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豪看着安以欣眼裡的憎惡,有些心驚,這怎麼也不像親姐妹該有的感情。不過看安以欣情緒漸漸鬆懈,心裡也鬆口氣,再說:”好了,別跟她一般見識,你是什麼身份,她是什麼身份。你看看,多美的一張臉,生氣可就不美了,走,我陪你去補妝,今天是我們訂婚的大日子,一定時時刻刻都美美的……”
謝豪摟着安以欣離開,聲音漸弱。
另一頭角落的暗處,男人雙手插兜裡斜斜的靠着牆面,頗有幾分閒情逸致。嘴角勾起絲耐人尋味的淺笑,黑眸中半含戲謔。原本不滿的心因爲看了出好戲而暢快了幾分,目光遠遠掃過去落在依然坐在地面的女子身上,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純淨女子,真是我見猶憐啊。
頓了下,轉身離開,自嘲了句:沈祭梵,你重來就不是憐香惜玉的人,這等風雅事,還是讓給孫家那小子吧。
安以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廢人,手上腿上到處都是被安以欣高跟鞋揣破的傷痕,一陣一陣的揪扯着痛,牽動着全身的神經。可再痛,也痛不過心。
還有什麼比謝豪的話更傷人?她就是個傻子,三年相處,她竟然一點沒發現,自己愛的男人原來是這樣一副叫人作惡的嘴臉。再痛,痛不過曾經愛過的男人一刀一刀向她手刃。
再痛,痛不過自己的血親家人這樣的侮辱。多少年的隱忍,只爲讓母親多看她一眼,只爲讓父親多在乎她一點。安家,她並沒有奢望得到姐姐那樣多的寵愛,只是期望父母給她的位置,一點,一點點就足夠。
坐到全身都麻木僵硬,終於意識到面前站了個人。
安以然擡眼,呆木的眼神從黑色逞亮的皮鞋緩緩往上看,立在她眼前的男人很高,黑色馬甲襯在白襯衣上,散發出一股天生貴氣,額前打碎的髮絲飛揚而起,在貴氣十足上橫添了幾分狂野不羈。
男人沉着臉看她,目光幽暗。孫烙後來一直在想,如果她當時不擡眼看他,他是不是會一直站在她面前等着?
她木訥的眼神直直望着他,沒有任何言語。他那麼光鮮得體,而她,此刻一定狼狽極了。終於慢慢清醒過來,他一定也是安家的貴客,她這副狼狽的樣子出現在他面前,又給安家丟臉了。
惶惶不安的順了散亂的長髮,雙手想矇住臉,可似乎應該全身都矇住,或者,她應該趕緊離開回學校纔是對的。
安以然掙扎着要爬起來,可冰冷的身體已經麻木,讓爬起來又跌倒的她看起來更狼狽可憐。
”你永遠都要這麼倔,不肯開口求人嗎?”孫烙有些火大,卻又不能對着她發火。彎腰將她從地上打橫抱起,不顧她掙扎反抗,直接從後面離開了會廳。
”你要帶我去哪?”安以然有點害怕,可也清楚的知道,他不會傷害她。
”醫院。”孫烙怒氣很大,可也只死死繃緊了臉。
醫院裡,整個病房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叫人越聞火氣越大,孫烙壓着心底的火,冷冷看着安以然,醫生護士全出去後他纔不緊不慢的踱步到她跟前,挑着眉眼居高臨下的看她,沒好氣的問:
”謝豪那王八蛋子就是你當初拒絕我的理由?”
他就不明白了,他堂堂孫家少爺哪點差了?竟然被個窮小子比下去,還記得當初他攢着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跟她告白時,她斬釘截鐵拒絕的模樣現在想想,他還心裡堵得慌。那王八蛋子哪裡好了?長得一臉忘恩負義的小人相,偏偏安家兩個女兒都被迷了魂去,一想,心裡又堵了口氣上不來下不去,難受得人只想撞牆。
孫烙左右踱了踱,心裡自我紓解着,她本來就是個榆木疙瘩,得要人引導,正好那王八羔子自動棄權了,眼下正是大好機會。一定不能急,不能讓她覺得你是小流氓,就爲佔她便宜的,要慢慢的,循序漸進,要有耐心。
對,耐心!
孫烙轉身,臉上已經揚起笑意來了,”安以然,你知不知道,我表面雖然看起來像流氓,其實內心是相當正氣一人兒,你信嗎?”
安以然動了動漸漸回升血色的脣,沒答話,不過她不會說謊,所以很誠實的搖頭,她不信。
孫烙不耐煩的跺腳,立馬又收起那一派霸王行徑,又說:”不,你得信,我這人其實特實在。別看人都說我欺男霸女,其實那都是誤會。瞧,我不就回回都救你還沒跟你索取任何報酬嘛,是不?別人誤會成,那是他們沒跟我處過,可你跟我處過,你不能誤會我你說是不?”
安以然很爲難的辯解,”我沒跟你處過。”
孫烙幾欲呲牙咧嘴,不安的扯着頭髮。他是真覺得安以然這女人存活在世上是考驗人的最大挑戰,溫溫吞吞的性子真是很讓人抓狂。他也實在很不明白,他明明就是個暴躁急進的性子,怎麼就對她情有獨鍾了?
孫烙這邊氣個半死,安以然依然沒察覺半分。看他抱着頭嗷嗷直叫,雖然心裡擔心,卻沒出聲問他。終於等他安靜了,她下牀,聲音一如往常的柔和,”謝謝你帶我來醫院,我要回學校了。”
孫烙立馬擡眼,目光直瞪着她,”怎麼地,這就要走了?”
安以然不明所以,想了想,從包包裡拿了錢百元大鈔很誠心的遞給他,再次道謝:”謝謝你,我身上只有這麼多了,要是不夠,等我回學校後我再還你,好嗎?”
孫烙氣得差點就七竅生煙了,他他他他爲她做這麼多,難不成是爲了這張紅票子?
氣極了反而不氣了,孫烙直立起身軀來,接着她遞來的錢直接揣袋裡,”當然不夠了,你自己看看這單子,一百六十五,還有三塊錢的掛號費,總共是一百六十八。你瞅瞅吧,合適什麼時候再給我。”
這廝是忽然想起可用這機會光明正大的去找她,所以才這麼小肚雞腸的跟她斤斤計較。
安以然還真拿單子認真看了看,微微皺着眉,小聲嘀咕了句:”好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