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誠心的請你出山,請你去對抗吳回。”蕭石竹輕聲說完此言,便轉身面朝共工,恭恭敬敬的徐徐一拜:“以此攪亂酆都大帝的計劃,邁出不再是他傀儡的第一步。”。
他聲音很輕,輕得被湖中水鬆上的鳥鳴,輕而易舉的所掩蓋。使得不遠處的士兵和院中那個共工的隨從,只能呆愣的看着他們一舉一動,去暗自揣測他倆倒底說什麼?
陰日普照下,在天地間泛起暖意,萬物沐浴其中而倍感舒心;唯有共工,聞言後又是渾身一顫,這次起因不是句虎,而是蕭石竹的話。
共工不傻,在冥界做了千百年諸侯王的他,是懂得聽話聽音的;蕭石竹此言一出,他只是稍加思索就聽出了對方的野心。雖說蕭石竹沒有直言說出,且還用了個什麼不想在無形中,做了傀儡的鬼藉口來掩飾目的;但他知道,對方已經盯上了他曾經的宿敵祝融國。
之前掛在共工臉上的從容,也隨之褪去,被一絲絲驚愕所代替。
可惜他只猜對了一半,蕭石竹這次說的都是真話。他既有侵吞祝融國的野心,也不想再做傀儡。
“你太貪婪了。”片刻後,共工微微搖頭,淡然一笑,自以爲是的他用輕蔑的口吻,緩緩道:“年輕的諸侯王,你要知道貪婪換來的,唯有覆滅。”。
“哈哈哈。”蕭石竹聞言不急不怒,只是微愣片刻,好似對共工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而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之後,忽地搖頭大笑起來。
笑聲洪亮,爽朗,讓此時此刻蕭石竹身上全無絲毫的威嚴?
蕭石竹慢慢止住笑聲,卻沒收起臉上的笑意,可又理所應當的直言道:“人生不可重來,貪婪有何不可?”。
“更何況我有充足的貪婪理由。”就在共工驚愕蕭石竹嘴裡,怎麼能不假思索就口吐這種歪理時,蕭石竹已深吸一口氣,把手輕輕的搭在在對方肩上,然後再按他父親說教他的辦法,集中精神開始回憶他與父母相遇時的那段記憶。
這正是鬼母當日給他的計策,讓他對共工公開身份。以神之子的身份,拉攏共工;故而纔有了蕭石竹當日的感嘆:“看來陰陽兩界都是要拼爹的啊!”。
不遠處的鬼母挑起車窗上的簾子,有些緊張的朝着邊蹙眉張望;但見共工手中魚竿微微一顫,魚線隨之一抖,在水面驚起微動的漣漪。
半晌後,共工雙手一抖,十指鬆開,魚竿隨即落地,微微張開乾裂雙脣的他,欲言又止;蕭石竹的手掌也在此時從共工肩頭緩緩移開。
愣神在共工臉上,一閃而逝;隨之而來的,是萬分驚愕和激動,交織在一起。他有些機械的緩緩轉頭,雙目圓睜着以不可思議的目光重新打量着,審視着身前的蕭石竹。
蕭石竹嘴角上揚,微微一笑;好似共工此時的神情早已被他料到。接着他把右手食指擡起,輕輕的靠在脣邊,比劃出一個噓聲的手勢,示意共工保密。
共工鼻樑兩邊那雙眼角已開始滋生皺紋的眼中,閃爍着渾濁的淚水,使得他瞬間更顯蒼老。
“少......少主。”最終,情緒尚且激動的共工身軀微微一震,喉結顫動下哽咽一聲,用沙啞的嗓音,顫聲道:“老臣,老臣......”話到一半忽然頓聲,化爲輕聲的抽泣。
“我不會強求你的,但你是個鬼才,若不出山助我,我還會再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蕭石竹以退爲進,也是趁熱打鐵,淡淡道:“直到你答應爲止。”。
“不,是老臣有眼無珠,罪該萬死。”共工把頭上斗笠快速取下,忽然不加猶豫的彎下腰去,匐在地上後把額頭緊貼着潮溼的泥土,止住淚水,發自肺腑的道:“臣願爲少......爲主公鞍前馬後,在所不辭。”。
“我最煩你們這些老思想,動不動就說死,多不吉利。誓死效忠就不能換個詞嗎”蕭石竹心裡一陣歡喜,臉上去洋溢着不耐煩之色,撇了撇嘴,才俯身扶起共工,賤兮兮的笑着,明知故問問道:“這麼說,你是打算幫我了嗎?”。
共工毫不猶豫的把頭一點。
“好!你從現在開始,就是我國的水師都督了,享受從一品官員待遇。”蕭石竹撫掌道:“春雲那邊我已打好招呼,你準備好直接去暮熙城報道就行。除了泉先的鮫人,其他九幽國的水師,都聽從你的調遣。”。
“臣願意做水師都督,但此時不去暮熙城。”不曾想共工果卻斷的回絕後,若有所思的問到:“敢問主公,是誰在守着螟蛾谷?”。
蕭石竹微微一愣,不明其理的他,呆呆回道:“黃土,我手下一個大將。”。
“祝融國有句俗語,叫雷電不會兩次劈中同一塊石頭上。”共工擡手揉了揉眼睛,面露一抹狡黠的微笑後,道:“臣主動請纓,帶擅長山地作戰的士兵一千,前去支援黃土將軍。”......
