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島南方海面上,巖柱林邊緣外停泊着不少大小戰船。一些戰船上掛着藍色旗幟,上繡波濤圖紋,寓意漫天大水。其他的戰船上則高掛着紅色旗幟,每面旗幟正中處都繡着口吐火珠的黑色火龍,寓意光明天火。
這正是共工和祝融的聯合大軍。
就在蕭家軍奮勇殺敵時,祝融國水師的旗艦船艙中,正端坐一個人魂。他色如重棗的臉上那對粗濁而有威儀獅子眉下,生着一對銅鈴般的大眼睛。
這個人魂正是火王祝融的弟弟吳回,他便是此次入侵鬼母國的祝融軍主帥。
吳回本對於這次戰爭是極力反對的;他清楚的知道,曾經身爲神僕的鬼母,是現今爲數不多的身懷神術和神識之魂,可不是好惹的。且還要和曾經的世敵共工合作,組成聯合軍,打一開始吳回便覺得此事很不靠譜,雙方根本毫無默契可言,更何況戰後的精鋼配方,又不是隻給祝融國的,因此他心裡對這次戰爭非常牴觸。
別看有着七尺五六身軀的吳回渾身上下肌肉紮實,是個地地道道的精壯漢子。但思維也好,做事也罷卻皆是粗中有細,比起他那衝動暴躁,喜歡頭腦一熱便蠻力做事的哥哥祝融,他要機靈得多。
可奈何哥哥纔是祝融國至高無上的火王。當兄長看着鬼王使者帶來的金銀珠寶一聲令下發兵時,國中百官也無異議,雖心有無奈但吳回也不敢不從,只得率領大軍出發了。
浩浩蕩蕩的艦隊在海上航行了五六天後,終於抵達了鬼母國南面,和共工軍順利會師。緊接着片刻後,他們便以壓倒性的打擊,輕而易舉的擊潰了對方第一道防線——五艘邊界巡邏船。
見到鬼母國毫無抵抗後,在共工軍那好大喜功的主帥浮游的勸說下,吳回又礙於此時組成了聯合軍不好駁對方面子,迫不得已派出大軍與共工軍一同朝着鬼母國軍港襲去。
可一炷香的功夫後,還不見回報,吳回始終心有絲絲不安。按理說,兩國一起派出的戰船合計一百多艘,軍士約有十萬。一個小小的軍港,早應該被拿下了纔對。可現在還不見回報,吳回的一顆心總是懸着;雖說聯合軍勢大,但從戰爭打響到現在,都不見鬼母國有什麼反抗的跡象,一切都順利得有點離譜,這讓他有些坐立不安。
又等了片刻,還不見回報,吳回終於按耐不住心中泛起的急躁,赫然起身,捋着自己臉頰上的扇圈鬍鬚,在船艙中來回踱步不停。
終於,他心底的最後一絲耐心也在漫長的等待中消耗殆盡,一無所剩。於是吳回便提起自己的武器堰月銅,大步走出船艙,站到了甲板之上。
冬天的海風也格外的清涼,帶着一絲絲蕭殺朝戰船這邊拂來,吹動吳回身上的披風,獵獵作響。空中時而傳來幾聲海鳥的鳴叫,響徹海天之間,帶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悲涼。
甲板上,水手軍士們雖各司其責,一切事物都在井然有序的進行着。但他們的臉上卻毫無大戰的緊張感,反而多了一絲愜意和輕鬆;好像料定了此戰他們必勝一般。
“將軍,你怎麼出來了?”吳回的副將跑了過來,在他身邊站定,勸說道:“海風大,你快回船艙休息吧。甲板上有我們盯着呢。”。
“現在是什麼風?”吳回無視他的話,轉頭看了看身後桅杆頂的風向標,直接問到。
“南風啊。”那副將話音剛落,就見風向標一轉,南風變成了北風。接着他面帶疑惑,伸手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嘀咕了一句:“怎麼成了北風了?”。
