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礙,知道我聽不懂你們的鳥語,說人話就那麼難嗎?”安以然冷哼。
霍弋笑笑,單看霍弋的外形,是怎麼都看不出他是道上的人,彈指撩了下額前的發,說:“今天可能沒辦法請你吃海鮮了,我要有活命,回頭這頓一定補上。”
“嗯?”安以然莫名的看着他,微微虛合着眼珠子,“你想耍賴?”
安以然話還沒完,車子當即一個急剎車,安以沒穩住,慣性就往前面衝了去。饒是霍弋反應再快,伸手去拉她,安以然頭頂依然被前面座椅靠背撞了個夠嗆。
車子大力摩擦着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挺穩了後安以然頭已經被撞得七葷八素的了。抱着頭喊暈,又去推霍弋:“剛纔不拽着我現在還扯什麼呀?,我頭暈!”
霍弋本想看下安以然腦有沒有出什麼狀況來着,得,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這已經進入了海港區,可車爲什麼突然停了?
沈祭梵隻身擋在前面大道兒上呢,這邊來往過道可不比別處,海港這邊進出通道都是一輛車的容身,前面倒是有人擋着,除非就是從人身上壓過去。
開車的小子倒不是沒想過直接碾過去,他可不管你什麼爺的,什麼爺對他來說都沒有,他們跟的是霍弋,聽的自然就是霍弋的。不同道的人,撞死一個算一個。也不知道是想嚇對方還是下自己,擋道兒的人是紋絲不動,開車那小子倒是最後把自己給驚出了一身冷汗,剎車了,離得開有個兩三米遠的位置。
霍弋擡眼看了眼,臉上立馬透出幾分邪氣,原來是爺堵人來了,怪不得剛纔談妥的條件立馬就有了變數。霍弋下車,左右掃了眼隱藏在暗處的暗衛,雙手平舉,不怎麼真心的投降狀,走向車前方,然後放下手,靠坐在車頭:
“喲,哥哥親自來送小弟了?”霍弋笑着扯皮。
他當然知道沈祭梵的人在科研室外面堵了個嚴嚴實實,雖然有他的人制衡着,可他們要從那出來,顯然不是那麼容易。沈祭梵的人能算人嗎?都是些沒血沒肉的殺人機器,兩邊一旦對抗起來,他的人無疑會傷亡慘重。
而令霍弋沒想到的是,沈祭梵竟然這麼快就掌握了他的動靜,地下賭場的情況到底是他撒的煙霧彈還是沈祭梵故意安排的假象?竟然在這裡堵個正着。
沈祭梵身長玉立,高大挺拔的身軀就直接立在道中央,雙手閒散的插褲兜裡,眸中的目光湛亮,泛着發綠的光芒彷彿一頭即將咆哮的野狼,樣子閒散,目光卻隱隱透着冰涼的涼意。鋼刀削裁的剛硬俊臉上滿是危險的氣息,看着霍弋,目光在淡淡的掃了眼車子,又緩緩拉回,終於纔出聲道:
“都要出海了,帶着我的人可不大好,我的女人還是我來照顧吧。”
“自然自然。”霍弋笑着打哈哈,照樣懶懶的靠左在車前方,沒打算放人也沒打算上前。傾長的身姿往那車頭那麼一靠,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這車的車模呢。
安以然抱着頭揉了幾下,往前看,臉色有些煞白煞白的,沈祭梵怎麼來了呀?
