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馬上

月底一恍眼就到了,德妃於康熙跟她說要她一同出遊的第二天便對我說要我隨着一起去。我雖然對清朝皇帝狩獵的情景比較感興趣,也很想親眼見一見大草原啊,動物什麼的。可自從知道了這次太子、四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等幾位阿哥都要去後,就不禁生出一絲惶恐來。到了那裡,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總不能像在這深宮裡,只要我不出這永和宮,他們不來,就是絕對碰不到的。

德妃看出了我的擔憂,卻不知是爲了什麼原因,我也不能講,只說是要出去了,心情比較激動所致。於是德妃笑說,“孩子就是孩子,聽到出去都是一個樣。”

“什麼一個樣?”我不禁好奇。

“激動唄。”德妃撇了瞥嘴,“十四阿哥也是和你這樣一樣,激動的不行。”

十四阿哥……我輕聲重複了一遍,一絲苦笑浮上嘴角。

出發的那天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初夏清晨的太陽不是很烈,可已經能感覺到有些熱了。康熙帶了不少人馬前往,光八旗就有幾百人之多,再加上阿哥、妃子、丫頭、奴才,零零總總大概有四五百人之多。反正當我親眼看到那個場面時着實被嚇了一跳,原來古代皇帝出行的聲勢居然這麼浩大!

康熙與幾個同行的妃子坐在一輛非常寬大的馬車裡,這輛馬車裝修的十分豪華,四面都用金貴的紅木香樟做成,使得馬車香氣馥郁,但外面又加了一層看似很薄,其實防禦能力超強的鐵皮,劍與刀之類的兵器都無法穿透。德妃讓我貼身服侍她,所以我有幸可以與這麼主子們同做馬車。赫然發現宜妃也要,只是服侍她的丫頭變成了另一個我不認識的女孩,這纔想起雨晰以前的話,“來年開春就讓我去他那裡做丫頭。”難道,她已經去了九阿哥府做丫頭了嗎?怪不得在宮裡看不到她了!想到這,我不禁隱隱爲她的單純而擔心,她這麼一個沒心計的小姑娘帶了那裡,要是九阿哥不看顧他一點,不知她會不會吃什麼事!而宜妃此時正篤定的坐在車裡,打扮的端莊而素雅,不失作爲康熙寵妃的儀態,舉手頭足間處處表現出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妃子模樣,難怪她也能保持着康熙對她的寵愛二十年不衰。她正與德妃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兩人倒也相處和睦。我左右看了一下卻沒發現惠妃的蹤影。仔細一想纔想起一些奴才說的惠妃這次並沒有同行,原因是身體不適。康熙疼惜她也不勉強她,要她好生修養着。

於是一行人各自安頓好之後,就浩浩蕩蕩的出發了。車馬勞頓,大部隊再行了一週後終於到達了本次狩獵的地方,“木蘭圍場”。

康熙帶領我們下了馬車,跟隨着他走下車,我放眼望去。木蘭圍場果然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壩上爲蒙古高原南麓,中部山勢低矮,隨着陣陣暖風吹過,丘陵有如波浪翻滾,片片綠色映入眼簾;而西部則沙丘綿延,黃色的沙丘被風吹出一片片淡黃的煙霧,雄渾壯美。我們下車後朝草原走去,不遠處就是行宮。李德全已經帶領衆多奴才去行宮安排事宜了。康熙則帶着妃子與阿哥們站在草原上。風吹草低,草原綠茵如氈,各色動物成羣走過,讓人賞心悅目,衆人滿意的欣賞着這優美的風光,一時沉醉。直到李德全的聲音響起,“皇上,奴才已經安排好一切了,您是否和各位娘娘,主子進去休息一下?”

