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門隔絕兩個世界。
這是令人無法察覺時間流逝的地方,偌大的賭場連一個鐘錶都沒有,四周封閉,看不見屋外的情況。
昏暗,緊張,耳邊充斥着令人心驚肉跳的骰子聲,在悶悶的空間內讓人的腎上腺激素迅速分泌,整個底下賭場空間極大。
賭場位於酒吧正下方,所有人員都帶着面具,進門後第一眼看到的並非賭桌,而是儲金兌換臺,臺子後貼着賭場規則。
葉疏言認真把規則表看完,其中第一條就徹底隔絕了他想玩玩的心。
1、未滿十八歲不得參與賭博
好歹比門外,不滿21不得喝酒的禁令來的有人性些。
葉疏言掃了眼手腕上的手錶,再一次感受到美帝對未成年的惡意,他滿打滿算才十七自然沒辦法兌換籌碼,即便是最低檔的十美金也換不了。
一旁的牆上掛着無數半截面具,他隨便拿了個面具戴上,走了進去。
迎面而來的是……兔女郎?
“小姐需要我陪您參過一下嗎?”兔女郎的臉沒被面具擋住,一雙漆黑的眸子閃亮亮的,當然那筆直修長的大長腿絕對比臉更有吸引力,葉疏言的心跳快了一拍,倒不是被對方的性感震驚到,而是他媽的,他腦子裡竟然竄出一堆奇怪的分析?
比如,對方說話時,餘光一直剋制的在往他身後看,嘴角的笑容從一開始客氣的微笑變成無法抑制的愉悅,眼底的雀躍十分明顯,他有感覺,兔女郎和他身後的男人一定認識,或許不僅僅是認識,兩人十之八九是合作關係。
男人比了個手勢。
在看到同伴給的訊號,確認這個小姑娘是個大肥羊後,兔女郎的姿態放的更低了。
“參觀什麼?我又不能參與。”一挑眉葉疏言故意挑刺道,語氣帶着濃濃的不悅,皺着眉,伸手捂住鼻子,似乎是對這裡面的氣味十分不耐,像極了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
兔女郎顯然對這些大小姐有錢人十分了解,應對起來非常從容:“確實,不過您可以把想壓的盤告訴我,我代替你下注,要是贏了我只抽取千分之一的費用。”
果然有個坑在等着他,葉疏言不用回頭都知道身後的那個男的十有八九已經跑了。
像這樣的男人大概就是魚餌,他們會選擇一些看上去有錢的人,專門等待機會上前搭話。
然後編套出一個專門賭博輸了點小錢的故事,把賭場裡的遊戲添油加醋的大吐爲快,專門用來吸引一些有錢又沒什麼自制力的年輕人好奇心,把他們帶入賭場,然後由長相漂亮的男女吸引他們開始賭博。
這和一般的騙人技術沒什麼本質的區別,就是利用了人們的好奇心。
所以,這算是仙人跳新技術?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的葉疏言有些蠢蠢欲動,無聊的拍戲生活久了,他也想來點有意思的事。
表面不露聲色,繼續扮演着自己有錢的傻妞形象,至於爲什麼會選上他,大概是因爲他勾選的飲料加起來的價格差不多近五六百了。
看上去就像是人傻錢多的未成年小屁孩。
“不了,我覺得沒意思。”葉疏言忽然冷下臉,故意表現出極爲厭惡被算計的模樣,準備要走,幾乎是瞬間,他感受到來自兩方的三四道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所以說正經賭場什麼的都是騙人的。
“發生了什麼?”穿着黑白西裝馬甲的服務生走來,金色的碎髮,海藍色的明亮眼睛,如刀削斧鑿般棱角分明的瓜子臉佈滿深情,長相絕對是符合歐美女性對美男的定義,不過葉疏言自然不可能被對方的臉吸引住注意力。
倒是他的眼神非常不錯,清晰可辨的野心。