安以然心裡狐疑,心下心思幾個翻轉,不會是那會兒那電話讓他生氣了,所以特意跑過來堵人來的?是找她來的吧。安以然滿臉哭相,雙手捂臉,覺得沈祭梵肯定不會給她留面子的,要不然也不會親自找過來了,肯定是氣大發了。
霍弋不是說沈祭梵已經答應了借錢嘛,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呢?無疑是找她啊,肯定是覺得她給他招麻煩了。安以然想死的心都有了,透透從車前的玻璃去望外面,似乎沈祭梵正在這時候朝她看了眼似地,安以然嚇得心一抖,不是吧,已經發現她了嗎?頭趕緊埋下去,躲在座椅靠背後面裝鴕鳥。
外面人在說什麼車裡的人也聽不到,就算聽到了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因爲沒人知道他們說的是哪裡的古老語言。安以然覺得沈祭梵就是個語言天才,哪裡的話他好像都會說,她往他跟前一站,不用人說她自己都覺得相形見絀。
安以然手機震動了下,小心的從口袋裡摸出來,是魏崢的消息,所以不想讓沈爺震怒,就趕緊下車,跟爺回去,也就是爲她過來的。
安以然哭,果然是來逮她的。她要是當着這些人的面被沈祭梵給擰回去,那她多沒面子啊。不怪她到現在還沒半點反應過來霍弋這廝是綁架,她曾經也被綁架過,那簡直就是地獄。所以再遇到霍弋這樣兒的綁匪,她怎麼可能發現。跟霍弋他們不如小趙兒他們親近,可也能說是熟悉了,說是朋友也沒什麼不對。再說,這前前後後壓根兒就沒讓她發現半點不對勁的地方,再說,有這麼善良的綁匪?
在車裡磨磨蹭蹭半天,魏崢的信息一條接一條,安以然到底是怕沈祭梵發火,一咬牙下車了,爲自己開脫的話都已經想好了。
從另一邊下車,霍弋立馬奔了過去,安以然沒走兩步眼前黑影一閃,人被霍弋給拽了過去,安以然臉色慘白慘白的,回頭瞪着霍弋:“發神經啊,嚇死我了!”
霍弋笑笑,埋頭咬耳朵,低聲道:“小白兔,今兒哥哥就得罪了,往後要有機會再見,一定跟你賠罪。”
霍弋一埋頭,對面沈祭梵那臉色募地暗沉了下去,目光由陰冷當下轉爲冷戾,可即刻又爲之大變。因爲霍弋一個反手把安以然給反鉗了,安以然雙手不能動,背在後面,力道太大,安以然滿臉的痛苦之色,大叫着:“你幹什麼?霍弋放開我,你放開,不然我生氣了,好痛,混蛋,放手快放放手!”
“霍弋,我想我不用多說什麼,放開她!”沈祭梵聲音如同從地獄傳來一般。
霍弋笑笑,手上鉗制住安以然的手腕,一用力,往身邊拉近,安以然當即再度大叫一聲,臉上緊張得紅登登的。想擡腳去踹霍弋,然而霍弋卻瞬間亮出了把雪亮的刀子,亮光一閃,從安以然眼前晃過,直直抵在她側邊。
安以然嚇得驚聲尖叫:“啊--救命啊,拿開,沈祭梵救我,沈祭梵救我。”
沈祭梵怒火瞬間上了頭,往前一步,霍弋卻當即刀子更鐵緊安以然的臉,冰冷刺骨的刀面令安以欣瞬間毛骨悚然,嚇得嗷嗷大叫:“不要不要,別割我的臉,啊哈…救命啊,沈祭梵你救救我,你救我啊,別站着不動,他要殺了我,救命啊!”
