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悠悠,官道上永遠不會缺少趕路人。
車內,絕色男子盤膝而坐,淡凝的面容顯然已是入定,他的對面則坐着一名俏麗的小沙彌,正在奮筆疾書的揮舞毛筆,爲了達到效率一手娟秀的字體,生生練成了狂草。
沒辦法,有太多的急件需要處理,花嬈爲了儘快回覆字體什麼滴就不管美不美觀了,只要對方能看得懂就成。
成摞的奏章快速被批完,小沙彌捶了捶肩頸,捧起上好的香茗牛飲起來,她眨了眨眼,望着最近特別執着“悟道”的和尚相公,不由喃喃搖頭地下了馬車。
“現在走到哪了?”
看花嬈下了車,負責領隊的甄風留笑了笑道:“還要路過兩個城鎮就到京都了,你今兒到是清閒,沒被逸抓住悟道麼?”言畢,*倜儻的甄大公子臉上滿是戲謔的笑。
這對奇葩夫妻能走到今天,不得不說兩人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奇葩,別人夫妻間的情趣不是花前月下,便是攜手遊歷,反觀孤逸跟花嬈之間的夫妻情趣就比較特別了。
一個偏好盜墓,一個偏好佛學,不是一個跑去挖漂亮男屍,另一個追在後面跑,要麼就是孤逸抓着花嬈打坐唸經,這場面每每看到都讓人忍禁不禁,尤其最近孤逸不知哪根筋沒接對,又迷上了道學,有事沒事就抓花嬈入定。
半晌,看花嬈四處張望,甄風留回過神來奇怪問道:“你找什麼?”
“蒲牢。”站在馬車上的花嬈一個縱躍,身形輕盈的落到附近馬匹上,原先騎馬的護衛頓時閃開,將馬匹讓給了她,隨後就見花嬈揚了揚眉毛,“快點說他在哪,要是等孤逸醒了,我就沒時間了。”
甄風留聳聳肩,指了一個方向,“他說要體驗一下做人的生活,嫌我們的行程慢,就一個人快馬加鞭的先行了。”話落,花嬈馬鞭一揚,轉瞬便騎着千里良駒跑的沒影了。
甄風留:“……”
一個時辰後,花嬈牽着駿馬出現了人流擁擠的小鎮,沿街叫賣的商販,隨處可見趕考的書生,形成了喧嚷而太平的畫面。置身人羣中,花嬈雙目四處搜掠,尋找蒲牢的身影。
終於,在一個露天的酒肆找到了他,當即腳步移了過去。
落座,銀子一拍,店小二再驚異出家人喝酒,也是收了銀子將最好的酒端上來,花嬈握着酒杯開懷的抿了一口,歪着腦袋看向似乎在觀察民情的蒲牢,不由笑了笑。
這時,蒲牢觀察完畢,看着找到自己的花嬈挑了挑脣:“有事?”
“廢話!”酒杯猛地磕在桌上,花嬈一掃臉上的懶散,“我問你,我們到底是不是朋友?”
“你找茬是吧?”被問的蒲牢立刻黑了臉,臉上明顯寫着:老子要和你不是朋友,何必爲了幫你追到冷情上神落到修爲全無的地步?
“那既然是,爲什麼有些事你能對孤逸說,卻不對我說?”話說她纔是蒲牢的好朋友吧?怎麼偏偏她是被隱瞞的那個?
那天大巫離開,花嬈根據對孤逸的瞭解,總覺得事情不對勁兒,一是她堅信大巫的爲人,二是以孤逸對自己的關注程度,甭管大巫對自己到底有沒有兒女私情,他的反應都不正常。
不是她自吹,孤逸可是把她當成手心裡的寶貝來疼,除了他本人惹惱了她不會找人算賬外,只要有人惹她,孤逸都會將缺德神功發揮到極致,非得找敢惹她傷心的人不痛快。
最近孤逸非但沒找大巫算賬,反而頻頻下令不許有人告訴她任何大巫的行蹤,這就說明了有問題,外加孤逸老是揹着她跟蒲牢商議到很晚纔回來,這不擺明有事情瞞着她?