就在他嘀咕時,本還安靜的甲板上突然嘈雜了起來。不少軍士紛紛仰着頭,朝着北面空中舉目望去,嘴裡七嘴八舌的說着:“哎,那是什麼?”。
“是鳥吧。好像就是鳥了。”。
接着幾個眼力好的士兵,便眯眼說到:“怎麼還擡着竹筒?”。
隨之所有的軍士們們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好奇的看着那些鳥兒,嘴裡議論不休。
吳回順着他們的目光望去,只見北方空中出現不少長着羽翅的生物,飛翔在離海面兩三裡高的空中,成羣結隊的朝着他們這邊而來。接着他眯眼細細一看,就見那些生物好像真的長着手,還抱着類似竹筒之物。
但他們看到的根本不是鳥,而是蕭家軍裡的羽人隊部。在羽人手中的,自然也不是什麼普通的竹筒,而是一種名叫“火龍出水”的水陸兩用的火箭。
這東西在各式導彈橫飛的人間,那是淘汰的武器了;但是在落後的冥界,卻是先進的產物。誰又能料到,小小的鬼母國中藏龍臥虎;偌大的冥界之中,只有一個人魂能造出此物,正好是蕭石竹舉薦給鬼母的黑市商人賴月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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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長奇巧淫技的她,把五尺茅竹去節,並用鐵刀刮薄後,又在竹筒前後各裝上一個木製的龍頭、龍尾。
且在作爲龍腹的竹筒內裝上了神機火箭數枝,把火箭的藥線總連在一起,由口部向上,微微昂起的龍頭下部一個孔中引出。龍身下前後共裝四個火箭筒,前後兩組火箭引線各將其引線扭結在一起,又將前面火箭藥筒底部和龍頭引出的紐結線相連。
當蕭石竹接到林聰的信後,考慮到共工艦船強大,便向軍器監訂購了不少這種武器。而這種始祖級的二級火箭,從此成了蕭家軍的王牌武器。
只見羽人們飛到了共工船隊上方後,接二連三的把手中的火龍出水對準他們的甲板後,點燃了火龍龍身下部的四個火藥筒,同時握住武器的雙手五指一鬆。
驚愕的共工軍和祝融軍還沒來得及張大嘴巴,被四個火藥筒子便推動着的火龍從羽民手中彈射而出,朝着共工軍頭頂疾射而去,在空中留下道道一閃而逝的殘影,也隨即響起了“嗖嗖嗖”的破空連響聲。
當漫天的火龍出水來勢洶洶的疾飛至共工軍頭頂兩三丈地方時,起飛火箭的火藥線也在這一刻燃盡。
對火器不是很瞭解的共工軍不約而同的一愣後,一致愚蠢的認爲會不會是啞炮?但他們還沒來得擡手擦一擦剛纔額上嚇出的冷汗時,竹筒內的神機火箭即被引燃,從龍口激射而出,朝着他們襲來。
一時間,火箭如帶火的狂風驟雨一般,密集的砸向共工的戰船,放佛天降火焰大雨。
當火箭落在甲板上,火焰便隨風四處蔓延,肆無忌憚地吞噬着甲板上的一切。還有不少愣住沒回過神來的士兵,當場便被火箭給活活射死。
只是眨眼的功夫,不少戰船便是四處起火。
一陣慌亂的共工軍,想要從海中取水給船滅火;卻不曾想羽人們根本不給他們這個機會。
趁着敵人的注意力都在不斷落下的火箭以及甲板上那不斷亂竄的熊熊烈火上時,羽民們三三五五的結伴而行,來了一陣俯衝,把手中點燃的震天雷拋到了甲板上。或是把手中的***,直接砸到慌亂的敵軍將士身上,然後愉快的歡呼着,昂頭展翅,衝上九霄。
