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超越·暖融(上)

超越暖融

不稀疏也不濃密的枝條,尖端的綠葉上掛着水晶一般的晨露,搖晃,搖晃,然後滴落在地面的草叢上,草叢裡的野兔立刻停止了所有的動作,放下嘴邊的鮮草,警惕地朝四周看看,確定沒有危險,便又開始享用自己的食物。

枝條的後面是一個及其隱蔽的山洞,乾草堆上俊美的犬妖正在靠着洞壁閉目養神,雪白的雲狐裘上明顯有戰鬥過的痕跡,微微有些黑色的痕跡分佈,胸口上的傷已經開始泛黑,又絲絲的瘴氣溢出,旁邊昏睡着一個橙色和服的小女孩,雙頭獸將自己的尾巴蓋在小女孩的身上,另外,綠色的小妖怪抱着人頭杖有些頹廢地坐在地上,眼淚一滴一滴落下,自己也無心去擦拭,殺生丸大人,玲……

殺生丸的睫毛微微動了動,回來了。

洞外的兔子受驚逃走,因爲一個紫色的身影慌慌忙忙地走過,差點踩在它身上,戈薇抱着一大堆草藥走進山洞,將東西放下,一秒也不敢耽擱,立刻坐到殺生丸旁邊,喘着氣,臉上的汗水也顧不得擦一下,手伸向殺生丸的衣領處,好像解釋般地自言自語:“那個,殺生丸,我必須得幫你把瘴氣清除乾淨,所以,你別介意,對不起了啊……”

顯然,她以爲經過昨晚的大戰後,殺生丸也累了,現在已經睡着了,不過殺生丸也懶得計較,所以連眼睛也沒睜開,猶豫了一下,還是解開了他的雲狐裘,將上半身的衣物褪到了腰際,看到他傷口的全貌後,戈薇的手有些顫抖,有一絲尖銳的痛感從心裡劃過,但又很快被她忽略掉了,好嚴重……

胸前的大洞險離心臟不遠,血肉模糊的傷口被暗紫色的瘴氣侵蝕得不像樣子,與周邊潔白乾淨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以前她真的很難想象會有人有能力將殺生丸傷成這樣,他是大妖怪啊,戰國第一的大妖怪……

戈薇閉上眼睛,雙手覆在殺生丸的傷口上,專心致志的凝聚靈力,緩緩輸入……

又是那種感覺,很溫暖,殺生丸微微睜開雙眼,低頭看看自己正泛着純淨紫光的胸口,又擡頭看看聚精會神的戈薇,繼而又閉上眼睛,感覺自己的心臟比平時跳動的快了那麼幾分,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可以告訴我嗎?父親大人……

楓之村,犬夜叉一個人回來,一路上他都沒有擡頭,只是在靜靜地回想着,回想戈薇的一切,回想他和戈薇之間的一切,直到他走進楓之村,耳邊傳來田間農夫們歡快的對話才擡起頭來,晨風溫柔地撫着他的銀髮,撩起額前的劉海,金眸習慣性地看向楓姥姥的小木屋。以前,戈薇總會帶着七寶在門前玩耍,那抹清新動人的綠色,總是能撫平他戰鬥後的疲憊,只是現在,門邊的是一個白衣紅褲的人,與戈薇有着相似面容的人,一個他深深愧疚爲之拼死拼活的人,桔梗……

風從兩人中間吹過,帶着片片粉紅色的櫻花花瓣,相互對望,看似美好的景象,可又有誰知道,這樣的美景下隱藏着多少傷痛?

山洞裡,戈薇臉色開始發白,臉頰有更多的汗水留下,掌心與殺生丸傷口之間的的紫光開始斷斷續續,靈力用得太多了,身體,好像有些吃不消了……

一陣眩暈,雙手垂下,紫光消失,戈薇倒在殺生丸的胸口,意識抽離之前,她看到的殺生丸殘缺的左臂,當時一定很痛很痛吧,殺生丸。

“對不起……”

金眸緩緩睜開,她爲什麼要道歉?