“哦。”康熙回過神,看了一眼衆人後將視線定格在德妃身上,“大家都累了吧,回去吧。”於是衆人紛紛點頭,跟着康熙起身。

轉身間,我瞥見了一個人影。他,四阿哥!我一直默默不去尋找的人!此時卻生生的站在德妃身後。他應該是早就看到我了,我卻絲毫沒有察覺。與他的目光相碰,他的臉上平靜的如一池湖水,沒有一絲波瀾。我卻發現他瘦了,而且還瘦了很多。大半年沒見,他怎麼會瘦成這個樣子。心中隱隱開始抽痛。路過他身爆他的眸子盯着遠方的某一處,忽然生出一股悲哀來,我嘆了口氣,從他身邊走過。

夜晚,服侍德妃睡下後,我卻絲毫沒有睡意。呆在屋裡感覺悶的慌,便想出去走走。外面不黑,到處點着篝火,侍衛們在一批批的在巡邏。我一個人朝稍遠一些的地方走去,那裡巡邏的侍衛就少了一些,也相對沒那麼多人。

盛夏的夜晚仍然很熱,雖有徐徐涼風吹來,可地面白天吸收的熱量現在全數釋放出來,踩在地上,依舊感覺熱辣辣的。明月當空,皎潔的月亮嵌在沉黑的天空中,猶如玉盤一般明亮,星星三三兩兩的分佈在廣袤的夜空,有着一股滄桑的美。我散步到行宮外面,獨自打着一個燈籠,郊外清新的空氣讓我心情舒暢。在漫步在草地上,疲憊的心情慢慢放鬆。

踢嗒踢嗒

靜靜的道路上突然迴響起一串輕輕的腳步聲,卻異常沉重,迴響在這空際的草原上,讓人有一種心驚的感覺。我一頓,不知是何人也逛到了這邊。四處看了看,左邊只有一塊不大的石頭可以遮身,我沒有猶豫,側身躲了過去。

腳步聲慢慢接近,我沉下有些緊張的呼吸,靜靜等待着那個人的離開。過了一會,腳步聲在離我不到幾步的距離停了下來。我心中一滯,一個不好的預感慢慢浮了出來。來人沒有走開,仍舊站在那個地方,即不說話也不走動,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我的腿漸漸開始發麻,那石頭本來就不大,我藏在後面正正好好,害的我一動都不能動。這短時間還好,時間一長,不免就開始渾身僵硬。我咬牙又堅持了會,實在感覺再下去我就要瘋掉時,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你蹲的不累麼?”

轟——

我的腦門一陣轟響,彷彿剎時失聰。月光清冷的照在地上,泛着點點寒光,月影中折射出一個班駁的影子,一身玉色長袍的十四阿哥站在我面前,低頭看着蹲在石邊的我。一陣尷尬的沉默後,我站了起來,轉身欲走。

“蕙蘭。”執住我的手,十四阿哥開口低低的喚了我一聲。

“放手。”背對着他,我平靜的說了一句。手上驀地一緊,十四阿哥抖了抖,“蕙蘭。”

我背對着他,沒有說話,胸口的氣血在快速的翻騰,彷彿隨時會洶涌而出。

“你是不是恨我那天說了那些話?”他問。

我苦笑了聲,任暖風吹拂在我的臉上,帶走那一抹若有似無的苦澀,“何必明知故問呢。”

“我…”他聲音一低,上前一步,走到我的面前,“不適意的。”我冷哼了聲,舉步要賺不想與他多爭論什麼。

“蕙蘭——”他抓緊了我的手,將我弄的生疼,我皺了下眉,心頭涌起一股憤怒,卻仍然剋制了自己,冷冷道,“放開我!”

他沒動,仍舊執着我的手,我轉過身,看着他,一字一頓,冷冷的又說了一遍,“放開我。”

十四阿哥臉色一滯,月光傾泄而下,落在他英氣的眉頭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他此刻俊美的彷彿一個不染塵世的小孩。白淨的臉上一雙烏黑的眼睛緊緊的注視着我,高挺的鼻樑因爲激動的心情輕輕翕合着,嘴脣被咬的殷紅,帶着絲絲血紅。我扭過頭去,拒絕看他。這樣的他會讓我心軟,一種對孩子的心軟。

“你真的,不肯原諒我嗎?”

“不是我不肯原諒你,只是我沒這個心情。”背對着他,我吐出一句話,“你放手,我累了,要回去了。”

手驀地鬆開,我促不急防,心中像突然掉了什麼東西一樣,堵的難受。我吸了吸鼻子,忽略那那抹感受,拔腿要走。

“蕙蘭!”十四阿哥鬆開的手突然又抓了上來,我一愣,不明白他什麼意思。“如果我向皇阿瑪討了你去,你還會恨我嗎?”

