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牌勢,其實是另一種程度的浪潮。
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都在冥冥之中被某種大浪所裹挾。
就像幾十年前的霓虹,十幾年前的天朝,普通人只要努力就能夠獲得成功,因爲那時候的浪覆蓋的範圍足夠廣,也足夠猛。
只要在那個時候抓住了這股大浪的人,都能夠完成階級上的躍升。
直到現在,大浪早已不在翻涌。
努力還是能夠抓住最後的浪花,但是這個機率和中彩票沒什麼區別。
在席捲全球的大勢面前,普通人只能夠被推動着前進,任何試圖逆轉大勢、阻擋這股勢焰狂潮的人,都只會落個粉骨碎身的下場。
總有人想着穿越過去,改變未來。
可實際上有着這股勢的存在,渺小之人的力量最多隻能改變未來的幾縷細節,但絕對不可能撼動結局。
如果放在網文裡,這稱之爲天道大勢。
放在acg作品裡,這叫作命運石之門的選擇。
一場牌局也有着常人難以覺察到的牌勢,就像是有的牌局是七對子的勢,只要往七對子的方向去做,哪怕是手裡本來對子數目不多,最後也能快速成型;但如果你非要強做斷幺九,那就算手裡的中張不少,最後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完成。
感知到一場牌局的牌勢,也是麻雀高手的必修課。
而這一場的牌勢,已經悄然間發生了變化。
四本場,第十二巡。
南彥進了一張無效牌,只能默默地打出。
此刻的他,敏銳地感覺到了牌局之中蘊生的幾分異樣。
有兩家聽牌速度很快,早早在聽牌埋伏,堂島月應該也是一向聽,在等最關鍵的進張。
實際上如果不是他兩次副露,堂島月應該也已經聽牌了纔對。
也就是說,這是個三人聽牌,唯獨他手裡的牌怎麼都沒辦法聽牌的局。
不管是南浦數繪,還是津山睦月,聽牌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不僅有手役,而且在早巡就聽牌成功,後續全是摸切,手裡的牌基本上沒有變過。
這就導致南彥不能繼續副露下去了,因爲一旦手裡的牌全都副露出去,到時候尾巡很有可能變成三家聽牌的局面,再副露下去他手裡只剩四張牌,根本沒有迂迴的機會。
如果手裡的牌完全變成銃一色,那就沒辦法防守,怎麼打都是放銃。
所以南彥在第十二巡放棄了副露,轉變成了防守。
這是完全沒辦法掌控的局面,還是挺少見的。
和龍門渕透華的兩場東風戰,是因爲感知力被封鎖才無法控制牌局,而這一局則是形勢完全倒向了其她三家。
南彥倒不至於去責怪是發牌姬的問題,但畢竟這是魔物橫行的麻將世界,有些特殊的情況你不得不去留意才行。
這一局有點古怪暫且不論。
如果接下來的局勢還是如此,那就真的有問題了。
到了尾巡的時候,堂島月也聽牌成功。
除了南彥,就形成了三家聽牌的局面。
這種情況也沒有兜牌的空間,南彥很果斷的選擇了棄胡,轉爲全面的防守。
“現在場上的三家選手都已經聽牌成功,還是三家默聽的局面,唯一沒有聽牌的南夢選手選擇了棄胡,這是相當明智的決定。”
“而且南彥選手手裡囤了相當多的銃張,兜牌的空間進一步縮小,加上摸到的牌一共有八張,但只有一兩枚是安全牌,好在有兩家聽的牌有所重合,避免了全部都是銃張的情況,但如果接下來再進兩個銃張的話,就不可避免的要點炮了。”
解說臺上,八木和藤田也在進行着講解。
由於別家聽牌速度太快,完全出乎了南彥的預期。
不過好在他反應也是相當迅速的,二副露之後立刻就有所防範,如果是三副露的話,面對三家聽牌的局面,放銃幾乎不可避免。
“只剩最後一張安牌了”
井川博之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爲南彥抹了一把汗。
如果下兩張牌再摸上來銃張,那就百分百放銃了啊,神仙都救不了的那種。
可以說是十分危機的局面。
“吃。”
沒想到,在下一巡。
南彥看到堂島月打出來的一張牌,直接選擇了副露。
這個舉動,直接讓八木驚呆了。
“手裡已經沒有多少安牌的情況下,南彥選手竟然選擇了副露,這是要做什麼?”
