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又像是幻境……
戈薇眼前時成片的白櫻,綿延不絕的櫻花樹,融成一片櫻的海洋,此刻的她,正站在高高的懸崖邊上,俯視着下面看不到盡頭的白櫻之海,好美啊……只是,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裡呢?殺生丸呢?正這樣思索着,戈薇的思緒便被眼前的景象打斷——
淺沫?還有一個重傷的男子。
墨菱睜開雙眼,剛想起身,就被身上扯痛的傷口逼得倒回牀上。
“你醒了?”坐在旁邊正位自己包紮手臂的女子問道。
有些木然地點點頭,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不是敵國的公主嗎?爲什麼會是她救了自己?是有什麼企圖嗎?
一連串的問題涌入腦袋,墨菱不禁按上自己的太陽穴……頭好痛!
“你的別亂動,身上的傷雖然都沒在要害,但還是得休養一段時間。”柔和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墨菱在收到對方友善的目光之後,不禁點了點頭。
還是等傷好一點了再想這些吧……
戈薇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又擡眼看看不遠處的兩人,難道是夢境?他們都看不到自己嗎?
淺沫之前有說要告訴自己關於她的一切,應該就是這些吧,所以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先了解一下眼前的這些,也許會找到幫她的方法。
剛回過神,便見墨菱與淺沫在櫻海中相擁,原來他們是戀人啊……淺沫笑得很幸福,戈薇不禁想到了殺生丸。墨菱將一株水仙花放到淺沫的手心,他們相視而笑,水仙花在空氣中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下一秒,畫面消失了。
這回,戈薇站在大殿上,淺沫則是跪在前方,不遠處是高高在上的王者,藍衣的美人眼神堅定。
“王叔,讓淺沫離開吧,淺沫只想隱居在櫻海,戰爭,權力,殺戮,淺沫都不想插手。”面對勃然大怒的王者,淺沫並沒有展現出絲毫的怯懦,她只想回到白櫻之海,和墨菱一起隱居……
畫面又消失了!
這次是墨菱,他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眼神空曠而又悲傷。被迫回來,王要他取敵國將領淺沫公主的心臟,來祭奠死去的將士。他無法違背王的命令,可是淺沫,讓他怎麼下得了手……
戈薇站在城牆下,擡頭看着站在風中的墨菱,狂烈的氣流粗暴地掀起他的黑髮,他固執得不肯閉上眼睛,直到淚流滿面。善良的巫女心中劃過一道銳利的疼痛——爲什麼他們愛得那麼辛苦……
淺沫坐在宮殿裡,不解一向疼愛的她的王叔爲什麼一定要讓她出戰,只是因爲敵將是墨菱嗎?那樣,讓她怎麼揮得下去劍?
屋外,王轉身,淺沫,對不起,爲了守護你父親留下來的一切,王叔不得不這樣,只有你的藍鱗劍能殺的了敵國的將領墨菱。
“巫師,去吧,按我說的做。”握緊了拳頭,王者終於下了那道以後讓自己後悔終生的命令。
“是。”
敵國傳來了墨菱將軍向王宣誓“必定會取淺沫心臟”的消息,淺沫無法相信,自己深愛的墨菱會說出這樣的話,但倒在自己面前奄奄一息的俘虜在多次出言證明這就是事實之後,她終於撐着藍鱗劍半跪在了地上。
連眼淚都來不及擦去,俘虜就又給了她狠狠一擊:墨菱將軍之所以會和淺沫相處那麼久,純粹是爲了找到毀掉藍鱗劍的機會,在得知淺沫並沒有將藍鱗劍帶到白櫻之海後,他便不再浪費時間,回了自己的國家,現在也已經和早有婚約的公主成婚了。
“淺沫殿下……”巫師上前扶住那具顫抖的身體。
“爲什麼要騙我……墨菱……”沉浸在悲傷之中的淺沫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巫師已經將咒術融進了她的身體,戈薇在一旁拼命地喊着她,想抓住巫師的手阻止她,想握住淺沫的雙肩搖晃她,但只是徒勞,每次,她都只會穿過對方的身體,根本碰觸不到……
大戰開始,雙方勢均力敵,墨菱看着對面騎在戰馬上的淺沫,心中是五味陳雜。告別前明明說再見之時便要永遠攜手,沒想到卻是這樣一番敵對的場面。
淺沫,不論怎樣,我都不會傷害你,更不會負你……
雙方將領一對一的較量,手下的將士也是兵戎相向。
墨菱!你爲什麼要騙我!