緊接着,共工的艦隊中爆炸連響不絕於耳。火借風勢無情地燃燒着,帶起了的陣陣熱浪和滾滾硝煙裡,木屑不斷橫飛,慘叫聲連綿不絕。而從不配備火器的共工軍也在這一刻明白了什麼叫做叫苦不迭,同時體驗了一次真正的絕望。
碎裂的甲板,斷裂的桅杆,起火的船帆,以及爆炸,烈焰和橫飛的木屑,再配合上敵軍那撕心裂肺的連連慘叫,在才從雲朵裡探出頭來的陰日,朝着海上灑下的紅色光芒普照下,構成了一幅修羅場的場景。
羽人們井然有序的往返於艦隊和巖柱林間,不斷的從藏在巖柱上洞窟裡的武器庫中,帶來震天雷,一窩蜂和火龍出海,毫不留情的用來招呼共工軍。爲共工軍的這次侵略,漸漸畫上飽含死亡氣息的句號。
而共工軍那些強大的福船,在爆炸和火焰的吞噬覆蓋下,完全失去了往日引以爲傲的優勢。火烈風猛,一盞茶的功夫後,艦隊中半數戰船已是起火,其中還包括了十餘艘福船,也被火焰團團包裹了起來;燒死共工士兵不計其數。
濃煙烈火,遮天蔽日。
遠處的吳回也被這種前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奇怪戰術給嚇了一跳。好在他也是個身經百戰的人魂,片刻後便從驚愕中緩過神來。
只要在冥界呆久了的魂魄,都知道移民到鬼母國中的羽人們性情溫和,從不尚武,也不喜爭鬥,除了種得一手好茶外也無其他長處了。
卻不知鬼母倒底用了什麼辦法,把世代都類似綿羊溫順的一樣的羽民,訓練成了呲牙咧嘴的惡狼?
鎮定了下來吳回,很快就發現了羽民們只攻擊共工的戰船,自己暫時安然無恙。
可他認真思索片刻後,認爲既然是聯合攻擊,那他和共工軍之間就存在脣亡齒寒一說,要是共工軍輸了自己也未必能佔到便宜,於是咬牙收起私心,對部下大聲下令道:“向共工的艦隊靠攏,用火槍支援他們,把那些該死的羽民給我打下來。”。
話音剛落,他的旗艦便是猛然一顫,左右大幅度的搖擺起來。有些站立不穩的吳回,還沒來得及詢問手下怎麼了,就見到自己的船隊裡有不少小型戰船的船體中部,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不少深淺不一,長短不同的的裂痕,如蛛網狀一般,正在朝着四面八方不停的擴散。
接着吳回又看到了驚人的一幕,他船隊四周海水突然翻騰了起來。無數的蛟龍不知何時從何處出現的,此時正乘風破浪朝着他們的戰船蜂擁而來,用它們那堅如磐石般的頭,猛烈撞擊着戰船的側板。
一時間,祝融軍沒法再朝共工艦隊靠攏;紛紛忙着自保,擡起手中火銃對準海中蛟龍,一通亂射。
又急又氣的吳回也不顧得腳下的船身依舊搖擺猛烈,一把奪過身邊衛兵手裡的火銃,快步走到船邊站定,毫不猶豫的舉起火銃瞄準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隻蛟龍。
隨着銃口吞吐的火舌,疾射而出彈丸準確無誤打在那隻蛟龍身上。但那蛟龍卻託了它身上厚重鱗片的福,毫髮未損。
那蛟龍猛然轉過頭來,蛟頭豎起從水中探出,瞪圓雙目怒視着吳回,毫不猶豫的張嘴發出一聲怒吼,撼天動地!
伴隨着它的吼叫聲從嘴裡噴吐而出的,還有一股股惡臭的腥風。
吳回正要填彈,再給這畜生一槍,就見那蛟龍朝着他的旗艦快速的遊了過來。靠近戰船時,張牙舞爪的蛟龍如離弦之箭從海中奮力躍起,在半空中時猛然頓住身形,然後來了一個俯衝,呲牙咧嘴的朝着吳回旗艦的甲板猛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