以南彥的實力,不可能看不出來三家都已經聽牌,就在等他放銃。
然而在這種局勢下,南彥竟然還選擇副露,減少自己的手牌張數,這是要在樹上搭跟繩子,把自己吊死啊!
“這一手副露沒什麼問題。”
藤田靖子淡淡說道,“畢竟副露出去的兩張牌,原本就是銃張,副露出去和留在手裡都是一樣的。
如果是別人的話,這個局面已經是死局。
但南夢彥選手或許看到了別的破局的辦法。”
這一手副露確實有些獨特的氣質,沒有那麼簡單。
而緊接着,津山睦月就抓上來了一張牌。
六萬。
除了南彥自己副露出去的【四五六萬】,牌河裡一張都沒有,這幾乎可以等同於生牌來看待。
但是自己現在手裡的牌也不小,就算各家已經聽牌了,這張牌打出去很大概率會放銃,但各家都是默聽,而且感覺最多就是三番40符的牌,所以放銃的點數應該不會超過5200點。
並不是什麼大牌。
何況如果沒有人破局的話,南夢彥也會一直用小刀從她們身上割肉。
感覺還是得打出來。
隨着這張牌出手,堂島月臉色微微一怔。
很明顯這確實是她想要的銃張,但問題在於她根本不想抓津山睦月放的銃。
南夢彥之前噁心了她這麼多回,好不容易能夠置他於死地,抓津山一炮也改變不了目前的局面,南夢彥依舊是一位!
所以,她想要直擊對方!
畢竟現在南夢彥已經進行了三次副露,手裡就剩下最後的四張牌,看樣子還大多都是銃張,只要再摸上來危險張,那這傢伙就死定了!
而且她就算不抓津山放的銃,輪到南彥摸牌的時候自己也不會振聽,因爲摸切之後會解除掉同巡振聽,所以南彥想趁着自己振聽的時候打出銃張,這也絕對是行不通的。
好不容易出現能夠抓到南彥放銃的機會,堂島月自然得好好把握住。
這個六萬,拒和!
見到這一幕,南浦數繪露出幾分擔憂。
她其實很能理解小月想要直擊南彥的想法,但是面對南夢彥的話,你要麼比他思考的層數更多,比如南彥在大氣層,伱得直接上太空,才能形成思維上的碾壓。
要麼就是什麼也不思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又或者比南彥的想法少想好幾層,才能夠避開對方的判斷。
但是小月的想法,感覺完全在對方的設想範圍當中,根本沒有避開對方的計算。
很快,一張六萬,出現在了堂島月的手裡。
她.自摸了!
加上門清自摸和的役,自己這副牌甚至能夠達到滿貫。
但這樣一來,她唯一能夠直擊南夢彥的機會,就要落空了!
在摸上來那張牌的瞬間,堂島月內心在做着激烈的抉擇。
如果她不直擊到南彥一次,恐怕未來這個男人都會成爲她畢生的心魔,她也會像津山睦月那樣,無比恐懼對方,乃至做夢夢到對方都會被嚇醒!
但是隻要直擊到南彥一次,這樣哪怕她輸掉了對局,心裡也會好受不少。
滿貫的自摸,她有過無數次。
可直擊南彥的機會,只有這一次!
堂島月頓時腦子一熱,再度選擇了拒和!