霍弋眼底飄過絲殘忍的笑意,擡眼看向氣火怒沉的沈祭梵,目光環視周圍蠢蠢欲動的安慰,當下泰語大喝道:“沈爺,大家都是守信的人,你如果即刻下令放行,讓我們出船,並且讓我的人過去,我自然不會傷她分毫。我的刀子可不如沈爺玩得那麼順,要是一個手抖,弄出傷來可怪不得我。這麼漂亮的小臉,我們粗人不懂憐惜,可沈爺您不同,您一定捨不得吧。”
“霍弋,你應該知道惹上我的後果。”沈祭梵從來不屑威脅人,這是既定的事實,目光快速的掠過安以然驚懼的臉龐再瞬間陰戾的看向霍弋。
“不不不,沈爺,怎麼說是我故意惹上您了?小弟我被盯上了,我也是沒法子,只能借您這顆大樹躲一躲。大家都在同一個地球村住着,這就是緣分,沈爺,您這次就拉小弟一把,賣我個人情,往後只要您一聲令下,小弟我隨叫隨到。”
霍弋說這話時候是迎着沈祭梵的目光說的,以往這些話也是隨口拈來,今兒倒說得有那麼幾分豪氣和堅決了。大抵也是知道自己有前科,這纔不得不服軟。
沈祭梵剛毅的下巴微微擡了幾分,如站在雲端的神祗一般睥睨着這個曾經幾度狂妄到想要跨界躍躍欲試的後生晚輩。沒人能看懂他眼底的暗沉情緒代表的是什麼,更無人能猜測他在想什麼,要讓人相信這樣一個從人間修羅煉獄裡出來的陰狠羅剎真會一個小女人而妥協讓步,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霍弋也幾度試探過安以然在沈祭梵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地位,沒有明確,卻依然要堵一次。成了,他帶着他的人和貨出境。不成,別說那批軍火,就連他自己和在境內的所有兄弟都難逃一劫。聯合國是早就盯上他了,這次打沈祭梵的主意,實在是迫不得已。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他身上綁着幾百人的命,他不可能不負責。
“沈爺,爲討女人歡心,一擲千金的事兒不少人做過,雖然老套沒心意,可女人領情啊。我這也是爲你創造了個英雄救美的機會,讓你的女人從此對你死心踏地。沈爺,今兒看在她的面子上,給兄弟一條活路吧。”霍弋笑道。
沈祭梵臉上已經沒有半分情緒,完全看不出喜怒,“放了她,你們走。”
沈祭梵說的是中文,霍弋不願意安以然把他想得太壞,畢竟要給自己留條後路,所以一直說的泰語。不過儘管聽不懂霍弋的話,安以然還是猜到了個大概。就憑霍弋那把還緊貼在她臉上的雪亮刀子,她也該明白這是什麼事了。
她就說嘛,怎麼好端端跑碼頭來吃海鮮了,是她自己動把碼頭想成海邊了,誰能料到霍弋會坑她啊,這麼久的朋友了,他們還不算自己人嗎?
“霍弋,你趕緊拿開刀,割到臉了,割到了啦…拿開,混蛋,大王八,虧我那麼相信你,還買水果去看你弟弟,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沈祭梵,沈祭梵…”安以然嚇得閉緊了眼睛大聲喊叫,她就感覺刀鋒已經扎進她皮膚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她已經感覺到疼了,覺得已經流血了,要不她怎麼能聽到血流的聲音?
沈祭梵沉住氣,到底拿了電話給撥過去,兩句就掛了,目光直看向霍弋。車前座副駕上的小弟拿着手機跳下車,把手機貼在霍弋耳朵邊。霍弋聽到對面的話,確定是真的放行了才點頭,那邊出船了這事情就成了一半。
側頭讓人上車,那小弟猶豫了下,看了眼霍弋鉗制的女人,都在猜測那是霍老大的人還是齊風的,可這時候才知道誰的也不是,來頭不小,竟然能牽制沈爺,這屬於誰自然就明確了。小弟點點頭,不給霍老大添麻煩,趕緊爬上了車。
