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前上

轉眼夏天已經了尾聲,九月的天氣秋高氣爽,前陣子的鬱悶煩心終於在幾天之後一掃而空,胤禛沒有提起那天的事,我自然求之不得。他近來公務纏身,常常要忙到半夜才能回來,而那個時候我已經睡了。

“主子,你看天氣這麼好,要不要出去走卓”巧雲看着外面天高雲淡,這些天被我憋在屋裡憋壞了,好心的建議着。看着她一副癡迷相,我故做了然的樣子點點頭:“也好,不然有人身上要長毛了。”

“長毛?”她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眨了眨眼睛,不理解是什麼意思。

“就是發黴啦,笨。”丟給她一個大白眼,我起身朝外走去。她朝我吐了吐舌頭,裝做委屈的樣子:“長毛就長毛好了,只要現在可以出去走賺奴婢不介意的。”

沒再跟她羅嗦下去,我接過她遞過來的披風:“走吧。”

“是,奴婢遵命。”她高興的替我開了門,一臉笑眯眯的跟着我出了門。

初秋的天氣真舒服啊!涼涼爽爽的,把一個夏天的悶熱瞬間就蒸發了。散步最好的地方就是府裡的花園,那裡有花有樹,但我並不奢望能在初秋的季節看見綠樹成蔭,頂多也就光禿禿的枝椏看看。

晴朗的天空白雲朵朵,我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一部電視劇裡的歌曲“今天天氣好晴朗,處處好風光,好風光”

“主子,天氣好是真的,這好風光…”巧雲擡頭看了一下週圍光禿禿的樹木有些不理解的皺着眉,完全覺得我是在胡編亂造。

我一時高興不知不覺的哼出了這首歌,卻引得她一臉莫名其妙,我無奈的搖了,“孺子不可教也”。

“奴婢說的不對嗎?真的沒有風光啊。”

“你看這遠處的亭臺樓閣,近處的小橋流水,湖中的魚兒遊弋,怎麼不是處處風光處處景呢。”實在忍受不了她的毫無建樹性的思想,我好心的提點了她一下。順着我手指的方向,她終於慢慢點了點頭:“原來主子是說的這些啊。”

“唉。”我嘆了口氣,別人的丫頭都是八面玲瓏,怎麼我的這個傻呼呼的,要是我們主僕碰上個什麼事,我看我肯定得認栽。

“額娘你看,這菊花好漂亮啊!”

還未走進花園就聽見一聲稚嫩的童聲。弘時!我的腦中猛的就跳出了這個名字。胤禛的第三個兒子,也就是那個將來被他賜死、削宗籍的兒子。

“主子。”巧雲顯然也聽到了這個聲音,不知怎麼的就喊了我一聲。

“什麼事?”我知道她的用意,無非是擔心我。

“我們要不要別進去了,聽說這個福晉很難纏,有時候連四爺也沒有辦法。”巧雲在我耳邊輕聲的告知她對李氏的瞭解。

剛纔還說她不機靈,現在從這點上看這丫頭還滿機靈的,這才進府沒多久,她就把胤禛另幾個老婆的底細摸清楚了。“你還滿快的嘛,已經調查的這麼清楚了。”我笑了她一句,心裡卻爲聽見有時連胤禛都對她束手無策而咯噔一下。

“奴婢不是爲您未雨綢繆嘛。”巧雲以爲我在嗔她,有些委屈的看着我。

“好了,我知道你是好意。”轉過頭看了一眼就在不遠處的李氏,淡然道:“她逛她的,我走我的,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有什麼好怕的。”

“可是,主子…”巧雲忙拉了拉我欲走的衣袖,一臉着急的看着我。頓了頓,我拍了拍她的手,朝她做了個安慰的笑容:“別擔心。”說完,定神望去。

呵,不就是李氏麼,在這天子腳下,雍親王府,難不成她還能耍什麼把戲?淡淡的一笑,我帶着巧雲往花園裡走去。

一身鑲金小馬褂的弘時此時正蹲在一盆菊花旁,胖乎乎的小臉上流露着好奇的表情。他小心翼翼的指着其中的一朵花問:“額娘,這花爲什麼有這麼多絲呢?”

在旁邊看着的李氏原本一臉慈祥的正要回答時,卻瞥見我和巧雲走進來的身影,於是臉上的笑容一滯。拉起弘時朝我走來,嘴上卻熱鬧着:“怎麼妹妹也來花園了?”

“姐姐。”我將臉上的笑容做到最真誠後甜甜的叫了她一聲,李氏臉上的表情不易察覺的變了變,也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那笑容千媚百嬌,絲毫沒有庸俗之感。

“看今兒個天氣這麼好,就出來走賺沒想到在這裡碰上了姐姐。”我與巧雲一道走近後,我轉眼朝她身後望去:“原來三阿哥也在啊。”

“是啊。”說到弘時,李氏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幾分得意的笑容,將弘時招了過來。小弘時看到我後,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沒有害怕,卻有幾分深意。

深意!突然想到這個詞的時候,我連自己都嚇了一跳。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他是一個才六歲的孩子啊,爲什麼會讓我感覺眼中有這樣的神色?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纔剛學會走路,那時候李氏帶着他進宮來見德妃,德妃對自己的大兒子倒不是很上心,可對這小孫子卻是喜歡的緊,大概這就是所謂的隔代親,對他幾乎是百依百順。而我也是在那時侯第一次抱過他,他那時侯的眼神純淨無暇,完全是一個懵懂於世的孩子,可爲什麼六年後的今天,我卻看到了這些個改變?

