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銬就這樣輕易被打開,快到蘇洛心根本沒看清。
她只張大着嘴巴驚訝地看着他,“你……你……”
他是魔術師嗎?
上官司澈眨眨眼對她笑,眼裡閃過絢麗的光芒。
蘇洛心把手銬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查看,“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上官司澈淡笑不語,接着起身,背對着她在牀邊蹲下。
他拍拍自己的背,嗓音清冽道:“上來。”
蘇洛心愣住,她原以爲上官司澈是說笑的,他那麼高高在上的身份,居然肯揹她?
見她遲遲沒有動作,上官司澈回眸一笑,“洛心公主,別告訴我你是不敢了?”
蘇洛心沒接話,直接以實際行動證明自己的膽量。
她一下子爬上了男人的背,上官司澈勾脣一笑,雙手托住了她的腿直起身就往外走。
“你確定這樣不會被謝舜欽發現?”
謝舜欽出國三天,門口居然沒有一個把守的人,大概是被他管得習慣了,蘇洛心竟然覺得這樣才反常。
“他都給你一根鎖鏈了,還派人監視你,那也太不是他的風格了。”
“他本來就是這種低下的品格。”蘇洛心嫌棄地撇撇嘴,“至少,我從認識他開始,他就一直是這樣。”
狹隘、自私、自以爲是、冷漠無情,專挑別人的弱點下手,簡直太卑鄙。
上官司澈笑,“至少他在我眼裡,是從認識你開始才變得不像以前的他。”
“得了吧,我可沒有這種本事,我只知道,我遇見他就衰。”
上官司澈一路揹着她,蘇洛心兩隻手勾在他的脖子上。
她發現這個男人的背很堅實,肩膀很寬厚,倒是挺舒服的。
沒多久,上官司澈就揹着她進了電梯,上升一層,便是ICU。
隔着玻璃板,蘇洛心又看到關佳芸那張熟悉的臉。
只是原本紅潤活潑的女孩兒此刻安安靜靜躺在牀上,身邊連接着各種儀器。
她巴掌大的小臉上帶着氧氣罩,容顏沉靜而蒼白。
蘇洛心看得一陣揪心,淚水不由自主就流下來。
“她沒事的。”
通過玻璃板的反射,上官司澈能看到蘇洛心哭了。
不知爲何,看着她傷心落淚,他的心裡不是很好受,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有些悶悶的。
她第二次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了,但仍然……不是因爲他。
“我們走吧。”蘇洛心趴在上官司澈背上,胡亂用手抹了一把臉。
但還是有一滴滾燙的淚珠以更快的速度掉落在上官司澈的脖子裡,熱熱的。
電梯下去的時候,兩人都沒有說話。
跟他們一起進來的是一個急診科大夫,四十歲的中年婦女,帶着一副框架眼鏡。
她不由羨慕道:“年輕真是好,看你們小兩口恩愛的,姑娘,好好珍惜啊。”
蘇洛心剛要出口否認,沒想到上官司澈揚起笑,接口道:“那自然,花了二十多年才找到的老婆,當然要好好呵護!”
女大夫聽了,哈哈大笑。
電梯門開的時候,上官司澈揹着
她出去,雖然看不到蘇洛心的臉,但是他能感覺到她呼在耳畔的氣息比剛纔灼熱了。
他帶着七分玩笑道:“我不過隨口一說,你可別當真。”
“你們上官家我本來就高攀不起,我只希望,你和謝舜欽玩夠了,就放過我們蘇氏和我,我就燒高香了。”
蘇洛心的話如一盆冷水澆來。
上官司澈內心苦笑,十年前,他因爲是個街頭混混而被她拒之千里之外。
十年後,他因爲是上官家的繼承人再次被她拒之千里之外。
洛心公主呵,我到底還能不能走進你的心裡呢?
如果你知道現在你面前的我就是那個當年被你藐視的小混混,你的臉上該會是多驚訝的表情?
當你知道,現在握着蘇氏命脈的我就是當年碰你一下都被你嫌惡心的小混混,你又會以怎樣的態度來面對我?
之後,上官司澈把蘇洛心送回了房間,就離開了。
一個人躺在牀上也無聊,蘇洛心沒多久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自打讀書後,她就幾乎不睡午覺。
難得睡上這一次,半夢半醒的,夢裡總時不時冒出一些童年的片段。
“心兒,如果有一天媽媽要和爸爸分開,你跟誰呀?”
