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呂稚走神的時候,養心殿裡的好戲,依然在繼續上演着,而且,這場大戲,已經到了一個小小的高潮。
只見昨天還病魔纏身的大漢皇帝劉邦,神采飛揚,不停的勸大臣們喝酒,言語之中,已經有了幾分醉意,卻是神采奕奕,在這場大戲中,巧用心機,遊刃有餘,與患重病的他判若兩人。
幾杯酒下了肚,劉邦的臉色,變得紅潤起來,在藥物的作用下,或者是說,在用壽命換來的生命激情中,他顯得異常興奮。
只見他款款站起身來,滿臉含笑,端着一杯酒,從龍椅上走了下來,直奔齊王韓信而來,一雙眼睛如電,投射出一片精芒,卻讓人不寒而慄。
如果說,這個時候,皇上舉着的,不是一杯酒,而是一把寶劍,韓信也絕不會不信,這也難怪,劉邦服下秘藥,就是要對付韓信的,就是要爲大漢王朝掃清一切障礙的。
這種用生命換來的堅定,以及必殺的決心和信心,是任何人,任何東西都抗拒不了的。
韓信則不同,他的心裡,本來就有鬼,在劉邦如此的氣勢面前,從底氣上,從氣勢上,就已經輸了,也註定輸的很慘。
看起來,心裡有鬼,才怕鬼敲門。
幸好,皇上手裡端的是一杯酒,而不是尚方寶劍!
“韓愛卿,朕欽封的齊王,昔日的大將軍,成功圍剿了西楚霸王項羽,結束了持續了數年的楚漢戰爭,爲大漢江山立下不世功勳,完全可以說是功高蓋世,來,朕敬你一杯。”
劉邦一邊走過來,一邊大聲說着,聲音洪亮如鍾,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尖刀一樣,狠狠紮在韓信的心坎上,讓他如鋒芒在背,臉色都變了,一陣紅,一陣白的。
劉邦說完,衝着韓信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然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緊接着爆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
笑聲在養心殿裡盪漾開去,同時又響起陣陣回聲,把整個養心殿震得嗡嗡作響。
如坐鍼氈的韓信,此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或者是立刻甩門而去,卻又不得不強打精神,表面上依然鎮靜。
只見他恭恭敬敬的站起身來,手裡舉着的,當然不是什麼要人性命的利刃,而同樣是陳年佳釀。
劉邦看得清楚,此時的韓信,兩隻手都在打哆嗦,連酒杯都端不平了,劉邦假裝沒有看見,依然微笑着。
“皇上謬讚了,建功立業,是微臣的分內之事,怎麼敢勞煩皇上親自敬酒,臣不敢當。”韓信說完,舉起酒杯,一仰脖,喝了。
“敢當,敢當,有什麼不敢當的,普天之下,也只有功勳卓著的齊王當得起!!!”劉邦又是一通讚美,或者是,話中帶話的敲打。
此時的皇上,非常滿意,滿臉帶笑,眼睛卻死死盯住他,還特意在韓信面前走來走去,就像不認識韓信了一般。
此時的齊王韓信,低着頭,哪裡敢看劉邦的眼睛,他的眼睛看着自己的鼻尖,渾身不自在起來。劉邦很滿意,也很欣慰,可以統帥三軍的帥才,的確是缺少了幾分心機,也欠缺了幾分睿智和果斷,正因爲如此,劉邦纔敢摸摸這個老虎的屁股,纔敢摘掉這個刺,如果他有蕭何一般的心機,劉邦是絕對不敢動他的。
韓信就這麼被死死盯住,就在咫尺之間,他的心裡很沒底,很不踏實,一層細密的汗珠,不知不覺之中,就冒了出來,打溼了衣衫。
“看起來,人還是要行得端走的正,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就不要做了,”韓信心中暗想,“想當初,要不是漢王收留,慧眼識珠,封爲大將軍,哪裡有自己的今天?雖然說是不得已,纔要謀反,可是,造恩人的反,不管怎麼說,總是有點理不直,氣不壯。”
這就是韓信輸掉的第一步,從氣勢上,他已經完完全全輸給了劉邦。另外,他優柔寡斷的性格,也註定了他的結局。
性格決定命運。
假如韓信當機立斷,你對不起我,就別怪我對不住你了,你不是要拿掉我的王位嗎,我也就不客氣了,直接把你這個皇帝拉下水。
恐怕,大漢的命運,所有人的結局,都將會改變,就連中國的歷史,就將會重寫。
劉邦的眼神,這裡足足停留了一杯茶的功夫,才滿意的從韓信的身上挪開,款款走回到龍椅上,坐了下來。
他的目光,轉向了身邊的呂稚,大漢的皇后,意味深長的笑了。
這個笑容,跟韓信的不一樣,對韓信的笑,那是一種敲打,是一種警告,更是一種氣勢上的較量。
給呂稚的這個笑容,是不屑,居高臨下的不屑。
原來,養心殿裡的這場歡宴,不僅僅是針對齊王韓信的,另一方面,還是針對呂稚的,針對想法設法破壞立儲事件的皇后的。
於是,劉邦把眼神從呂稚身邊挪開,轉向了滿朝文武大臣,說道:“自從大漢建國以來,立儲之事,一直懸而未決,今天,朕要宣佈,大漢王朝的儲君。”
“皇上英明!!”文武大臣們,爆發出一陣齊聲聲的大喊。
“皇長子劉肥,承蒙賢德的皇后收養,一直跟隨在皇后身邊,卻是曹夫人之子,所以,並沒有立儲的資格。”劉邦說道這裡,用眼睛瞅瞅呂稚。
呂稚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自己想法設法阻止立劉穎爲太子,沒有想到,皇上的病,就這麼一下子好了起來,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不容羣臣商議,更不容自己辯駁,就直接宣佈結果了。
這一下,可難了,皇上已經說了,劉肥沒有資格,皇上的話,就是聖旨,難不成自己去爭?