“胡說,老子什麼時候和孤逸偷偷約會了!”蒲牢一臉不承認,隨後見花嬈一臉“我說的準沒錯”的表情,當即反駁:“你有什麼證據?不要冤枉我,老子可是很純情呢!”
見狀,花嬈美眸閃爍精芒,似笑非笑的摸了摸鼻子,“蒲牢,雖然我沒看到你和孤逸在一起商議什麼,但是我的鼻子絕對沒有出錯。”
兩輩子,她最擅長的便是盜,尤其最擅長偷盜男屍,不管是盜什麼,一旦下了墓地考驗的不管是巧簧機關,嗅覺也必須靈敏。孤逸每天回來的都很晚,但是身上都沾染了蒲牢的氣味。
一開始花嬈並沒發現異常,但是蒲牢外表再像人,可畢竟本體是龍,自然與人的氣息不同,一次是巧合,兩次三次次數多了,就一定有問題了。
蒲牢一聽,頓時嘴角抽了抽,“你特麼屬狗的麼?”
“不管屬什麼,我只想知道你和孤逸到底揹着我在做什麼!”
“也沒什麼。”蒲牢左顧言而言他,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花嬈聳聳肩,也不爲難道:“也行,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你只要告訴我,你和孤逸談的內容是不是有關大巫?”
翻了翻白眼,蒲牢沒有說話,但是面目表情已經充分回答了她的問題。花嬈眸光閃了閃,沒有繼續發問,只是重新端起了酒,豪飲起來。
能讓孤逸瞞着她,就說明不是大巫有問題就是緋月有危險要不就是涉及了自己,並且這些關心她的人都意見統一不想她知道……
看她用酒杯喝不過癮,居然捧起了酒罈子蒲牢一把拉住了花嬈,“喂,差不多就行,你和孤逸不是商量再要個孩子,這麼個喝法,最後遭罪的還是你。”
“你們都瞞着我,我心情不好。”花嬈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副可憐巴巴的求知慾,蒲牢頓時想起孤逸對他的交代,當即鬆開手,任花嬈破罐子破摔。
哎,這麼快樂的人,有些事兒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
見蒲牢一臉糾結,花嬈眼底沉了沉,聯想大巫臨走時對她說的話,莫名的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當即沉聲問道:“蒲牢,你特麼好歹是個神獸,跟我說實話會死麼?”
蒲牢涼涼說道:“跟你說實話不會死,但是告訴你了,只會讓事情更糟糕。”
花嬈:“……”
這是暗指她不能解決問題,專門搞破壞麼?
眼看花嬈抓狂,蒲牢頭疼的撫額安慰道:“行了,別給我在那演戲,我認識你的年頭比孤逸還久,你有什麼伎倆我還能不清楚,你不就是想知道大巫到底會不會有事?”
倏的,花嬈斂去臉上的誇讚,一本正色的揚眉等待蒲牢解答,“我只能告訴你,某種意義上大巫不會有事,反而會因禍得福。”
言畢,忽然朗晴的天驟然暗沉下來,緊接着一道雷霆直愣愣的劈在了蒲牢身上,花嬈:“……”
蒲牢幽怨瞪着她,“看見沒?大巫是神的使者,我泄露天機就這待遇!”
花嬈嘴角抽了抽,趕忙拿出小手絹爲滿臉焦黑的蒲牢擦了擦,“對不住啊對不住,我也是關心則亂,早知道你會遭雷劈,我一定不從你下手,直接在孤逸身上下手了。”
蒲牢:“……”
等了半晌,花嬈伸出爪子爲蒲牢診了診脈,確定這傢伙沒事,轉身漾着崇拜的笑意,“哇靠!蒲牢小親親你真牛掰,不愧是神獸!”
被誇獎蒲牢嘚瑟了,傲嬌笑道:“那是!”
“那再泄露點天機,多劈幾下應該也死不了,是不是?”
“……”
他就知道,男閨蜜什麼滴都是坑人的!
“蒲牢小親親,我知道你挺得住!”花嬈友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盈盈的發問:“說吧,大巫我知道沒事了,那緋月呢?”