只不過這野心在臉的加成下,莫名顯露出帥氣感,令人生不起什麼厭惡,看來爲了籠絡這根本不是賭場,這是牛郎店吧?葉疏言默默吐槽。
葉疏言服了,面無表情的對着那隻兔女郎道:“小姐姐,你帶我逛兩圈吧。”
他情願選個美女也不想找個男的,膈應的慌。
兔女郎愣了下,憑藉良好的心理素質,立刻恢復過來,笑容滿面的準備帶着小姑娘參觀賭場。
看小姑娘的穿着打扮,她就知道這個女孩絕對是富養出生,作爲賭場的服務員,眼力是最重要的,什麼樣的顧客有錢,什麼樣的顧客有權,什麼樣的顧客心理不行……
如果說莊家是永遠的撒旦,那麼這些看似不起眼的服務生就是魔鬼,專門引誘人不停投錢,直至把人逼成野獸。
每個人的心底都囚禁着一頭野獸,唯有毀滅才能阻止它咆哮。
葉疏言淡漠的看着賭桌四周的賭徒,他們臉上的表情看似冷靜,眼中卻一直閃現着瘋狂,目光絲毫不離賭桌,他敢打賭再過幾局他們就會理智全無,瘋狂的想要贏回來。
在賭場有個很有趣的事,在賭場,冷靜的專業賭徒勝率在百分之三十左右,頂尖數學家則是百分之五十六,而頂尖心理學家可以破六十。
賭徒可以依靠經驗來贏得勝利,然而他們幹不過數學家,數學家利用數學計算勝率,而數學家同樣幹不過心理學家,頂尖心理學家可以依靠微表情來知道賭桌走向。
在2004年,澳大利亞的十九位天才數學家組成了一個名爲“龐特俱樂部”的高智商賭博集團,利用他們的數學專業知識,在世界各國的賭場和博彩業瘋狂斂財,勝率高達“十賭九贏”,短短三年,累計獲得24億澳元摺合華夏幣156億,堪稱世界上最瘋狂的斂財機器。
倘若不是偷稅漏稅,他們的瘋狂行爲甚至不會浮出水面。
他們足夠謹慎,每次下注間隔時間很久,並且並非同時下注,他們會嚴格控制自己今晚勝率在百分之四十左右,這已經是個極高的勝率,但他們極爲隱晦,但他們離去時,所帶的本金必然是翻了幾番。
在賭場最出名的一個遊戲叫做“21”點,同時也是最容易贏錢的遊戲。
如果說是專業賭徒,靠賭博吃飯的人,他們的核心業務就是“21點”blackjack,這是一個相對公平也是最容易下手出老千的遊戲。
人來人往,即便是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一種緊張的氣氛,讓人壓抑卻又忍不住渴望。
兔女郎寸步不離跟在小姑娘身後,表情從一開始的淡定變得有些焦急,她已經注意到不少後來進場的人已經上桌了,然而她盯上的這個肥牛,卻像是逛街似的閒庭漫步,似乎絲毫沒被賭場內緊張的氣氛所感染。
事實上就算是最能剋制自己情緒的人來到賭場也會忍不住試試,氣氛會讓人迷失自我。
她懷疑的看向小姑娘精緻漂亮的側顏,表情有些怪異,太冷靜了,冷靜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進入賭場快半個小時了,眼前的小姑娘在每個賭桌前都看了一會兒,即便是勝率極大的賭桌也沒見她跟投,成年的自制力都不一定有她好,難道她真的一無所動?
“我贏了!我贏了!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輸了都完了……”
“求求你們再借我點錢!最後一句我一定能翻盤!”
瘋狂的、驚喜的、震驚的、無措的,這裡是魔鬼的天堂,兔女郎看到自己小姐妹的身影,見她一臉哀愁的站在一位倒地不起的男人身邊,她就知道小姐妹又成功把一位賭徒的口袋掏空了。
贏了賭局她們能拿到千分之一,輸了賭局她們能拿到千分之五,那麼你希望賭徒們輸還是贏?