“已經出船了,還不放人?難道要把她帶出海兜兜風?”沈祭梵冷聲道。
霍弋笑笑,你回頭看了眼駕駛座的人,兩人一個對眼兒,裡面開車的人點頭。霍弋轉向沈祭梵,笑道:“那倒不至於,只是,還得讓她跟我們走一段,我可不想東西走了,我人被您給攔下了,這照樣是空談啊。”
拽着安以然後退,那邊已經有人把車門打開了,“沈爺,今天實在是冒犯了,您請放心,我絕對不傷她分毫。只要我們上了快艇,就放人。我霍弋雖然是渾人一個,我今天說過的話,絕對算數。如果我霍弋今天能平安出境,今後沈爺您只需吩咐一句,我就是被活埋了也立馬站起來任你差遣。”
安以然不肯動,霍弋用力拽着往後移,還得時刻注意潛伏在各個角度的暗衛,一旦露出死角,他就能當場玩兒完。安以然不肯合作,她已經看到了危險,還會聽話的跟霍弋上車?海鮮沒得吃就不吃,她可千萬不想吃刀子。
“沈祭梵,沈祭梵救我,沈祭梵,霍弋要殺了我,你快點救我啊,沈祭梵我的臉,我害怕,你快點救我……”安以然睜開眼去看沈祭梵,可別在臉上的明晃晃的刀子又反射出森冷的寒光,直射進了她眼裡,安以然睜開一瞬又趕緊閉上。眼淚都滾了下來,她就怕霍弋一個不小心劃破了她那張如花似玉的臉。她那麼愛漂亮,臉要是被劃傷了,不氣昏過去纔怪。
“小白兔,我不想弄傷你,你會好給我配合一點!”霍弋忍不住怒出聲來。
安以然忽然大聲哀嚎,不是傷心的哭,就是挺爲自己悲劇的哀嚎,一邊罵着霍弋喪盡天良狼心狗肺一邊可憐巴巴的喊着沈祭梵,交替着哭嚎。
霍弋已經拖拽着安以然退到了車旁邊,然而卻在這時候打開的車門被子彈貫穿了,子彈呼嘯而過,重力擊向車窗“嘭”地一聲震響,所有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子彈呼嘯而過,明顯是消了音,好在霍弋反應夠敏捷,帶着安以然瞬間往側邊退開了一步,千鈞一髮之際避開了子彈。
安以然嚇得人都彈跳了起來,猛地睜開眼,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觸及已經碎裂成片的車窗,安以然臉色有激紅漸漸的變了色,慘白慘白的。
霍弋臉色瞬間陰狠了起來,拽着安以然側向沈祭梵,“沈爺,你不想用她來給我們幾條賤命陪葬吧?船都已經出海了,再讓我們出去對你也沒什麼損失,何必要做得這麼絕?沈爺,風水輪流轉,不一定留着我就沒有用處。”
子彈可不長眼睛的,安以然哪管霍弋在說什麼,連踢帶踹掙脫霍弋,往前跑了一步。沈祭梵當下大驚失色:“然然!”
這傻丫頭,沈祭梵差點急得跺腳,這小東西不知道這樣更危險嗎?
霍弋見小白兔竟然脫手了,微微一怔,瞬間大步前跨伸手去拽,安以然一掙脫開,霍弋就出手,這本是很微妙的距離,這中間兩人沒有肢體接觸的時候不過是緊短几秒鐘時間,然而就在這緊短的幾秒鐘,無數子彈朝霍弋極後方射去。車子在前一刻被子彈貫穿玻璃時候已經開啓了防彈裝置,子彈擊中車子瞬間噼裡啪啦被車身反彈開。安以然後背被子彈給彈了兩下,雖然有車身擋去了先一級力道,可在這急速反彈的瞬間,子彈的威力照樣不減。
“礙,啊哈……”安以然痛得立馬蹲了下去,下意識的雙手抱頭,驚慌失措的驚聲尖叫:“救命啊,沈祭梵救我,沈祭梵,沈祭梵……”
聽不到半聲槍響,子彈就跟從天而降似地冰雹栗子似地砸過來,能不嚇人嘛。
