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好好地天氣,遽然風雲變色,天邊的那火紅雲彩,如同滴血般地亮堂,預示着要收割多少鮮活的生命。
唐重已經回朝任宣和殿學士,下步肯定會有大用。也是,人家在陝西十年,總不能一輩子留在那裡吧?不給個兩府實在說不過去,兩府執政有定額,暫時進不去,那就給相當於兩府待遇的宣和殿。
至於掌握實權的尚書六部,那可是兩府之外最具權柄的衙門,現在是一個蘿蔔一個坑,都是牽一髮而動全局的人佔據,唐重無門無派,相隔十餘年纔回到朝廷,自然無法染指。
王庶從開封回到了陝西,以端明殿學士,任陝西六路宣撫使,表明大宋開始啓動西北戰略。
正是西北戰雲密佈時,剛剛達成南北盟好的女真人,本來護送的大軍開始遣散,各回本州就糧,卻在形勢使然下,突然又被彙集起來,讓北方局勢遽然緊張。
宗良已經回到朝廷,以寶文閣侍制,翰林學士院侍講學士,兼差知皇宋銀行事,仍然跟隨在王秀身邊,皇宋銀行自然有沈默和費蘇照看。
何爲卻被任命爲陝西宣撫司判官,直接去陝西上任,也算是一方重臣了,年近七旬的何老道已經在家看孫子,聽說兒子成爲判官,不由地老懷大爲,連續宴請鄉老三日,吃酒差點背過氣去,幸虧自家十三小妾發現,才又活了過來。
不過,何老道也算是值得了,當年自己的一步好棋,小兒子跟隨王秀、沈默鞍前馬後,總算有了結果,加館職出任地方宣撫。王秀位極人臣,沈默也位列尚書六部,跟着他們二人,兒子前程一片大好,何家也是官宦世家了。
好在沒有驚動給別人,何老道也算是命硬,要不然何爲還沒到任,就得回家守孝三年。
“大人,張子初出使党項,還真是依仗好嘴,党項國主竟然被他說的出兵平羌城。”鍾離睿一陣奚落,但他心中卻不得不佩服,張啓元實在厲害,絕對是搞邦交的上佳人才,王秀放虎歸山是不是錯了?
哦,放虎歸山實在牽強,王秀也做足了文章,整個大宋行朝也是竭盡全力,張啓元運到不滅,竟然在大江旁邊潛藏多日,待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到江北,才從海道北上,最後逃脫生天。
王秀似笑非笑,坐在臥榻上品嚐團茶,放下杯子才慢悠悠地道:“你們說,平羌城能堅持多久?”
“一個上旅駐紮,甲仗糧草充足,党項人沒那本事拿下來。”鍾離睿很不在意地道。
話說,上旅是新軍制特殊編制,獨立於軍單獨存在,卻仍然是旅鎮級別編制,只屬於都司的軍事機構,作爲戰術上的預備隊時雍,每旅兵員絕不下六千人。
全軍最大的上旅,是南侍軍唯一駐紮西南夷的直屬上旅,兵力達到萬三千人,簡直就是一軍。要不是南侍軍在國內不設軍一級部隊,恐怕這支上旅就要改編成軍了。
“那就派一支上旅增援,如何?”王秀目光閃爍,語氣散發無限韻味。
鍾離睿一怔,驚訝地看着王秀,西侍軍纔有兩個上旅,怎樣去支援?不由地道:“平羌城兵精糧足,短時間內根本無需擔憂,這可是個大好時機。萬一對方圍城打援,會消弱我們士氣,還望大人三思。”
王秀轉臉看到宗良,看那一臉的便秘模樣,顯然是有話要說,卻又憋着沒有說出口,他不由地笑了,玩味地道:“大哥,有話就說。”
宗良嚥了口唾沫,低聲道:“恐怕朝廷深陷西北亂局,虜人在北方趁機賺取便宜,先生不得不防。”
王秀眉頭一挑,淡淡地笑道:“無妨,我還怕他不來。”
宗良感覺一陣牙疼,他離開了三年多,也算是有了人生認識的飛躍,處理政務更加的得心應手,卻仍然無法跟上王秀的思維,始終是慢了一拍,不能不讓他深感危機。
作爲上官的近身侍從,跟不上上官節奏,這是非常不稱職的,也是非常可怕的,哪怕他和王秀之間的關係,也不可能長久幹下去。
鍾離睿瞥了眼宗良,平靜地道:“虜人要是不來,那才真是怪了,先生早就把他們算計了。”
“哦,先生一向神機妙算。”宗良覺得自己多想了,王秀至今未嘗一敗不假,卻都是戰場上臨機決斷,怎麼會料不到女真人干涉,那可是家國上層的決策。
可能的三線作戰,想想都讓人牙疼。
“什麼神機妙算,大哥外放幾年,也學得油腔滑調了,想想真不該放你走啊!”王秀半調侃地笑了。
鍾離睿看着宗良,玩味地笑道:“嗯,大人說的是,應該知諫院。”
知諫院,那可是清流們的活計,御史諫官如同鴨子瘋狗,專門以叫嚷爲榮耀,還以咬人上位,御史中丞要能把執政幹下去,那個位置十有八九屬於你,沒有那麼多高尚的事,大家心裡都明白。
宗良給鍾離睿個白眼,心裡把這廝女性十八代問候了個遍,你才知諫院,你全家都知諫院。
鍾離睿視而不見,臉上玩味地笑道:“虜人蔘合與否關係不太大,大人,區區一個上旅,恐怕.”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善用兵不限小局,該犧牲的就不用去考慮。各大行營出擊,按部就班,循序漸進,我就不信拿不下党項人。”王秀的臉色是非常的嚴肅,話也尤爲冷血。
“大人高論,在下不及。”鍾離睿臉上笑容漸漸去了,也顯得正經許多。
宗良又有點糊塗了,先生和鍾離睿在說什麼?顯然不是好事,但多年沒有接觸樞要,他已經揣測不出了,讓他在迷茫之際,又多了幾分不安。
“大人,聽說張子初暫時留在党項,恐怕他會鬧出蛾子。”鍾離睿又來了句,他也主管機速司,對張啓元的行蹤瞭如指掌。
“那就,讓他鬧騰看看,暫時不要動他,不然很沒趣的。”王秀渾然不在意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