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沒命的跑,或者說,所有人都知道跑的慢了就沒命了。
可即便是所有人都在全力奔跑,可就連跑在隊伍第二階梯的劉暢,也沒有徹底甩開那“沙沙”的聲響。
那些蟲子速度很快,雖然身軀肥碩,但是卻絲毫不影響他們迅捷的行動力,劉暢一面大口喘息一面奔跑着,可擡眼還是能看到頭頂那晃動的樹枝樹葉以及那隱藏在枝葉中的斑斕色澤。
“分頭跑,分頭跑!”李輕水雖然沒有劉暢的實力,但他那強大的細節捕捉力也足以使他注意到頭頂的危險,他一邊奔跑一邊喊道:“大家分頭跑,被蟲子們包圍住擠成一團的話,我們誰也跑不掉。”
“可……”劉暢話剛出口,樹上就垂下了一截巨蟲的身體到了他的面前,那蟲子身體半截懸掛在樹上半截懸空空中,倒垂下來正用鋒利的口器對着劉暢,並在第一時間從那可怕的口器中噴吐出了那足以使人致盲的奇怪液體。
“操!”看到這種情況,劉暢再也沒有猶豫,躲開毒液,轉頭就鑽入了一旁那更茂密的叢林間。
因爲現在已經離鄭州很近了,所以鑽入林間的劉暢也不擔心迷路,只要大致方向對,就不可能走不出來。一頭鑽入密林之中,他抱着小女孩在茂密的林間跑着跳着騰挪着,儘量選些那巨蟲不好通過的灌木叢穿梭——那些低矮的灌木叢沒有高大喬木那種強健的枝幹,經不住蟲子那龐大的體重,而且生長得比其他植物更加密集,蟲子因爲體型關係很難在其中行動。
而劉暢就這麼有意識的穿行在灌木間,漸漸的甩開了那比他速度還快的“千足蟲”馬陸。
直到沙沙的聲音逐漸遠去,劉暢也一丁點不敢放慢逃命的腳步,一路抱着小女孩,速度不減,向着代表鄭州的東方跑去。
由西向東——全程80公里的鄭開大道,也終於在他最後的喘息聲中,到達了終點。
隨着他的奔跑,他身周的叢林樹木逐漸稀疏,高大的喬木和滿地的菌類植物已經不見了蹤影,植物羣逐漸由熱帶雨林式的立體植物層變爲單一的雜草和灌木的混合體。在劉暢又全速奔跑了二十分鐘之後,那本來就稀疏了很多的植物羣再次稀疏——他終於一頭扎出了叢林,看到了外面明朗的世界。
眼前的景象不再是一望無際的各種植物,變成了高速公路和坍塌的立交橋,而在他左手邊不遠的十幾米處就是鄭開大道末端的痕跡。
徒步走向大道的尾部,站在“鄭州人民歡迎你”的鐵牌子之下,劉暢看着周圍那不再是青綠一片的環境,看着遠處地面那人工痕跡沒被完全破壞的氣息,他突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一路,從“開封人民歡迎您”到“鄭州人民歡迎你”,中間究竟經歷有多少的艱辛和磨難他已經數不清了。他只知道這以前僅僅是一個小時車程的距離,現在卻變成了彷彿萬里長征般的艱辛之旅,一路二十多個人幾乎死絕,而活着的人也已經傷痕累累。
原地喘息了兩分鐘,劉暢壓下心頭的感嘆,在周邊尋找起了其他人的痕跡——而五分鐘之後,他也在道路的另一邊找到了也在原地尋找其他人的申明一。
“申明一。”遠遠的看到走失的同伴,劉暢趕忙呼叫。
“你出來了!”站在鄭開大道最末端的另一邊,申明一也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先前由於兩人逃跑的方向不同所以出來的地方也不同,所以沒有一出來就遇到一起。
“是啊,跑出來了。”看到申明一在這,劉暢抱緊小女孩,有些頹然的坐在了地上。“真不容易啊,你見到其他人了嗎?”
“沒有,我出來有七八分鐘了,就只見到你倆出來了。”申明一一邊說着,一邊有些慚愧的低了低頭,“對不起,其實作爲軍人,我應該以保護你們完成任務爲己任的,可我自己卻先跑了。”
“呵呵,談什麼保護啊,剛纔那種情況,誰能保護得了其他人?誰跑的慢點就都是死,你能在這種環境下還想到‘軍人榮譽’這方面的問題,在我看來已經非常崇高了。”劉暢拍了拍申明一的肩膀,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不要想這種事兒了,太費腦筋,費腦筋的事兒交給李輕水去做就好了,我們就在這一帶找找其他人的痕跡吧。”
“先前大家逃跑路線都不太一樣,不太好找。可如果方向不錯的話,應該都是從這一帶鑽出林子的,我們仔細找找,不要和其他人散了。”
“行。”申明一點頭,“那我們就分頭找,每過十分鐘,我們就在這‘鄭州歡迎你’下面會和一次,你看咋樣?”
“成。”劉暢也點了點頭,抱着小女孩站起身,和申明一分頭尋找起了同伴。
十分鐘後,他找到了跑出來的李輕水,二十分鐘後,申明一也帶過來了一個士兵,而在找到這個士兵之後,卻是又尋找了四十分鐘還沒有遇到任何其他跑出來的人。
“胖子不會有事兒吧?這都找好幾趟了也沒找到人。”回到“鄭州歡迎你”的下方,劉暢看了看其他三個還活着的人,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不知道,剛纔情況太混亂了,我也不知道隊伍後面究竟發生了什麼。”李輕水搖了搖頭——剛纔那混亂的情況誰都自顧不暇,即使是他,也不可能注意得到其他人的情況。
“我當時跑的慢,在後面,似乎聽到了幾聲慘叫,但是不知道有沒有那個胖子的。”那個最後出來的士兵眼神中透着恐懼,“我當時不敢回頭看,就那麼一直跑一直跑,什麼都不敢想,也不敢回頭,所以……”
那個士兵說到這裡,聲音漸漸低沉了下來。
“唉,雖然不太好聽,但老實說,但其他人死的可能性很大!”申明一聽到這裡,不無感嘆的說道:“我們一共二十七個人,也許現在死得就剩下我們五個了,至於那林子裡的人……唉,我想……我想是出不來了。”
“肯定出不來了,剩下的那一段路一共沒多遠,現在前後都過去一個小時了,不可能出來了!”最後跑出來的士兵看了眼周圍暗淡下來了的紅色霧氣說道:“我們別等他們了,現在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我們先找個落腳地吧。這大城市邊緣雖然不比叢林危險,但是畢竟是夜晚,仍舊不是人待的地方。”
“走吧。”申明一也上前拉了拉劉暢,同意了士兵的說法。
“其實我在想……”劉暢站在原地,沒理會拉他的申明一,也沒爲那個士兵的話語所打動,他看着李輕水,慢慢說道:“其實我在想,我們要不要回去看看。雖然胖子死的可能性很大,但不看下,我總歸是不安心。”
“呵呵,我也這麼想。”聽了他的話,李輕水微笑點頭。
“誒?這麼輕易就同意了?這跟我想的不一樣啊?”聽到李輕水毫不猶豫的就接受了自己的提議,劉暢露出了驚奇的神色,“按道理說,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你不應該不會做纔對!因爲稍微用腦子想一想就會知道,我這個提議其實是很腦殘的。”
“可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用腦子去想的。”李輕水握着拳頭伸到了劉暢的胸前,“你以爲我會放棄同伴嗎?”
“說的也是。”劉暢也伸出拳頭,和李輕水的拳面輕輕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