霍弋伸出手臂是要去抓安以然的,子彈瞬間發射是要逼退他,可哪知這時候安以然被車身反彈的子彈擊中,沒兩步就倒地了,所以這子彈白射了,因爲人再度被霍弋劫了去。不過霍弋把安以然再度扣住,人卻已經往前走了兩步,再要想上車,就沒那麼容易。他試着往後退,一退,後面勁風而過的子彈直接射過來,打在他腳後方。霍弋不得往前,僵持在原地。
霍弋扣着人,手臂血液汩汩而出,順着手臂線條吧嗒吧嗒的滴落在地。霍弋緊緊咬着牙關的臉有些猙獰,轉頭看了眼被射出多少凹洞的車身,心底鬆了口氣,好在裡面的人沒事。霍弋是心狠手辣的人,但能讓他用命去堵的,也只有齊風了。
安以然嚇得夠嗆,霍弋不再是將她反手扣在身後,而是一條胳膊橫卡在她脖子上,雪亮的匕首再度抵在她臉上,這次是比剛纔更緊,情況也更緊張。要說剛纔安以然還能大聲喊沈祭梵,眼下是什麼都不敢了,一是霍弋手臂勒得她脖子太緊,令她喘不過氣來,再有就是臉上的刀子,簡直就是要她的命來的。一動不敢動,生怕霍弋刀子一橫,她的臉就開花。
“沈爺,你不講信用!”霍弋猙獰着臉出聲道,“那也別怪我不客氣了。”
霍弋話落利刃瞬間側翻,安以然臉上當下一陣刺痛,尖叫一聲,鮮紅的血色順着臉就流了下來,在白生生的小臉上滑出一道血路,刺目的紅令人看得觸目驚心。沈祭梵眸間瞬間怒紅,向前一步,又駐足大喝一聲:“霍弋,我讓你們過去!”
安以然嚇得連呼吸都不知道了,一個勁兒只想她的臉完了,她毀容了。哭得傷心得很,眼淚滾下來順着血路子往下淌,傷口並不深,卻足有寸長。安以然也是這時候才知道,血是熱的,她以爲血在皮膚上流淌會是冰涼涼的感覺,原來跟眼淚一樣,熱的。眼淚沖洗着傷口,疼得安以然直抽搐。
“有勞沈爺爲小弟帶路了。”霍弋尖利的聲音笑出聲,依然緊箍着安以然的脖子,刀背反道抵在安以然後背,推着安以然大步往前走。霍弋前行,後面的車子也緩緩跟上前。安以然終於哭出聲來,這回不是哭嚎了,是真痛,真哭了:
“沈祭梵,沈祭梵我臉好痛,毀容了,沈祭梵你救救我呀,沈祭梵,沈祭梵…”
隨着霍弋的移動,魏崢,舒默,顧問幾人漸漸從隱蔽處走了出來,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一個個端着AK-47改組後的機槍,大概這是暗衛頭一次顯山露水,全副武裝的戰鬥服就跟押解運鈔車的士兵一樣,全身都是防彈裝置,定位系統以及各項作戰需要的高科技裝備,全都隨着霍弋的前行緩緩跟上。
霍弋忍不住低咒了句,臉上狠色再現幾分,好在他沒有愚蠢的選擇直接綁了小白兔。就猜到沈祭梵不會單槍匹馬過來,怪不得剛纔就那麼兩秒的時間,幾百發子彈就射了過來。後面開車那小弟渾身都在冒冷汗,現在是慶幸剛纔沒踩油門直接撞上去,這要是衝過去,車子再精良的防彈裝置都會被射成個馬蜂窩,
霍弋刀背低緊了安以然後背,看來他是押對寶了,這隻小白兔在沈祭梵心中的分量不輕。慶幸的自己的同時又替那位爺悲哀,這麼在乎一個女人,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可不是件好事。他能利用,別人當然就更能。
“沈祭梵……”安以然低低的喊出聲,眼淚靜靜的滴落,大氣也不敢出,她脖子被霍弋卡住,頭有些微微上揚,根本看不清周圍的情況,不過從余光中也能看到不少人端着機槍全副武裝的黑衣人出現,漸漸的朝他們逼近。安以然猜想那可能是沈祭梵的人,因沈祭梵從始至終就站着一動不動。她是怕這些漸漸圍上來的人一個忍耐不住朝霍弋開槍,而她被誤傷是難免的,她怕死啊,渾身都在顫抖。
“勞煩各位親自護送,小弟何其有幸?”霍弋出聲狂笑,大抵是想用笑聲壓下心底的緊張,上百把狙擊槍槍口對着,能不緊張?他霍弋還不想這麼快玩兒完,屬於他的時代纔剛剛開始,怎麼甘心這麼快就交待在這裡?