待我認真再去看他的時候,他眼中的深意已經褪去,轉而是如孩童一般的天真浪漫。我暗暗吃了一驚,一個才六歲的孩子就能將眼神收放的如此自如,怪不得胤禛以後留不得他,原來這都是註定的。

帶着憐憫的看着催促兒子快喊我的李氏,我笑了笑。弘時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會,眼中的神色跟胤禛極像,只是胤禛是溫柔的,而他卻是冰冷的。

冰冷,我又想到了這個詞。深深的嘆了口氣,我終於確定弘時爲什麼將來會受到這樣的待遇,與他年少的成長不無關聯。了半晌,弘時才低低的喊了我一聲。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妹妹不要見怪,小孩子不懂事。”李氏似真似假的跟我解釋着,拍了拍弘時的頭,我卻怎麼看怎麼像在表現什麼似的。

“姐姐放心,妹妹明白的。”再不想在這種地方多呆,我朝她看了一眼:“如果姐姐沒什麼事的話,妹妹就先走一步了。”

“好。”李氏點了點頭,拉着弘時讓開一個位置。我側身走過,沒再去看一眼她的表情。

“額娘,她就是那個讓阿瑪不再來看弘時的人嗎?”身後的弘時不知怎麼的就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我的身型一頓,立刻聽見身後李氏慌忙去捂弘時嘴巴的聲音,以及她投注在我身上的視線。

“主子。”巧雲的聲音在我耳邊擔心的響起,我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把想說的話說出來。她動了動嘴巴,偷倪了我一眼:“您不要把小孩子的話放在心上。”

“放心。”知道她會說這句話,我朝她露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這點分辨能力我還是有的。”

李氏,你果然厲害啊,要說什麼,做什麼,全讓一個孩子幫你做了,而且還讓人抓不到把柄。高明,真是高明!冷笑了兩聲,我的臉色一暗,快步朝花園深處走去。

其實說實話,胤禛也不是每天晚上都會到我房裡,我本以爲他沒來我這總是去了那拉氏或者李氏那爆沒想到他竟是連誰那裡都沒去。

想到前幾天經常聽巧雲在我耳邊叨唸着說看到十三爺來府上,那他是不是就跟十三在一起。因爲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聽見十三來了就儘量避着他,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檔子事。

十三來府上找胤禛幹什麼的呢?商量他們的大事嗎?想着這兩年似乎沒什麼大事發生,他們現在在謀劃些什麼是不是太早了點?

花園深處有一塊地是專門用來種茉莉的,因爲胤禛喜歡,所以花匠花了很大的工夫去照看,現在正值茉莉大片開花的季節,所以遠遠的就可以看見滿園子到處都是開的正豔的茉莉,白色、黃色,一叢叢、一簇簇,鋪成一片,花香四溢,讓人沉醉其中。我癡癡的盯着眼前成片的茉莉花,思緒飄到了那個夜晚。

溫暖的屋裡,那個有雙漆黑如墨眼眸的俊朗男子把玩着手裡的杯子輕描淡寫的說出“我最喜歡喝的就是茉莉茶了。”然後握住我的手,略帶笑意的聲音說“你再這樣倒下去,茶就全部灑了。”就在那一刻,他的笑,他的話,徹底俘獲了我的心,我就將那顆這麼徹徹底底的給了他,給的徹底,給的無悔。初秋的晚上最好就是早點睡覺,這樣既可以不讓寒氣侵入身體,也可以保養出嬌嫩的皮膚,所以巧雲在我的勸說下終於肯去保養皮膚了,而我也在梳洗完畢後早早睡下。吹滅了蠟燭,我一個人躺在,今天所發生的一幕不停的在我腦海中閃現,讓我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着。

就在我翻了N個身後,門被人推開了。一陣秋風吹過,我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聞着他身上熟悉的茉莉香味,我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的懷裡,感受着他的溫暖。

“我看你翻了好多個身,睡不着嗎?”

“嗯。”我閉着眼睛點了下頭。他發出一聲低笑,在我耳邊輕問道:“想我想的?”

“美的你。”鬆開了抱着他的手,我給他讓了個位置,他脫了衣服後就不客氣的擠了過來,摟住我說:“可是我很想你。”說着就要來吻我。我不着痕跡的避了避,隔着他薄薄的衣料,我聽見他有力的心跳一聲一聲的敲擊着我的心房,我問:“你怎麼知道我睡不着?”

“巧雲。”他說出一個名字。

“好啊,這丫頭把我賣了。”我故意咬牙切齒的說道。

“沒有她,哪來我的洞若觀火呢。”胤禛輕笑着在臉上印上一吻:“聽說今天弘時對你說了些不好聽的話,你沒生氣吧?”他有些試探的問我。

他怎麼知道這事?看來巧雲今天不止賣了我一回啊。明天得跟她算總帳,我想着。見我不回答,胤禛將臉湊近我,溫熱的呼吸直撲在我臉上,讓我的心都跟着他不安的跳了起來。

“我沒生氣,小孩子嘛,童言無忌。”

“我已經懲罰過他了,叫他額娘好好管着。”

“什麼?你懲罰了他?”我相當驚訝的看着他。他爲什麼要去懲罰他呢,這件事原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啊。

“我不喜歡聽那種話,我決不允許他用那種話傷害你。”藉着月光,我看到胤禛說這句話的時候口氣嚴厲,不容質疑的態度讓我升出一絲感動。

“可是,他是你的兒子。”我撫上他的臉:“這樣會讓事情變糟。”

“不會的,有我在,不會的。”他拿下我的手,神色重新溫柔了起來。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我不忍再說什麼,幽幽的嘆了口氣。他突然笑了下,俯在我耳邊說:“我們也可以有兒子。”說着,不等我的回答,深情的吻已經落在了我的脣上。閉上眼,我全心全意的感受着他的溫柔,什麼也不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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