不管南彥給她或者是給南浦數繪放銃,亦或是給鶴賀的津山放銃,都算成功。
如果她自摸的話,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怕是要錯過了。
南彥已經是三副露,就剩下這麼幾張牌,只要最後他手上五張牌都是銃張,那麼他無論如何都要給別家放炮。
未成型的部分爲【一二三三三四五萬】,本來是聽胡三六萬的牌型,堂島月直接打出一萬,振聽了。
只希望南夢彥不會發現這一點,下一巡摸到關鍵張這副牌還能暗暗改聽,來個燈下黑。
此刻堂島月拒絕自摸,一心只想抓住南彥的炮銃。
但緊接着。
在堂島月更換聽牌型的那個瞬間,南彥將手裡的銃張六萬切了出去。
嗯,終於能打出來了。
這個瞬間,堂島月直接石化。南浦數繪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小月她未免有點太想當然了。
而且南彥還有一次副露的機會,只要他感覺到自己的手牌會變成銃一色,就會進行副露去找安牌,就算他手牌不夠,也不是那麼容易抓到他放銃的。
南浦數繪看了一眼牌山上所剩無幾的牌,結合南彥還有一次副露的機會,一旦他吃掉堂島月打出來的牌副露,最後的那張牌就變成他來摸了。
這可不行。
“自摸,8000點!”
和堂島月不一樣,南浦數繪自摸成功後,便很是乾脆地攤開手牌。
她預感到如果再不過掉南彥的莊家,接下來可沒有那麼好的機會了。
何況只要海底牌能夠被他掌控,那麼即便在如此劣勢的情況下,他依舊有着和牌的機會,所以南浦沒有太多猶豫,摸到了直接選擇和牌。
這副牌,直接炸了南彥的莊家。
但這也帶來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她的點數和南彥的差距已經縮小到沒有一萬點,那麼接下來的天秤領域,對她來說是沒有任何效果。
至於津山睦月和堂島月,這兩個妹子一個被打自閉了,一個被打得變成了膽小菇,指望她們兩個的話,感覺是真難贏啊。
說起來堂島月實際上實力不弱的,主要是她面對南彥心裡有了執念,這就導致她諸多的思考都會圍繞着南彥這個人,而不是整個牌局。
以至於很簡單的就被南彥給算計到。
往往就是堂島月越想爆破南彥,南彥就越是考慮到這一點,然後故意賣一賣自己的血量引誘小月進行爆破,這就導致她屢屢成了突破口。
如果和之前說好的一樣,兩個人進行配合,其實還是有一點機會的。
但現在堂島月已經被打破防了,整個人都自閉了,根本就不願意跟任何人配合,只想和南彥一個人單挑,導致牌局的進展越發不順。
現在唯一還有一種可能,就看她展開的天秤牌勢,能夠幫助到她們和到大牌。
這就得津山自摸兩次,然後再被堂島月滿貫以上的大牌炸莊,然後在自己坐莊的時候調節分數,將南彥的點數削弱至三萬點以下,最後自己再跟堂島月配合一下給津山放銃,這樣才能實現南入,讓她在自己熟悉的南風戰和南彥進行單挑
但這個劇本想要實現的難度,比直接擊敗南彥都更加困難。
南浦數繪相當清楚這一局至此已經走遠了。
不過。
由於她那個自摸,自己的點數和其她兩家都形成了落差,東三局她們的做牌,會異常的順利!