沈祭梵擡手擺了下,暗衛停止跟進,魏崢微微皺眉,卻不得不照爺的指示下令把人撤走。所有人訓練有序的離開,彷彿憑空消失一般,完全是眨眼的功夫暗衛全部撤離,只剩魏崢,顧問和舒默三人跟在沈祭梵身後。
霍弋腳下沒停,照舊推着安以然往前走,犀利的目光左右觀察着,確定人都撤離了後緊繃的身軀才漸漸鬆懈了幾分。這邊已經進了海港區,離碼頭不過一公里左右,霍弋到不介意這一公里路程由沈爺護送走過去。
距離終於近了,已經轉過通道看到停泊着成千上萬條船隻的寬闊海面和碼頭,霍弋猙獰的面上終於露出了幾分笑意,回頭道:“沈爺,俗話說送佛送到西,小弟出海,還得向您借艘快艇。”
魏崢接話道:“快艇已經準備好了,你們的船也順利出海。”
霍弋點頭,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大抵沈祭梵這是頭一次這麼被人牽制,愣是一路走了上去。要是被制住的是別人,有太多種方法從霍弋手上劫人了。可換成安以然不一樣,到底是有危險的,還需要被控制的人配合,安以然行動反應都不如他們專業訓練的人,強來只會令她陷入更緊張的困境。所以,不能做任何,只能跟着走。
總算到了碼頭,霍弋緊箍着安以然,直接將她親密的圈進了懷裡,上面手臂照舊卡在脖子上,下面手持匕首直接抵在了她腹部,兩人中間至始至終沒透出半絲縫隙來。霍弋站在一邊,等着車上的人把齊風擡上游艇,人都上去後,這才轉身,依舊沒放人,拖着安以然一步一步下臺階。
沈祭梵目光如同侵佔他領域的兇惡狼王一般,面色瞬間陰狠,上前一步,霍弋當即出聲:“放心,我不會趁機拐走沈爺的女人,往後還有見面的機會,我怎麼會不給自己留條活路呢?”
霍弋說着話直接帶着安以然跳上了遊艇,沈祭梵在霍弋跳出去的同時直接跨步衝了上去,而魏崢緊跟其後,快步衝了上去。安以然嚇得魂兒都飛了,哪裡還能想着反抗什麼?張着嘴想叫救命,可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竟然半點都喊不出聲音,是驚嚇過度了,竟然一時間忘記了怎麼言語。
霍弋跳上船後,快艇“嗖”地一聲飆出了海面,推開白色浪花衝了出去。
“安小姐……”
魏崢脫口喊出聲,只見遊艇在飆出去時的瞬間,從船上拋了個人下去,墜入水中的震聲比起遊艇的轟隆聲微不足道,不過濺起的幾丈高白色水花很是明顯。
沈祭梵根本來不及多想,扒了西裝外套直接從岸上跳進了海里,“轟”地一聲砸進了碧油油的海水裡,瞬間濺起水花無數。沈祭梵身上雖然有衣服束縛,卻並不影響他在水裡的發揮。在水裡的矯健就如同是在海里生長的一般,速度得快得驚人,登水前進的爆發力直令人瞠目結舌。世界跳水冠軍在見到這樣的爆發力也敢無地自容吧。那簡直就跟一把利劍飛梭一樣,破水往前疾行。
魏崢幾人稍慢一步衝過去,立在岸上,個個兒瞪大着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海水中的爺,他們都是從死亡訓練中走出來的,誰的能力也不弱。可在親眼見到這樣強大令人驚恐的能力時還是有些震驚,傳聞家主曾經鯊口逃生,看來不是訛傳。