更何況,後宮從來是不幹政的,在文武羣臣面前,一個女流之輩,儘管有皇后之尊,站出來說話,卻也是不合時宜的。
可是,不爭的話,劉穎立太子的事情,就算是蓋棺定論了,那可不行,作爲母親,她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一定要阻止。
就在呂稚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劉邦卻重新把目光投向呂稚,問道:“皇后,朕說的,對不對?”
呂稚正愁怎麼開口呢,見劉邦詢問,正好答話,於是,她說道:“既然皇上問起,臣妾就不妨直言。劉肥雖然是曹夫人所生,卻也是臣妾的兒子,和劉穎一樣,都是皇上和臣妾的兒子,應該有資格立儲。”
老謀深算的劉邦,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的很得意,也很開心,這個一箭雙鵰之計,看起來,進展還算順利,剛一開始,皇后就被拉了下來。
望着呂稚的眼睛,問道:“這麼說,劉肥有資格了?”
“臣妾以爲是。”呂稚肯定的點點頭。
“既然如此,那麼,衆位愛卿,你們說說,都說說。”劉邦把目光轉向羣臣,擺出一副虛心納諫的樣子來。
幾杯酒下肚的羣臣們,話也比平時多了不少,這個說,劉肥就是皇后的兒子,當然有資格,那個想,皇上都說了,皇長子沒有資格了,就應該順着皇上的意思來。
於是,養心殿裡,有的揣摩皇上的意思,有的發表自己的見解,亂哄哄的,又熱鬧了起來。
只有齊王韓信,還在琢磨皇上的用意,也在琢磨他的密謀大事。
“韓愛卿,你覺得如何啊?”劉邦重新把目光定格在韓信身上,問道。
“啓稟皇上,此乃陛下家事,臣無權參與,也無權發表意見。”韓信回答。
這一次,他倒是學乖了,不過,這也是他手下的謀臣出的主意,不過,這也是他的心裡話,什麼立儲不立儲的,跟他韓信有什麼關係,因爲此韓信非彼韓信,他再也不是那個一心一意爲大漢着想的齊王了,而是要密謀奪取大漢江山的韓信。
“韓愛卿這是怎麼了,據朕所知,愛卿一直主張立長子劉肥爲太子的。”劉邦說道,他哪裡肯讓韓信閉上嘴巴,又哪裡肯讓自己的一箭雙鵰之計落空,韓信不承認贊成立劉肥爲太子,下面的戲,就不太好唱了。
“臣是曾經主張立皇長子的,自古長幼有序,立長子也是有先例的。”韓信點點頭,說,既然皇上把話都說明了,再說,前一段時間,自己確實是主張六劉肥的,想不承認都不行。
“也有道理。”劉邦點點頭,說道,“不過,劉肥是曹夫人的兒子,不是皇后的親生兒子,他立儲的資格,就欠推敲了。”
他故意把親生兒子說的聲音很大,還故意瞅了呂稚一眼。
“老狐狸,真是個老狐狸!”呂稚暗想,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當然是偷偷的瞪了一眼,就這麼明目張膽的瞪皇上,她還是有所顧忌的。
她腦子飛快的旋轉着,想什麼辦法,扳倒皇上這句話呢?
皇上不惜犧牲自己的壽命,也要阻止對付韓信,也要摘掉這個利刺,既然如此,那麼立儲事件呢,一直懸而未決的立儲,想必他也有自己的主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