嘯風平原中部。
有一片四周高中間低的小小盆地;盆地中,遍地可見有陡壁的小山包,和大小高低不一的風蝕蘑菇巖,星羅棋佈散落在荒野之上。在岩石和土包環抱下,正中低窪處,有一池萬年不枯之水。
葫蘆形的天然水池如嵌在荒野上的明鏡,藍綠色的湖水清澈見底,長滿了鬍子般的翠綠水草;湖岸邊上,零落着不少未經雕琢便通透晶瑩的紫色晶柱,爲這池清水更添光彩。
這就是嘯風平原上,最大的不枯泉——當地人稱之爲的壽華澤。
而在壽華澤四周的山包,還有風蝕蘑菇巖上,都佈滿了大大小小的風蝕壁龕。
這些又稱石窩,大小不一的凹坑,使得這些山包和風蝕蘑菇巖,看上去像是形形色色的蜂窩,突兀的生在荒地上。
在大多的石窩口,都裝有簡易的木門或是掛着用獸皮做成的門簾,正在隨風輕揚。巖頂和山頂之上,又建有不少以夯土做牆,獸皮爲頂,用各類彩色塗料在牆上塗畫出各種野獸圖紋的異樣建築。
一條條簡易的木製棧道,環在山丘和岩石上,連接着地面和石頂、山頂。在以無數條長短不一,高低不同的吊橋,把諸多的岩石和山包連接在了一起。
這正是三首國中最大的城市,也是它的國都壽華城;正是以城中的壽華澤而命名的。
在此地邊緣,有一條由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黑色巨石壘砌而成的長長城牆,將那些蘑菇巖和山丘圍在中間。
高大厚實的城牆不僅堅實,且石塊與石塊之間沒任何黏合劑,卻能做到嚴絲合縫,甚至連薄刀刀片都無法插進。
自古以來,周邊諸國想要打三首國主意,都是每每深入此國後,在這面城牆面前,望而卻步的。
就在共工發誓效忠蕭石竹時,九幽軍也兵臨此地。
站在城西一里開外,中軍陣中的鬼虜,舉目眺望着遠處巨大的烏黑石牆,露出輕蔑一笑。
這種石牆雖是由高超的技藝砌成,刀插不入潑水不進,但在九幽軍的大炮面前,也逃不過毀滅的結局。
此時九幽軍正在佈置火炮,而城中的三首軍也沒閒着,各個手持兵刃弓箭,着急忙慌的奔上城頭,積極的做着防禦準備。
本想和談的三首王,多次努力卻換來了鬼虜和九幽軍堅決的“不!”;發現真是惹了瘋子了的三首王,無奈之下也只好開始倉促防禦,下令軍隊背水一戰。
兩軍陣前,此刻空氣中瀰漫着緊張氣息,荒野上一片寂靜,靜得令諸鬼都隱約感到窒息。
時而刮來一陣旋風,地上的赤色塵土隨風輕舞;之後又被風捲成一柱,悠悠升空,令荒野上更有莫名的死寂氣氛。
旌旗蔽空,迎風而揚。發出陣陣獵獵作響之色。
九幽軍已從容不迫的架好火炮,填彈瞄準前方遠處那道黑色的城牆後,鬼虜對身邊的玄水淡淡道:“去準備吧。”。
待玄水轉身,鬼虜繼而目視前方,以平靜的語氣,道:“開炮。”。
傳令兵隨即打出旗語,接踵而至的是百炮齊鳴,震耳欲聾。
炮口噴吐着死亡的火焰,將一枚枚火紅的炮彈,打響了遠處的城牆。
城頭上隨即爆炸四起,火焰滔天帶起陣陣熱浪,黑色碎石隨塵埃直翻而起。塵土碎石激射中,還有聲聲淒厲的慘叫不斷傳來。
鬼虜和九幽軍們心潮澎湃,手指都是微微顫抖着的,卻不是因爲害怕,而是興奮。
響徹雲霄的轟鳴聲和劇烈的爆炸,讓諸鬼們腳下的大地,都不斷的顫抖起來。
不到一刻鐘的功夫,遠處慘叫聲下,巨大的城牆被炮擊的那段,驀然坍塌。如同瞬間失去了骨頭的軀體,突如其來的倒塌,不給三首軍任何心裡準備,便碎石散落,騰起一陣塵土,似一道沙暴般,橫在荒野上。
“進攻!”鬼虜抽刀奮然直指坍塌處,怒聲咆哮道:“但凡不降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