其實在安以然砸入海中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而已,魏崢一愣,當即反應了過來,跳進就近的船裡,直接開了過去。
岸上的顧問和舒默面面相覷,或許對爺的能力太過震驚,都知道爺本事過人,可他們是誰也沒見過,如今見識到了,震驚到了。兩人無話,也或許是因爲爺對安姑娘的在乎超出了他們的想象,那樣千鈞一髮的時刻是根本來不及想任何事,跳下海救人這就是條件反射的事,如果稍微理智一點,就是魏崢的做法。
岸邊泊着這麼多快艇,開過去救人也不會耽誤多少。這種下意識的行爲他本人是沒有任何感覺的,只會嚇到身邊的人。
安以然已經識水了,她甚至可以在深水區玩出各種花樣,可是這一刻她卻什麼都不知道,根本就沒有意識過來,就被霍弋一把給扔進了海里。砸進水裡時她甚至清楚的看到沈祭梵朝她瘋狂跑來,就連沈祭梵跳進海里的動作她都看得一清二楚。身體是順重力往下沉,也就愣了一下,開始掙扎,因爲那瞬間就被四面八方的海水給掩埋了,直接給堵進了肺裡,嗆了好幾口海水。身體越來越重,越是掙扎就沉得越快。這時候哪還想得起她會游泳的事啊,腦子都迷迷糊糊的。
沈祭梵很快從水底劫住了她快速下沉的身體,提了口氣,登着水往上走。
沈祭梵當初在無人島的時候經常去附近的小島“串門子”,沒有船,就是跳進海里游過去的,要不然他怎麼會碰到海鯊?跟海鯊比速度,這是沈祭梵自我訓練的其中一項,最開始遇到的時候那簡直就是九死一生,不過人的潛能是無窮盡的,從開始的狼狽逃竄緊急求救,到最後把海鯊弄得咆哮沈祭梵的爆發力與日俱增。他應該是海鯊的勁敵,因爲海鯊追着他圍着無人島繞了兩三圈都始終離他不近不遠二十米左右,直到人跳上島後白鯊才氣餒沉下海底。
沈祭梵在海里大抵是比在陸上還遊刃有餘,動作敏捷得超乎常人想象。
浮出海面時,魏崢的船已經到了,沈祭梵把人頂了上去,自己才攀上船。即刻抱着安以然將她反趴在他腿上,膝蓋頂着她腹部,頭朝下,邊頂着小東西腹部,邊感慨,似乎,他又回到無人島的日子一樣,每天都驚險刺激滿滿。不過,剛纔的驚險並不是來自外力對他造成的,而是來自這小磨人精。
“然然,然然?”沈祭梵見她吐了幾口水這纔出聲喊她,輕輕將她的身體翻上來,抱進懷裡。這是想給她一頓教訓都不能了,這又是被刀傷又是落水的,沈祭梵就怕又得令她心裡陰影好一陣。
“沈祭梵……”安以然迷迷糊糊的,還有些頭暈目眩,低聲喊他的名字,手下意識去抓他的衣服,卻只是在空中抓了兩下,沒抓到。沈祭梵拉着她的手,把自己的衣角塞進她手裡,抱緊了她,埋頭貼緊她被海水泡得冰冷的臉。
“你這個小磨人精啊……”沈祭梵是今兒算是體驗了一把生離死別的驚心動魄了。她被扔進海里時,他大腦都跟停止運轉了一般,什麼想法都沒有,全世界都安靜了,只有心臟在勇猛有力的狠狠撞擊着胸膛,只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跳進海里後思緒才漸漸被拉回來,是回到了熟悉的環境,所以很快就清醒了過來。一瞬間眼前閃過的全是小東西各種各樣的表情,各種各樣的依賴依偎。你說這小東西要是就這麼一不小心沒了,他後半生該怎麼過?他已經習慣了身邊有個女人有個小東西跟着,這忽然間上帝要收回這件禮物,他能不手足無措嗎?
