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御前會議（下）
“啊？”
瓊恩公爵連叫了幾遍，大學士派席爾才如夢初醒。
只見他目光茫然地擡起頭，在同僚們的臉上看了半天，似乎纔想起來自己身在何處。
“抱歉，各位大人。”派席爾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我這把年紀了，容易疲勞，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實在是抱歉。”
瓊恩公爵嘆息一聲，也不好苛責對方。
畢竟派席爾年紀比他還大，已經爲鐵王座服務了近五十年，前後經歷了四位國王，這份資歷確實沒人能比。
不過，“八爪蜘蛛”瓦里斯嘴角卻扯出一抹譏諷的微笑，他可是從一位小小鳥口中得知，這位現在看起來像是已經半隻腳踏入墳墓的大學士，在牀上給女僕們檢查身體的時候，可是精神得很呢。
“派席爾大人，我們在討論河灣和多恩的爭端，您對此有什麼意見？”瓊恩公爵又耐心地問了一遍。
“河灣和多恩啊……”派席爾摸着自己雪白的大鬍子，琢磨了半天，才慢悠悠地說道，
就史坦尼斯這個臭脾氣，還調解爭端呢，不激化矛盾就不錯了。
巴利斯坦·賽爾彌古板頑固，除了堅守作爲白騎士的誓言，對其他的一切都不聞不問。
“好。”瓊恩公爵滿意地點點頭，又問道，“使者的人選呢，你們覺得誰去最合適？”
好了，終於有人給出處理意見了。
這句艾林家族的族語早已刻在了他的骨子裡。
培提爾聳聳肩，提議道：“如果陛下不能親自前往，那最好能派一位王室成員。”
“我認爲，鐵王座應該派遣使者南下，結束這場爭端。”
片刻後，“小指頭”培提爾才道：“要想讓河灣和多恩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判，去的人必須有足夠的威望。其實最好陛下親自去一趟……”
瓦里斯知道的太多，真正做的卻太少。
按理說，這人是自己的封臣，又是被自己親手提拔起來的，理應是他的心腹。
御前會議結束後，培提爾走出議事廳，只覺得外面的陽光分外燦爛。
瓊恩公爵沉吟片刻，對史坦尼斯笑道：
瓊恩公爵嘆息一聲，知道自己給出的拒絕理由確實牽強。但他也沒有辦法。
其餘幾人也紛紛表態。
衆人連忙俯首稱是。
說完就大步走出了議事廳。
培提爾兩手一攤：“那就只有王后陛下了。”
“怎麼會？”培提爾立刻否認，“瓊恩大人年紀大了，身體也不怎麼好，這樣長途奔波實在是讓人擔憂。而且你我都知道，王國的事務全都有賴瓊恩大人主持，他一走，御前會議怕是要亂套。哎，想想就頭疼。”
瓊恩公爵在聽到王后的名字後，就覺得自己的腦袋更加發脹。
瓦里斯呵呵一笑，卻毫不留情地揭穿道：
“別以爲我看不出伱的把戲。你故意將所有不合適的人選都一一擺在瓊恩大人面前，分明就是逼着他親自去調解。”
說到這裡，這位老公爵的臉色都有些發紅，但他還是繼續道：
“還是派別人去吧。”
高如榮耀。（As High As Honor）
爲此，他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那個不省心的女人整天將紅堡搞得雞飛狗跳，還指望讓她去調和爭端？
聽到這裡，龍石島公爵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果斷開口道：
但可惜，他的話卻並沒有引起衆人的附和。
“您的小小鳥認錯人了吧。看來他們不僅蠢，還瞎。”培提爾譏諷道，隨後他面無表情地看了瓦里斯一眼，又道，“說到狹海對岸，我怎麼聽說您好像跟一位叫伊利里歐的總督關係密切呀……”
聽到派席爾居然提及前朝國王，史坦尼斯公爵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道：
培提爾微微一笑，再次提議道：
“那要不派藍禮公爵去吧，正好他在落日之海畔度假，離那邊還近。”
“我也同意。”
瓦里斯嘿嘿一笑，湊近了點，壓低了聲音道：
“培提爾大人，有隻小小鳥告訴我，兩個月前他在狹海對面的布拉佛斯看到過您的身影。您去那裡幹什麼？”
其實又何止是王室，御前會議的幾位王國重臣，又有哪位能讓他放心？
可惜，新王勞勃·拜拉席恩雖然並不算瘋狂，但也絕對稱不上賢明。
“這兩家都打了幾千年了，也沒個消停，真是讓人頭疼吶！同爲鐵王座的臣屬，有什麼不能好好商量的呢？非要打來打去，讓無辜的士兵和農夫白白死去。當初伊耿五世在位的時候，就想促成這兩家聯姻，好緩和矛盾，但可惜啊，沒聯成。後來傑赫里斯二世……”