想着這個問題,右手不自覺地撫上瘦小少女的背,好熟悉……和聽她唱歌那晚的感覺一樣,這就是,揪心嗎?真是個蠢女人,幹嘛爲了別人這樣耗費自己的靈力。

“邪見。”

被點到名的小妖怪立刻反應過來,哭得更兇:“殺生丸大人!您醒了,真是太好了!嗚嗚嗚嗚……”邪見丟掉人頭杖跪到自家主子身邊,嚎啕大哭,雖然他對經常欺負自己的戈薇有些不滿,但這次真的要感謝她救了殺生丸大人……

懷裡的戈薇微微皺起眉頭,這樣的細節自然逃不過殺生丸的雙眼。

“閉嘴。”小妖怪聽到命令後立刻照做,殺生丸將戈薇輕輕放到乾草堆上,自己則重新穿好雲狐裘,走到洞口,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只是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看來瘴氣還沒有被完全清除,旁邊的玲卻已經被邪見吵醒,揉揉自己的眼睛,看到自己旁邊的殺生丸和戈薇,眼中立刻溢滿淚水,她就知道殺生丸大人一定會救自己也一定會保住戈薇姐姐的眼睛的,起身,跑到他身邊。

“啊,啊……”雙手覆上喉嚨,玲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爲什麼自己說不出話了呢?她還沒有對殺生丸大人和戈薇姐姐說謝謝呢,爲什麼……小小的心被害怕填滿,玲蹲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殺生丸的大手撫在她的頭上。

“只是喉嚨被傷到了,過幾天就可以說話了。”平平淡淡的語氣,卻讓玲立刻停止了哭泣,抹乾自己臉上的淚水,眼睛彎成好看的月牙。

“唔……”戈薇揉着自己的頭髮坐起身來,聽到聲響的玲立刻跑過去坐到她身邊,拉住她的手,戈薇轉頭。

“玲,你醒了啊。”

玲笑着點點頭,用手指指自己的喉嚨,告訴戈薇自己現在沒辦法發出聲音,戈薇擔心的輕輕捏住玲的下巴。

“來,把嘴張開我看看,啊——”

“啊——”玲學着戈薇的樣子。

戈薇長長地呼了口氣,還好,不是特別嚴重,過幾天應該就能說話了,玲彎着眼睛,指指殺生丸的方向,戈薇纔看到,殺生丸已經醒過來了,又恢復了一臉冰霜的樣子,其實他根本就沒有睡着過……

戈薇有些吃力地起身,走到殺生丸旁邊。

“殺生丸,你體內的瘴氣還沒清楚乾淨,對不起,都是我太沒用了,等我靈力恢復了,我再幫你清除一次,所以在那之前,請你別用妖力自愈,那樣會很糟糕的。”

殺生丸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嗯”了一句。

太好了,他答應了,戈薇臉上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陽光透過洞口稀稀疏疏的枝條,灑在她臉上,使她看上去精神了很多,金眸定格在少女的笑臉上,有些微微失神,可那笑容卻慢慢消失了。

“那個,殺生丸,你的鬥鬼神……”她記得的,殺生丸用鬥鬼神給了奈落最後一記蒼龍破就斷了,殺生丸轉過臉,金眸恢復了以往的冷漠,他毫不在意。

“斷刃無需留念。”戈薇怔了怔,又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強大如殺生丸,他是從來不依賴武器的。

伸了個懶腰,戈薇走到藥草堆旁邊,挑出幾樣草藥。

“小妖怪,過來,給你個工作。”

又是平時那種欠扁的語氣,邪見綠色的腦袋上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剛纔心中對戈薇的那點感激盪然無存。

“你這個半妖的女人,我再說一遍,不許叫我小妖怪!要叫我邪見大人!”

聽到“半妖的女人”這幾個字,殺生丸心裡有些不悅。

戈薇則放下手裡的草藥陰着一張臉狠狠地揪着邪見的衣領把他提起來,邪見近距離地看着戈薇皮笑肉不笑的“陰毒”表情,腦袋後面冷汗直流。

“咕”心虛地咽咽口水,手一抖,人頭杖“咣噹”落地。

“我也再說一遍,我不是什麼半妖的女人,我有名字,請叫我日暮戈薇,不然的話……”

轉頭對上天真可愛的小女孩,瞬間笑容滿面,判若兩人。

“玲,下次我們再把邪見當風箏玩好嗎?”

