本王其實是有事相求。”楚雲羨掏出一個茶杯,“請皇嫂幫我找一個人。”
“茶杯的主人?”白芷問。
“不,是用過這隻茶杯的人。”楚雲羨道,那日請“俞舒”喝茶用的是新茶杯,後來也沒洗過,眼下倒派上用場了——他只差沒把京城掘地三尺了,那女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怎麼都找不到,搞得他現在連喝茶的興致都沒有了。
“哦,是女人?”
楚雲羨臉一紅:“恩。”
“好,我盡力。”白芷淺淺一笑。楚雲羨與楚雲灃不同,府裡連個通房都沒有。倘若他有了心儀的女子,也許就能找到打壓他的突破口了。
“只是幫我找她,不許生事。”楚雲羨不放心的叮囑。
白芷莞爾:“寧王,我還不至於閒到管你的私事。”
“那最好。”楚雲羨哼哼,走了。
這求人還求得這麼拽。白芷搖搖頭,發現這暴戾的楚雲羨其實也沒那麼討厭,比起青王那隻吃人不吐骨頭的笑面虎來說已經好多了。
她喚來了一隻小狗,把茶杯給它聞了聞,小狗把茶杯扔一邊,蹲坐在地上仰着臉看着白芷。
白芷奇怪的問:“怎麼了?”
“汪汪……”
“是我認識的人?”白芷被嚇了一跳,在大昱她總共就認識那麼幾個人,女人更是少之又少……等等,不會是皇后花未央吧?
“汪汪!”
小狗又叫了兩聲。
白芷撫額,覺得自己都快暈過去了:她早該料到,以花未央的性格走哪裡都是焦點。楚雲羨會迷人她也無可厚非。可是……皇后你已婚,這樣真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