聽到這裡，史坦尼斯公爵豁然而起，硬邦邦地丟下一句：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忙‘海政事務’了，各位大人繼續商議吧。”
“我同意王后陛下！”大學士派席爾詐屍似的冒出一句。
“好了，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吧。”瓊恩公爵做出了最後的決定，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頭疼似乎消失了，“身爲國王之手，本就該代行國王之事。我走之後，君臨的事務就要請各位大人多費心了。”
瓦里斯快走幾步，與培提爾並肩而行了一陣，忽然道：
“您好像很想讓瓊恩大人親自去一趟多恩？”
其餘衆人聽到這話都暗自搖頭。
“咳咳，你們還有別的人選嗎？”瓊恩公爵只覺得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不禁擡手按住眉心揉捏。
“我也是。”
“培提爾大人。”身後傳來“八爪蜘蛛”瓦里斯軟膩膩的聲音。
七神在上！
瓊恩公爵看了坐在自己右手邊，彷彿一塊冰冷石頭的龍石島公爵，忽然覺得，雖然此人脾氣又臭又硬，但跟其他幾個滑不溜秋的傢伙們比起來，反倒顯得格外可愛了。
培提爾一副深受委屈的模樣：“瓦里斯大人，您這話真是傷透了我的心。我是真的一心爲了國家的安定考慮，您卻總是冤枉我。”
至於“小指頭”培提爾·貝里席——
“那喬佛裡王子呢？”
……
當初帶着兩個養子起兵反叛的時候，勞勃·拜拉席恩是爲了奪妻之恨，艾德·史塔克是爲了給父兄報仇，而他瓊恩·艾林，卻更多地是想給七國換一個不那麼瘋狂的國王。
但每次當他凝視着對方那灰綠色的眼睛時，不知爲何，瓊恩公爵總是覺得無法完全地信任此人。
兩人目光相對，瞬間彷彿交換了千百個念頭。
這位年老的大學士絮絮叨叨說了半天，結果全是不着邊際的廢話，在場的幾人都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派席爾整天裝死，而且跟蘭尼斯特家族來往過密。
……
有時候他會忍不住想要丟下這一切，帶着妻兒返回鷹巢城安享晚年。
衆人看着他的背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深深的無力感纏繞着這位老公爵，讓早已被繁重的王國事務折磨得筋疲力盡的他，愈發疲憊。
這份擔子再怎麼沉重，也是他必須堅守的榮耀。
“我可以去一趟。”
派席爾果斷閉上了嘴巴，兩眼惺忪，彷彿又睡了過去。
培提爾也不氣餒，又提議了一個人：
“看來我們還真是爲了這個國家殫精竭慮啊。”
那位國王連御前會議都懶得參加，還指望他去調停河灣和多恩的爭端？
這位老人有些悲哀的發現，統治七國的王室之中，居然找不出一個靠譜的調停者出來。
“小指頭”培提爾·貝里席俯得尤其低，像是生怕別人看到此刻他臉上的表情。
而且，當年簒奪者戰爭中，河灣大軍圍困風息堡長達一年多，差點把史坦尼斯餓死在城中，派他去的話，萬一兩邊翻起舊賬，怕是又要再起新的事端。
議事廳頓時又安靜下來。
“我同意。”瓊恩公爵附和道，不準備爲此事浪費太多的時間。
“藍禮公爵正在度假，就不要麻煩他了。”
瓊恩公爵想都沒想就直接搖頭：“喬佛裡殿下太過年幼。”
但每次他又會立刻痛恨自己的軟弱。
培提爾連忙收起臉上的笑容，回頭道：“怎麼了？瓦里斯大人？”
瓊恩公爵卻再次皺眉，似乎對年輕浮躁的藍禮更加不喜，搖頭道：
瓊恩公爵輕咳一聲，道：“陛下畢竟事務繁忙……”
下一刻，瓦里斯伸手掩住嘴巴，露出了甜膩的笑容：
所以，只好由他來彌補了。
“史坦尼斯大人願意去，我肯定是沒有意見的。不過，王國的海政事務還需要您主持，貿然離開可能會不太好……”
“是啊。”培提爾也露出了標誌性的促狹微笑，“像我們這樣的忠心臣子，可真不多了。”
“哈哈哈，培提爾大人，您說話就跟我家那隻仿聲鳥一樣動聽。”
“瓦里斯大人，您身上的味道，就跟女支院裡的女人一樣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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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