人來人往的商場裡,年幼的蘇洛心穿着一條粉色的蓬蓬裙,一個美麗的少婦打扮貴氣,半蹲在她面前詢問。
那是蘇洛心的母親,何曼丹。
“心兒兩個都要!”毫無所覺的小蘇洛心糯聲糯氣的,臉上掛着天真爛漫的笑容回答。
她的另一隻手攥着一隻米老鼠氣球,因爲認真回答媽媽的話,她不能一心二用,氣球便飛了出去。
小蘇洛心看到後立馬邁出小腳去追。
她轉身跑開的剎那,沒有看到何曼丹眼裡一閃而過的心酸、不捨、難過以及無奈。
直到很久以後,她懂事了,回想起那一天,覺得心痛不已。
當何曼丹真正離開蘇家之後,蘇洛心整天哭鬧不停,吵着要媽媽。
她去找蘇景年。
“爸爸爸爸!媽媽呢,我要媽媽,我想媽媽了……”
女孩兒穿着一身雪白的裙子,腳下是芭蕾舞鞋,傭人跟在身後無奈地看着蘇景年。
蘇景年卻很不耐煩,揮揮手:“跳舞去,等你練完了舞回家,媽媽就在了。”
小蘇洛心睜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對爸爸的話深信不疑。
可是當她回家,看到的還是冷冰冰的客廳。
媽媽,那個溫暖的身影還是不在。
她上樓去找蘇景年,蘇景年卻讓她去睡覺,還說她不是個乖孩子。
蘇洛心承受不住媽媽離開和爸爸兇她的雙重打擊,嘴巴一癟,哭得傷心無助。
嘴巴里不斷重複着:“爸爸,我要媽媽!我想媽媽了!你帶我去找媽媽!”
小蘇洛心下定了決心要找到媽媽,扯住蘇景年的手就往外拖。
沒想到她力氣突然這麼大,蘇景年被她拖着走出了幾步,終於忍無可忍,手一推,卻失手將蘇洛心推下了樓梯。
從此以後,蘇洛心再也沒能穿上芭蕾舞鞋。
她放棄了畫
素描,放棄了彈鋼琴,放棄了跳芭蕾……
她習慣性地封閉自己,疏遠蘇景年。
時隔多年,她還能很清晰地記得自己那一次被蘇景年推下樓梯,腦袋重重磕在臺階上的聲音。
“咚”的一聲,也是那一刻開始,她的心沉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淵。
睡夢中的蘇洛心,意識還未清醒,卻有透明的液體順着她的眼角一路滑落,沾溼了枕頭。
猛地清醒過來,她的一雙眼睛還被溼氣浸染着。
伸手抹抹眼睛,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這麼多年,她早就記不清何曼丹長什麼樣了,也許是記憶不夠深刻,也許是她刻意地選擇遺忘。
但是,剛纔,彷彿是夢裡,就那樣近在眼前,好清晰的一個輪廓。
下牀,她給自己倒了杯水。
明明謝舜欽走了以後應該神經放鬆應該睡得更香纔對,怎麼會突然夢到那些事?
她喝完了一大杯溫水,恰在此時,牀頭櫃上手機響起。
是關阿姨的來電。
她已經在中國移動掛失了之前的電話卡,又問關佳芸借了部老款手機,所有以前的人都可以聯繫上了。
“喂,關阿姨。”她裝作輕鬆的樣子接起來,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幸虧上官司澈是G大的所有人,所以那天的事及時被封鎖了消息,明文規定G大的任何工作人員包括教授教師都不得以任何形式討論傳播那件事,否則一律開除。
關阿姨的聲音帶着幾分焦急,“洛心啊,佳芸昨天沒回來,我打她電話也沒人接,今天直接關機了,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蘇洛心立馬換做一副吃驚的口吻,道:“呀,阿姨!你瞧我這記性!佳芸昨天臨時起意參加了《音靡華夏》的海選,結果進了,昨晚我們一幫人給她慶祝,所以沒聽到您的來電,今天她接到電話要去培訓,走得急,把手機給落了,這會兒想必是沒電關機了,怪我,她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我跟您說一聲,但是我給忘記了……阿姨,真對不起。”
“這不是你的錯,都是那孩子,沒事參加什麼比賽,參加了比賽還不跟我說一聲,這孩子是不是怕我知道了不讓她參加啊?”
“可能是怕您擔心她所以沒有提前報備吧,連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不過阿姨,她進了初賽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對吧?到時候她回家,你可千萬別罵她。”
“好了,洛心,你是個好孩子,總是替她說話,她呀做事丟三落四的,我還不瞭解她嘛,想一出是一出,往後我不在她身邊,她可怎麼辦?”關阿姨在那頭隱約嘆氣。
蘇洛心知道關阿姨找了關佳芸一天一夜,心裡胡思亂想,此刻腦子裡必定什麼想法都有,於是說道:“關阿姨,您還這麼年輕,怎麼說這種話?我還要吃您做的糖醋魚和水煮牛肉呢,說起這個,趁着她在培訓,明天我上你家去看你吧?”
“好啊,你可好久都沒來我家玩了,明天那個小吃貨正好不在,這下沒人跟你搶了!”
“那就這麼說定啦,阿姨再見。”
“恩恩,到時候早點來,再見。”
掛了電話,蘇洛心抱膝坐在牀上,若有所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