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烏雲下,大孤城中依然是風追雨而雨趕風,雨霧瀰漫的天地之間一片朦朦朧朧,煙霧模糊了城中的一切。
豆大的雨點不斷地落在了地上,接二連三地濺起水花。
蕭石竹繼續背對着羽榮,緩緩說到:“不過你主攻的那幾座城,也不容易打下,所以交給其他的小將去攻打我又不放心;不過爲了讓你旗開得勝,保險起見我還是得給你配了個副將。”。
語畢,蕭石竹擡手起來輕輕地拍了拍,在門外的宮人立刻會意,把頭一點後冒雨衝出了府衙。
羽榮心中忽生好奇,不知道蕭石竹要給他配備一個什麼樣的鬼將,也不由得轉頭向着門外望去。
不一會後,就見那個離去片刻的宮人,帶着一個鬼從雨中衝了出來。此鬼隨之在門前站定,趕忙給蕭石竹作揖行了一禮。
羽榮定睛一看,只見得這個鬼不但眼生而且生得有點怪異,雖然他的身形外貌,倒是與其他人魂無異,可是渾身肌膚卻是金黃,而且雙眼瞳孔呈現赤紅。另外一處怪異的地方,就是左耳上有一條小蛇,蛇嘴正好死咬着他的耳垂,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這條小蛇是死是活?
不過對於是鳥人羽民的羽榮來說,他好像也沒有資格說此鬼怪異。
來鬼正是蓐收。
蕭石竹帶着蓐收走入堂內坐下後,對羽榮介紹道:“這位就是反出北陰朝的義士蓐收將軍,因爲據情報來看,你即將攻打的幾座城中,還有北陰朝的酆都軍的騎兵駐紮其中,大概共有十幾萬。”。
羽榮和蓐收在他的介紹中,相互對視一眼之際微微一笑,隨之微微頜首,算是互相打個見面的招呼了。
“蓐收將軍熟悉酆都軍騎兵的作戰方式,所以我讓他來做你的副將,也可以給你更多很好的建議。”蕭石竹說完此話,便對門外的宮人們喊了一聲:“奉茶。”。
雖說蓐收是才投過來的鬼將,不過蕭石竹講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他對誠心投誠的蓐收,也沒有太多的芥蒂和過度的防備,反而給了對方相對的權利和職位。
“還不知道這位鬼將貴姓?”禮貌的打過招呼後,蓐收纔想起來問問羽榮是誰?
“我姓羽,單名一個榮,羽民鬼族的。”羽榮緩緩答到。
“原來是羽榮將軍啊。那殺了泰山王的羽苔將軍,是你的族人吧?”蓐收把頭一點,不假思索地就脫口而出。只是說着話時,他眼中激動泛起之時,臉上也不禁浮現了欽佩之色:“我聽聞了戰爭的過程後,對羽苔將軍的勇氣與謀慮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雖然那時候我們還是敵人,但他確實是蓐收我佩服的對手。”。
蓐收就是這樣,不會察言觀色的耿直,更不會轉彎說話。
“好了好了,這種過去的傷心事就別提了。”見他提起此事,羽榮臉上笑容登時僵住後,蕭石竹趕忙岔開話題說到:“你還是多給羽榮講一講,那些酆都騎兵的詳情較好。”。
不過羽榮並未生氣,反而因爲蓐收的直率之言而覺得自豪,也爲離世的弟弟感到驕傲。
“好的。”蓐收這纔沒有繼續滔滔不絕地訴說着對羽苔的欽佩,稍加回想後,若有所思地說到:“其實酆都軍的騎兵並不是北陰朝最強大的騎兵,相比玄帝軍的騎兵來說,酆都軍的騎兵是輕騎兵爲主。不過紀律性非常強,而且機動性也很強,擅長於衝擊和突擊。裝備用得也是軟弓長箭和輕刀,至於坐騎的獸魂,基本都是擅於長途奔襲的獸魂,使得他們的速度迅速,一日可以行使一百二十里到一百六十里左右。不過對於這種高速的騎兵,我國的暴雨銃和迅雷銃就是他們的剋星。高速密集的射擊,能打得酆都軍騎兵沒法近身。而且飛雷車,也可以打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頓了頓聲後,蓐收的聲音再次大堂上緩緩迴盪開來:“關鍵是酆都軍的騎兵們,每一騎的騎手都是隨身攜帶的一包風乾青兕的肉乾。這種高熱量、營養全面的食物,一包能讓他們吃上幾個月之久,根本就不必額外配備後勤保障人員,這一點,我們九幽國的騎兵似乎也可以學學。”。
“嗯,我軍騎兵始終要糧草供給,確實值得學習學習酆都的這種戰術。”蕭石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個大規模飼養青兕的想法,在他腦海中漸漸地產生。而且也聯想到了,或許他的士兵還能攜帶話梅,以此來解渴的辦法......