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交織成稀疏平常的一夜,兔女郎忍不住焦急的看向走在前面的小姑娘,本以爲她在看到賭場內的瘋狂後忍不住試試,畢竟金錢的魅力無與倫比,沒有人能夠抗拒得住。
在所有賭場,莊家都會用特製的籌碼代替真金白銀,籌碼最大的好處其實是讓賭客失去錢的概念。
就像未來的手機搶紅包,搶到1毛錢都非常開心,但現實中給你10塊錢你也不覺得多。
而籌碼正好相反,如果你輸的都是現金,你就會感覺很不舒服,很可能輸了就走了。但如果手裡是籌碼,你輸錢的感受就會少很多,讓很多賭徒流連忘返。
你拿10萬現金去換10萬籌碼,當你換成籌碼的那一刻,你已經輸給賭場10萬了。
哪怕你贏了一百萬的籌碼,你還是輸了10萬現金。
賭場用的是籌碼跟你玩,你卻是拿着現金跟他賭。只要你沒有把贏的籌碼換回現金,你永遠都是輸了本金。
短短半個小時,葉疏言就在這家賭場看到了三位數學家。
他們把自己喬裝打扮成普通人,只不過他們的眼神無法騙人,普通人是不懂得概率學,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計算概率。
而他們不一樣,在那起牌的一瞬間他們的表情就變得凝重,嘴巴會不自覺顫動。
心算同樣考驗一個人的心理素質。
當然不可能所有的數學家都是常勝將軍,起碼心算不夠強大的人是無法贏錢的。
葉疏言忽然停下,目光在剛剛從梭哈位退下的男人身上駐留片刻。
他敢肯定那個男的是個專業賭徒,並且應該是個厲害的數學家。
和牌桌上的其他人比起來,他身前的籌碼幾乎堆成了小山,他扔了幾個籌碼給身邊的服務生,把大部分零碎的籌碼兌換成大額,裝進服務生的托盤內,對着服務生低聲說了幾句,對方點點頭,拿着托盤離開。
幾乎是毫不猶豫,他拿起那些小額籌碼走向一旁沒什麼人的老虎機。
一排排老虎機放置在角落,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光顧。
老虎機也是賭場必備的一種遊戲,看上去全憑運氣。
事實上,所有的程序都是事先調整好,每個老虎機的回報率都是不一樣的,出彩也是隨機,很難尋找到一種穩定的辦法,但是,你要知道賭場內所有的遊戲都是有內幕的。
包括,看上去全憑運氣的老虎機,沒人能夠保證穩贏,但是聰明人能提高自己的勝率。
葉疏言不遠不近的跟着那個男人,他故意站在了男人對角的位置,看不清男人的操作,但是可以看清老虎機上跳出的圖案。
老虎機和刮刮樂有點像,三個格子裡跳出來的東西都一樣就能拿到大筆獎金,跳出的圖案不一樣但是能夠符合稀有圖案什麼的也有錢拿。
不過多數情況,跳出來的都是類似於“謝謝惠顧”檔次的圖案,也有可能是你扔進去一百價值的籌碼,它吐出來二十價值的籌碼。
總的來說一般人玩,那絕對是被坑的東西南北都找不到。
那個男人連輸了四局,非常冷靜的繼續投幣,自然結果依舊是悲劇,他在機子前停頓幾秒,淡定的走向下一個機子,葉疏言沒玩過這個,不過他猜測,對方可能是在刷低自己的勝率。
要知道這些服務生除了爲客人端茶遞水拿籌碼,還有一項任務就是盯着對方的勝率,每一位勝率過高的顧客都會被盯上,如果持續連勝拿到一個極爲可怕的金額,在正規賭場,自然不可能把你的錢貪污下來,但同樣的,你下一次將再無可能進入場子,甚至於可能會被同一片區域的賭場全部拉進黑名單。
對方又連續投了四五臺機子,同樣一無所獲,他站在最後一臺機子前停頓片刻,又扭頭回到第三臺機子,開始不停投幣,相比較於之前謹慎的態度,他這一次則是隨意的多,甚至不再看金額大小,頗有一種準備一股氣投完的架勢。
葉疏言本以爲對方打算把自己勝率拉低,花掉這些零碎的籌碼就走人,但直至那個服務生回來,男人依舊在投幣。
他的動作依舊很快,葉疏言的表情也隨之凝重起來,男人彎腰拿掉出來的籌碼的頻率越來越高了,這絕不可能是偶然。
“嘩啦——”猛地瞪大眼,老虎機上三個一模一樣的圖案顯然吸引了不少人,尤其是底下都快溢出來的籌碼幣。
“那人太幸運了吧!”
“要是我也玩那個機子多好。”
“啊啊啊啊,剛纔我也在玩!爲什麼我玩的不是那個機子!”
……
人羣瞬間沸騰,葉疏言自然不會以爲是男人好運,他被勾起了興趣,若有所思的看向那個男人,餘光瞥見看到臉色發青的萊昂納多,思考兩秒,向他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