“什麼?!”我一震,轉過了身,定定的看着十四阿哥,沒料到他會問出這樣的話。

“會嗎?”他又問了一遍,眼眸中帶了幾許焦急的神色。

“你——”我長長吐了口氣,剋制住渾身的發抖,盯了他幾秒鐘,吐出幾個字,“你要是這樣做,就永遠也別想我原諒你!”說完,掙脫了他的手轉身便走。

走了沒幾步,聽到十四阿哥低低的笑聲傳來,“你要是原諒我,我就不提。”

聽着他傳來的話語,我啞然失笑,這個胤禎!這麼小孩子氣!第二天是賽馬了,各位阿哥在康熙的帶領下先四處看了看,然後等康熙發令。四阿哥,八阿哥他們早就準備好了一切,英姿勃發,只等着在康熙面前表現了。

康熙的心情極好,在德妃、宜妃的陪伴下端坐在龍椅上。國字型的臉上洋溢着溫和的笑容,臉部的線條讓人看着柔和而舒服,犀利的眼睛此刻也滿含溫情,完全不像一個君王,倒像是一個與妻子,兒子坐在一起同樂的丈夫、父親。

康熙環視可衆人一週,站起身,“今天幾位大阿哥就比一比賽馬,贏了有賞!”

噢——

站在邊上的八旗們歡呼起來,彷彿自己的主子已經贏了比賽一樣。康熙揮揮手,大家慢慢安靜下來,“準備開始吧!”康熙對邊上的李德全點了下頭,李德全會意,朝康熙福了福身,走到前面,“皇上有旨,大家準備一下。”

“是。”幾位阿哥齊聲答到,只有太子一人卻坐回了看臺上。太子從小就不喜歡賽馬、武劍之類的事情,由着康熙溺愛他,從來對他都是有求必應,因此他不去同各位兄弟賽馬,康熙也由着他。四阿哥從高無庸手裡接過他的馬朝走去。他一身玉色長袍站在一匹棕色的馬邊。那匹馬全身油光發亮,嚼頭弄的極好,四肢粗壯而矯健,看起來很有架勢,絕對稱的上是一匹上等的好馬。站在四阿哥旁邊的是太子,康熙每次行獵基本上都會帶上他,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長袍,牽着一匹純白的馬,俊美的長相與白馬呼應,真真是一個美男子。我默默在心中嘆息,只可惜這個男子以後做出的事竟然會這麼鹵莽、愚蠢,,讓康熙對他失望透頂,對他的疼愛也一分分的減少,直到最後的厭惡,他。實在也很可憐。

轉過眼,我朝八阿哥他們望去。這種場合良妃始終是沒有資格參加的,故他也不能像其他幾位阿哥一樣有額娘陪伴。八阿哥帶着一如既往的溫柔笑臉,牽着一匹他選中的馬也踱步到了場地。夏日炎炎,八阿哥白皙的臉龐帶了一絲紅潤,讓他更顯得溫潤如玉。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看見他走了過來,朝他招招手,十阿哥不知開口說了些什麼,引的他們陣陣發笑,八阿哥溫和的面容在太陽下顯得奕奕生輝,遠看好一幅兄弟情深的樣子。十三阿哥淡淡的從幾個兄弟笑眯眯的兄弟身邊走過,來到四阿哥身旁,四阿哥朝他微微一笑,算是打了個招呼。李德全見幾位阿哥都已準備好,朝康熙問了一句,“皇上,各位主子都已準備好了,要開始嗎?”

康熙端去茶喝了一口,看了遠處都已騎在馬背上的兒子,慢悠悠的點了點頭。得到命令,李德全朝他們那邊走了過去。我呆在德妃身爆只能在臺上看他們,根本無法聽到李公公的聲音,只看見李德全過去朝各位阿哥行了個禮後,舉起了手,衆位阿哥頓時精神抖擻,全部做好了出發的姿勢。康熙與德妃宜妃也放下手裡的杯子,凝神的看着李德全,他的手輕輕朝下一揮,幾位阿哥的馬就像脫了繮的野馬般衝了出去,引起四周一片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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