入秋以來,羅酆山上原本翠綠的樹木樹葉,已開始漸漸枯黃了起來,秋天的肅殺也在山林間瀰漫。
山頂的六天神鬼宮深處,遠離密集的亭臺樓閣處有一處花苑。雖是花苑,但園中只是栽着千株槐樹並無花草。但每一株都長得怪異,樹身上結出的樹疤,狀如一張張嬉笑的人臉。
每一株槐樹上的樹疤都不多不少,一共一十八個而已。每每有風吹過,那些笑臉狀的樹疤就會發出一陣嘻嘻嘻的笑聲。
這是冥界的一種鬼樹,名叫笑臉槐,正因爲樹疤狀如笑臉而得名。
苑中正中處,有一座用千層石疊成的假山;紋理古樸而又雄渾自然。在這座假山上的南面石壁上,有幾股殷紅的血水,不斷地從巖縫中噴出,形成一道血紅色的詭異瀑布,從離地一丈處飛落到環在假山四周的潭水中。
同樣是血色的潭水,在山風拂來是泛起道道波紋漣漪,放佛有血腥之氣,隨風從水中升騰而起。
酆都大帝正負手而立假山頂部,手中緊握着的帛書,已經被他捏的皺巴巴的。
那帛書上的內容,正是來自於東夷洲中的土伯被殺的死訊。書中清楚地寫到,把土伯殺死並且俘虜了閻羅王的,正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死敵九幽國。
消息傳來後,讓酆都大帝這一天都是悶悶不樂的,一整天都沒有一個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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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東夷洲中持續多年的戰爭,已讓酆都大帝損失了不少大將和鬼兵後,他就不由得怒上心頭,並且把所有的怒,都一股腦地遷就到了九幽國和蕭石竹的頭上。
如今就連他的親信土伯與閻羅王,也是一鬼戰死一鬼被俘,令酆都大帝更是懊惱。
但他酆都大帝也不是有仇不報,擅長於以德報怨的善鬼;針對蕭石竹和九幽國的報復行動,早已在暗中悄然開始。
他不但抓緊了對崑崙洲的招安,爭取早日完成冥界一統。同時也暗中派出了一個得力人魂,悄悄地前往東瀛洲中,暗地裡遊說洲內諸鬼國接受北陰朝的招安後,合圍即將成爲蕭石竹親家的青丘國。
如此一來,蕭石竹忙於東夷洲的戰事,根本無暇顧及東瀛洲。不但可以趁機奪取冥界糧倉之一的東瀛洲,還能把即將成爲蕭石竹附屬國的青丘國滅了。
使得蕭石竹藉助青丘國,爲進攻東瀛洲的跳板計劃泡湯。
正想到此,酆都大帝就見到遠處有一個肥頭大耳的黑臉人魂,在宮奴的指引下穿梭於園中槐樹間,朝着這邊快步走了過來。
那個額上滲出的熱汗,不斷下滑淌過臉頰的人魂,跟着宮奴沿着假山上的石階,快步來到頂上後,來不及擦拭一下臉上熱汗,就趕忙一整衣袍跪在地上,叩頭間朗聲道:“臣朱買臣叩見陛下。”。
這個人魂就是在人間時,因張湯遺書而死的朱買臣。他的肉身被漢武帝下旨處斬後,魂魄來到了陰間,考入了陰司做官。
如今的他,已是酆都大帝的親信之一,官至追魂太尉,負責管理着羅酆山中的地獄,日常工作就是追捕着試圖從地獄中逃走的鬼魂。
而酆都大帝正是派他去東瀛洲中,遊說其他鬼國的。
“那邊的事情辦妥了嗎?”酆都大帝開門見山地問着此話,同時把手中帛書往袖口中拋去。
“是,臣這半年費勁口舌,威逼利誘都用上了,東瀛洲中各個鬼國終於同意接受招安。下一步,陛下就可以派兵進駐東瀛洲中各鬼國了。”把額頭緊貼在身前冰冷的石頭上的朱買臣,緩緩一答。
一整天都怒色滿臉的酆都大帝,終於在這一刻露出一個微笑。
一旦他的大軍在東瀛洲中各個鬼國裡駐紮下來,隨後就是往各鬼國中,派出北陰朝指定的鬼官,而當地冥王必須受當地郡縣城隍和官吏的管轄。這樣一來,就使原來獨立的地方鬼國自動地將權力上交給了國家。此後,地方的冥王僅僅是能享受物質上的特權,即享用自己封地的租稅。但是沒有了以前的政治特權和兵權。
經歷了數千年的剝削,以及被酆都大帝暗中不斷挑起的戰爭,這些國土不小的鬼國已是外強中乾。
加上最近北陰朝的酆都軍和玄帝軍,效仿九幽國,爲軍士們大量配備火銃和火炮用於作戰,那些從來不自主研發火炮火銃的鬼國,連和北陰朝抗議的實力都沒有。
強行與北陰朝叫板,只會落得一個與有熊國一樣的下場。數十萬酆都軍歷時一年,就將其滅了個乾乾淨淨。
這還是因爲酆都大帝要保存實力,爲以後和蕭石竹決一死戰做準備。不然如打九幽國朔月島一般,數百萬大軍齊發,保準叫這些鬼國頃刻間就城破鬼亡。
而在聽聞有熊國這樣的老鬼國都亡了後,東瀛洲中各鬼國都怕了。包括曾經叫囂着要脫離北陰朝的鬼國,紛紛見風使舵,投入了北陰朝的懷抱。
“嗯,那就儘快派兵駐紮到東瀛洲去,同時下令那些鬼國的鬼兵,要麼加入酆都軍吃朝廷的軍糧,要麼解散滾蛋。”酆都大帝一聲輕哼後,俯瞰着跪在自己腳前的朱買臣,將其打量一番間暗暗思忖片刻,又道:“即刻去準備駐軍之事;此事由你全權負責,不必上報任何閻王,直接與朕對接就是。”。
“諾。”朱買臣應了一聲,又給酆都大帝叩了個頭後,起身緩緩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