安以然是被嚇得不輕,沈祭梵更被嚇得不輕。抱着她的身子,也不知道是她冷得發抖,還是他身軀隱隱在顫慄。
冰涼的脣相接,一下一下的親着她的嘴,輕輕摸着她的臉,右邊臉上的傷口已經沒出血了,不過被海水一泡,有些發白,傷口足有寸長,橫在臉上算是拉得長了。雖然傷口不深,可如果不及時處理很容易發炎,而且容易留下傷疤。
沈祭梵很清楚,這要是在小東西臉上留下點什麼痕跡,她非得氣死不可,沒準往後就關屋裡不出門了。她是越來越在意自己的外形,每天都能對着鏡子搗鼓她那張臉搗鼓大半小時,就是睡覺時候在臉上壓出痕跡來都要鬧上半天。
很快船到了岸邊,沈祭梵抱着安以然上岸,兩個就跟落湯雞似地全身都在滴水。也沒個毛巾什麼的給擦啊,還只能就那麼着。顧問一看這麼着肯定不行,這要趕回市裡爺沒問題,安姑娘那問題就大了去,趕緊聯繫最近的賓館,一行人往賓館去,半路中舒默的人送了兩張大毛巾過來,沈祭梵直接用毛巾整個把安以然給裹了起來,白花花的一團包着,就跟抱了只巨大的蠶蛹。呃,有那麼點兒慎人。
一路上誰也沒開口,進了賓館時候已經有人出來接應了,倒是讓進出的賓客大感詫異,忍不住駐足看了幾眼,這是,落海了?
沈祭梵抱着安以然進了電梯,到了頂樓,前面經理帶路去了最中間的套房。
這是沈祭梵繼安以然潑他一身椰奶後第二次渾身溼透的在公衆場合行走,實在有夠丟人的。不過此時誰也沒往那邊想,後面跟的人全都嚴肅的跟在後面。
經理開了門後立馬溜了,這羣人是在太恐怖,就跟是來索命的黑白無常一樣,一個個板着張死人臉,氣勢強大的壓人。又不是他把他們老大推進海里的,嚇唬他幹什麼?
魏崢電話通向約克,問了他到哪裡了,再把地址告訴約克。顧問已經讓人送衣服過來了,人都等在套房外,來的人越來越多,黑壓壓一片,全都恭恭敬敬的立在一邊等候指令。
舒默是不想就這麼霍弋放走了,別說爺沒被這麼逼過,就是他們幾個也從沒被這麼槓過啊。如果今天不是爺親自過來,救安姑娘的法子多了去了,越拖情況越亂,最後還被扔進了海里。爺那是擔心多過理智,根本就不願意冒任何險,可照他們旁人的角度看,有太多次機會把安姑娘救出來了,就是爺一直僵持,不准他們有任何動作。
隱藏在暗處的時候,舒默是急得跺腳。就開槍也是舒默忍不住才自作主張下令開的,本來是有機會讓安姑娘脫身。可誰知道安姑娘竟然能被子彈嚇倒,這就算了,還直接給摔了,他是對安姑娘半點指望都沒有了。舒默一直懷疑安姑娘上輩子是不是笨死的,簡直不能對她有任何希望。
約克人到後大家才總算鬆了口氣,立在外面等候差遣的人也打發了去。就剩魏崢他們三人在外面守着,這時候該是擔心他們自己的時候了,魏崢沒出聲,顧問也開口,只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舒默,舒默被看得莫名,仰頭:“看什麼看?”
顧問道:“你這是第幾次自作主張了?爺在場你也敢胡來?”
“雖然沒救出安姑娘,可也湊了效。”舒默並不認爲自己做錯了,照當時那種狀況,要僵持下去起碼能僵大半天。
“你沒看到安姑娘被子彈傷了吧?”顧問說這話的語氣有那麼些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