“這也是天機!”
“緋月又不是大巫,我不相信!”
“問題是他就是大巫的劫!”蒲牢嘴快說完,隨後晴朗的天又黑了下來,緊接着出現比剛纔還粗了一圈的雷霆轟下來,霎時張揚俊美的少年直接被劈的衣不蔽體,瞬間裸了!
蒲牢更加幽怨的瞪着花嬈,咬牙切齒道:“這下你滿意了?”
花嬈臉上笑容一凝,投給他一個無辜的眼神,“兄弟,對不住了。”
蒲牢:“……”
麻痹的,他一定眼睛瞎了,腦袋有坑,纔會認爲花嬈是他的摯友,這廝的小眼神分明是好奇身爲神獸的他遭雷劈究竟會不會死!
什麼叫誤交損友?這就是!
雷霆之擊很快引來周圍的側目,尤其是遭雷劈的人非但沒死,看着生命力還挺頑強,目睹這一幕的人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注意到衆人的目光,尤其那目光落在身上一根毛線都沒有的蒲牢身上,並且眼神就像科學家發現了什麼大秘密一副想解剖的模樣,花嬈終於良心發現了,快速脫下僧袍披在他的身上,隨後跟蒲牢翻身上馬火速撤退!
彼時,入定完畢恢復五感的孤逸醒來,在甄風留口中得知花嬈去找蒲牢了,不由挑了挑眉,心道不管何時,花嬈要是學會聽話,那就不是花嬈。
極目遠兆,視線裡便漸漸出現了策馬狂奔的身影,孤逸眯了眯眼,瞬間有種拆了花嬈的衝動!敢給他衣衫不整的見人,她是不是捱揍上癮?
“你們倆這是挖煤去了?”
看着蒲牢一臉漆黑,甄風留笑着打趣,花嬈則沒客氣的朝他揮鞭子,轉瞬突然背後一涼,當即回頭就見孤逸抱熊而站,俊臉說不出的“和氣”,不由快速收了鞭子,一路小跑奔過去。
撲進懷裡,小腦袋猛勁狂蹭,“孤逸,倫家好想你!”
缺德相公要生氣,趕緊滴,別墨跡,賣萌最重要!
低頭睨着賣乖巧的俏麗小僧尼,絕色男子的目光冷颼颼落在只着裡衣的花嬈,“你就是這麼想我的?”
花嬈動作一僵,順着孤逸的視線看過去,當即渾身僵硬,欲哭無淚的解釋:“孤逸,你聽我解釋我絕不是——”
靠!
一個天旋地轉,等視線清晰時已經出現在馬車裡,花嬈哆哆嗦嗦爬起來,揉着摔疼的背部,可憐巴巴的啃着爪子,不停腹誹:我明明有穿衣服好不好,不就是沒穿外衣,醋勁兒要不要這麼大?
孤逸的回答,醋勁兒就大了,你咬我?
花嬈:“……”
攤上這樣的孤逸誰敢不服?花嬈認命的聳拉着小腦袋,一副任你懲罰的小模樣,磨磨蹭蹭靠過來,“好嘛,我錯了,夫君大人想怎麼罰?”
看她那副可憐的小樣子,想狠狠教訓她一頓的孤逸頓時心軟了,只是將人撈過來一頓揉搓,聲音輕柔而霸道,“下次,你再記不住,我就挖他們的眼睛。”
花嬈:“……”
“嬈兒要是不想牽連無辜,最好長點記性。”
“孤逸,你別這樣好不好。”花嬈在他懷裡拱了拱,啃着他俊挺的下巴,孤逸則揚起眉梢,“要怪就怪你吧,誰叫我捨不得動你一下。”
花嬈:“……”
此情此景,她究竟是該告訴孤逸太在乎自己,還是該悲哀孤逸的腦回溝扭曲的強大?這麼強烈的佔有慾,真是叫人歡喜也有憂啊!
不過,她相信隨着時間這個當初七情不動六慾皆無的美和尚,最終會因她而改變,也會變得更加正常,最起碼得正常到不會逼着她每天打坐唸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