機會微緲,但不是沒有可能性。
何況不論是運氣,牌勢還是人和,此刻都不站在他這邊。
接下來南彥的進張只會無比拉胯,即便是做斷幺九,牌來的也是異常艱難,他只會感覺頂着全世界的壓力在做牌,摸一張打一張,想要聽牌都不容易。
所以還是有充足的時間,讓堂島月和津山睦月做出大牌來的。
東三局。
津山睦月的莊。
在獲得莊家位置的時候,津山睦月也忍不住想到了很多事情。
跟南彥比起來,她應該只是一個平庸之人,在做任何事情方面都不突出,哪怕在社團裡也是相當低調的存在。
而這一場的對局裡,比起南浦數繪,比起堂島月,自己依舊是籍籍無名之輩,甚至連她打出來的銃張,別人都不聞不問。
就像是.完全把她排除在了牌局之外。
這個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人都是不甘於不承認自己的平庸,總覺得自己是天縱奇才,只是缺少伯樂和沒有機會。
但這個世界上,像她這樣庸庸碌碌的人,纔是絕大多數。
她理應早點認清自己,早點接受自己,不在欺騙自己,也不要再強迫自己。
和這些怪物進行的牌局,沒有任何的意義。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打法,她不應該像堂島月那樣,一定要和南彥分出個高下,這種做法只會讓自己越來越受挫折。
從先鋒戰和南彥的那兩個半莊她就知道了。
如果不是風越的福路選手以及龍門渕的井上選手擋在最前,自己那兩個東風戰,只會被殺穿,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而這一次,再度面對南彥的時候,她依然沒有任何戰勝對方的把握。
很多時候,人就是要與自己和解。
深吸一口氣之後,津山睦月終於是放鬆了下來,用自己平時和麻將部部員們打牌的心態,直面這場牌局。
在有着牌勢的加持之下,分數墊底的兩家聽牌很快。
津山的這副牌已經是滿貫的底子,所以不需要立直。
而堂島月則是鐵了心要默聽,必須得住南彥的炮才行。
南彥這一局,則是正常往斷幺九的方向去做,牌河裡清一色全是幺九牌。
看到這個牌河,堂島月是真的要氣炸了。
這個傢伙的十副牌裡,湊不出兩個三番牌來,全是臭水炸彈!
堂島月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噁心的對手。
要知道在堂島家裡,不管是她的父母,還是那個噁心人的堂哥,都是運勢強悍的麻雀士,做大牌簡直隨隨便便。
這樣就很容易讓她疊加出超級大牌來。
但面對南彥,自己的能力就毫無用武之地。
全是斷幺九,你怎麼湊也湊不出大牌來。
何況南彥還是立直率相當低的選手,不立直的話想要滿貫大牌還真是委屈他。
終於,到了第十三巡。
只見南彥摸上來一張牌之後,略帶深意地看了一眼都在默聽的兩家選手,隨後緩緩開口。
“你們不立的話,我可要立直了。”
旋即,在衆人的目光注視之下。
南彥橫板一張北風,宣佈立直。
本次東風二十戰。
這是第一次南彥進行立直宣言。
南浦數繪微微垂下眼瞼,他的立直,應該是很弱的一副牌纔對,畢竟是頂着極低的運勢,並且牌勢還不向着他的情況下。
這立直,可能就是個立直nomi,甚至連斷幺都沒有。
爲什麼要這麼做?
這樣立直,豈不是會給機會?
而且這個立直,海底牌也不歸他來摸。
南浦數繪有些想不明白這個立直的意義。
但經歷過類似局面的堂島月,卻猛然間瞪大了眼睛,很快就想到了什麼。
流局滿貫。
南彥的這個牌河裡,全是幺九牌,這是有可能達成流局條件的!
不過只要通過副露,就能破掉南彥的流局機會。
但問題是,他是立直,接下來得摸什麼打什麼,比起流局滿貫,南夢彥更有可能會放銃給她。
何況自動摸切,接下來的牌未必都是幺九牌,也就沒辦法達成流局滿貫!
如果副露,自己默聽的一杯口就會被破壞掉,如果眼睜睜看着南彥摸切,流局滿貫又有可能達成。
堂島月權衡了一番之後,覺得自己還是要抓住南彥放銃,纔算解氣!
何況還有好幾巡,只要有別家副露掉南彥的牌,這個流局滿貫也不成立。
她就不信了,你改不了牌序的情況下,還能每張牌都給你發幺九牌不成。
但有些機會,錯過了就不再有了。
接下來南彥打出的幺九牌,堂島月一張都副露不了。
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南彥切出來的每張牌,一步步逼近那個極其特殊的滿貫流局。
面對這個局面,她卻已經無力制止!
十八巡。
南彥將一張九萬,平穩切出。
流局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