小女孩開心地點了點頭,她最喜歡和戈薇姐姐一起玩了。

戈薇回給她一個微笑,又恢復剛纔的“陰毒”表情,明顯帶着威脅的口氣:“那,小妖怪,現在要聽我分配給你的工作嗎?”邪見冒着冷汗,他可不想再“飛天”了。

“請,請您儘管吩咐。”戈薇滿意地笑笑,放下快嚇暈過去的邪見拿起剛剛挑好的草藥,塞到邪見手裡。

“現在,找兩塊乾淨的石頭,把草藥砸碎,然後敷在殺生丸的傷口上,在我帶來新的藥之前,就先用這個,敢偷懶的話你知道後果的……”

“是!”邪見認命地回答道,他怎麼會偷懶呢,爲殺生丸大人療傷,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從黃色揹包裡拿出三個昨晚摘的果子,一個遞給邪見,邪見接過去時還愣了一下,另一個放到玲的手裡,最後一個,則遞到殺生丸面前,殺生丸只是看了一眼,卻沒有接。

唉!我就知道,戈薇無奈地嘆了口氣,自己還真是倒黴,遇上這麼一座放在赤道也不見得會融化的大冰山,話說,殺生丸知道什麼是赤道嗎?一定不知道,看來他也有不如我的地方啊,雖然我地理沒及格過幾次,但比起這個對科學“一無所知”的戰國大妖怪,我日暮戈薇還是很厲害的,哈哈,好驕傲!

眼前這個女人表情又開始豐富的變化,殺生丸無語……奇怪的人類。

“吶,殺生丸,我想回楓姥姥那裡一趟。”

戈薇把玩着手裡的果子,看向洞外,她想去看看一個月未見的夥伴,自己走後,七寶一定又哭鬧了,珊瑚和彌勒法師也不知道找到琥珀沒有,至於犬夜叉和桔梗,回去後還是儘量避開他們吧……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難過呢……

又在想那個半妖嗎?即使被傷成那樣還是想回到半妖身邊嗎?殺生丸別過臉,剛想像平時那樣說“隨便”戈薇卻已經將果子塞到他手裡。

“晚上就回來,我想回去看看珊瑚,彌勒法師,七寶還有云母,他們那裡有備用的防毒面具,雖然我身上有你的妖力,但畢竟是個人類,我不想在戰鬥時拖累你……”

殺生丸覺得自己心裡輕鬆了很多,在聽到戈薇回去的理由後,這個女人似乎比以前更堅強了,忽略到心裡的感受,卻還是順着自己內心的想法說了句“黃昏,我去接你。”

戈薇心裡一顫,他同意了,還說會來接自己,有一種暖暖的感覺涌進胸口,和昨晚一樣的感覺,感動嗎?好像又不止是感動……

騎着啊恩飛向楓之村的戈薇,無心看腳下美麗的風景,腦海裡思緒萬千,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她發現殺生丸只是外表冷漠而已,其實他是個很善良的妖怪,不然的話,他也不會一直保護着自己,前幾天有妖怪劫持了玲,提出要殺生丸以自己的巫女血來交換時,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並且光速搶回玲,將不知死活的妖怪一招解決。

雖然自己身上有殺生丸七成多的妖力,但論作戰經驗與戰術,她遠不如殺生丸,儘管妖力所剩不到三成,除了昨晚與奈落的戰鬥,他從未見殺生丸的白衣染上塵埃過,每一次他勝利的身影都在闡述他王者的霸氣,在殺生丸身邊,她慢慢學會了面對現實。比如戰國裡妖怪之間的弱肉強食,還比如說妖羣裡的爾虞我詐,再比如說自己離開犬夜叉是對的,一味的付出,始終是不會有結果的……

戈薇有時會用相機偷偷地拍下一些他的鏡頭,她的小舉動殺生丸當然知道,只是沒有說而已……

腳下的雲一朵一朵飄過,殺生丸其實是一個很細心的妖怪呢,在自己走之前,他雖然什麼話都沒說,卻讓邪見吧啊恩牽來,手放在心臟的部位,很溫暖的感覺,殺生丸……

風撩起戈薇的黑髮,額前紫色的玄月將她襯得更加美麗,右手手腕上銀色的手鍊與鑲嵌其中的紫水晶一起閃着光,水晶中銀色的小馬駒在戈薇專注思考時展開了一對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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