巫師的咒術加重了淺沫心裡的恨,隨着輸向藍鱗劍的靈力的增加,淺沫的神智也慢慢被控制,紅染雙目,此刻的她心中只有一個念想——殺了他!殺了他!!
兩把劍激烈的碰撞,空中打鬥的兩人相持不下,只是防禦並不反擊的墨菱被淺沫弄得有些吃力,他心痛得看着眼前自己深愛的女子,她眼中的紅光——那分明就是巫術,一種不達到施咒者目的就會反噬承受者身體的巫術!
好狠!那個王者,不是淺沫的親叔叔嗎?爲了讓她殺了自己取得勝利,不惜向自己的侄女施咒……不過,那位狠心的王真的下對了賭注啊。
這場戰爭,不僅是兩個敵對國家的交鋒,也是一場愛情與生命的單項選擇。是他死,讓淺沫身上的咒術消失?還是他取勝,讓淺沫被咒術反噬?
墨菱苦笑……他當然會選擇……
那抹絕望的苦笑被戈薇捕捉眼中,她一瞬間僵住了,難道墨菱他想……
長劍斷裂的那一刻,藍鱗劍直直地刺了過來——
“不要!”戈薇大喊着,但是他們不可能聽得到,她來不及阻止,也無法阻止。
沒有躲閃,藍鱗劍穿膛而過,噴濺出的熱血灑在淺沫的臉上,她僵在了原地。墨菱艱難的移動着步子,靠近她,刺出背部的劍鋒更長了幾寸,但他還是固執地向前走着,血滴在暗色的地面上,綻放出妖冶的花。
用盡所有的力氣,將那藍衣之人擁入懷中……真好,又抱到你了……淺沫……
腦中的恨意瞬間蕩然無存,紅色從眼中褪去,淺沫的心智又回到了本體,但她看見了什麼?自己被重傷的墨菱摟在懷中,耳邊他的呼吸聲越來越弱,男子終於體力不支倒了下去,淺沫也被那倒下的力道壓得坐在地上。
呆呆地看着懷裡渾身浴血的墨菱,淚水毫無徵兆地劃過美麗的臉頰,看向城牆上的巫師,她明白了一切。
“別哭……淺沫……”這是他的最後一句話,連擡起手爲他擦掉淚水的力氣都沒有了,甚至都等不及她對他說些什麼,他就那樣,閉上了眼睛……
爲什麼……墨菱,你怎麼不躲開呢?你明明可以躲開的……
血,如花般綻放。
仰天長嘯,淺沫悲傷的聲音貫徹天空,連雲朵,塵埃也爲她悲切……
有懺悔的必要嗎?就算懺悔又怎樣?他也不會回到自己身邊了,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對自己溫柔,爲自己吹竹笛……
雙方將士都被淺沫的哀傷驚異,停下了手中的戰鬥,靜靜地圍在他們身邊,彷彿戰爭從未發生過。
戈薇看見淺沫站在櫻海前的懸崖上,吹着墨菱唯一留下來的竹笛,旋律悽婉,像是在訴說自己的悲傷……
曲終,淺沫看了一眼放在懸崖邊上已經枯萎的水仙花,沒有淚水,只有眷戀地一笑。
我一定會找到你的,墨菱,不論要經歷幾世輪迴……
縱身躍下,白櫻之海在接納她的一瞬間化作一汪蔚藍,並向着三個不同的方向射出三束冰藍色的光芒。
一切都變得很安詳,很安詳。
海風拂來,戈薇終於掩面跪在了柔軟的沙地上,她輕輕地啜泣着,爲了那一對悲傷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