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如有來生
在齊州通往安陽縣城的管道上，一支不下百人的隊伍正在行走，這些都是火字軍從前線退下來的傷殘將士，朝庭雖然給了撫卹，但是他們身體都有不同部位的受傷，就算讓他們就此告老返鄉，以後的生活怕也是困難。
他們異於常人，行走速度當然也比常人降了不少，風如琦和南宮瑟幾人慢悠悠地跟在隊伍的後方，隊伍裡不時發出鬨笑聲，可以看出這些將士雖然有傷在身，但是並不影響他們的心情，果真是肖凌笙帶出來的將士，讓人刮目相看。
金不換正坐在笑笑的對面，臉上的神色頗爲嚴肅。他把笑笑的想法與他爹一說，他爹當下就決定，此方法可行。
此時那些人正在來往安陽縣城的路上，估計不用一天的時間就能到達，這麼多人來到這裡肯定會引起很大的轟動，到時候只怕人人都會知道火字軍退下來的傷殘將士被安排在安陽縣種地。
種地當然沒什麼丟臉，他爹已經去信告知肖少將軍這些將士被派往安陽縣城種地一事，就是不知肖少將軍會有何反應。
“笑笑，你要的這些人不日將會抵達，可有想好如此安頓他們。”金不換當然知道幽情谷不是尋常人等能夠進去的，他也沒敢要求進幽情谷一探究竟，只是一百多人的隊伍若是突然消失在安陽縣城，他要如何去勸說那些知道他們存在的人。
“不換公子看來很起來很擔心。”不就一百多個人，有什麼好擔心的，她又不會吃了他們。
“這畢竟是肖少將軍的手下，如是有何閃失，不僅是我還有我爹都擔待不起，所以纔會有些緊張。”金不換貴爲知府公子，也見識過不少大人物，面前的這個女子太過冷靜，不僅讓他提着的心又放下一些。”
“傍晚時分我與你一起到城門外迎接，記住別讓他們進城。”通往幽情谷的路在城外也有一條道進去，她跟雲之初已約好，在這些人進去之前，那裡將不再有陣法，只有一條羊腸小道通往幽情谷，看起來與普通的山路並無一二。
雲之初即答應這一千畝地租給笑笑種，又不敢解約，只能答應笑笑的一切要求。幽情谷很久沒有熱鬧過了，熱鬧一番未何不可。
“好”笑笑既然如此說，金不換也不好再說什麼，與之前說的，這些人爲笑笑所用，笑笑爲他們發工錢，所給工錢比一般正常之人都要高，相信那些人來到這裡之後定也會很高興。
“不換公子上次讓我看那衣物，聽說是另一女子所有，現人已在縣衙，公子可知道這事？”昨天雲之初過來看似是無意說起，其實也是有意爲之，雖然不明白他如何要怎麼做，應該也是跟她的姓有關。
她姓風難道真的會是風家人，那現在出現在縣衙之人又作何解釋。
“自然是知道的，肖成富在縣衙待她如上賓，我也見過那女子一次，模樣有幾分水靈，好像與你還是一個村之人，昨兒早上還聽說，她家養父母遭山賊殺害，也是一個可憐的姑娘罷了。”金不換想起那個哭起來梨花帶雨的女子，起了幾分同情之心。
“與我一個村？我們村就我一家姓風，公子莫不是聽錯了”如是出在別的村，她尚能理解，王家村就她家一戶姓風，她就有點不明白。
“是這樣，那女子據說自小被撿了回來，撿回來的時候身上穿着風家的衣服，那衣服被她養父母保存完好，前兩天呈給了縣衙，這才知道她是風家人的。”金不換一開始懷疑根本就沒有欽差大人一說，但是現在看縣衙找到風家嫡女，暗想興許選秀一事根本就是計策，真正目的怕就是找人吧。
“那女子可是叫王英？”王家村只有一家遭滅門，就是王英一家，據說王英被肖縣令接到縣衙才免於一難，現下想來，王英會接到縣衙根本不是要選秀，，而是因爲她是風家之人。
“正是，笑笑與她一個村，想必是認識的。”同在王家村，年齡又相防，想必認識。
“自然認識。”王英那個人屢次三番不見她好，她還出手教訓過她幾次，沒成想搖身一變成了風家之人。
“笑笑姐，好濃的桂花味，這附近可是誰種了桂花樹。”燕子見笑笑姐與哥哥在後院談話，冷不丁的插進來。她待在小太陽經常能聞見桂花香味，忽濃忽淡，這讓她感到很親切，要知道在齊州知府衙門的院子裡也種了不少桂花樹，她自小聞着桂花香長大的，對桂花香特別敏感。
今兒的香味似乎比往日更甚，看見笑笑姐在這裡自然少不了要問上一問。
“就你鼻子靈，我怎麼沒聞到。”笑笑彈了彈燕子的鼻子，心想這燕子的鼻子當真是靈，這麼點香味都讓她聞見了。
“笑笑有所不知，我爹偏愛桂花，在院子裡種了不少桂花樹，我倆都是聞着桂花香長大的，對桂花香自然更爲敏感些。”聽妹妹這麼一說，金不換吸了吸鼻子，確實聞到一股桂花香，香入沁脾。
“原來如此，不瞞你們說，這小太陽的後院住着一位桂花婆婆，這桂花婆婆種了滿院的桂花樹，你們聞到的桂花香可是從她那散發過來的。”沒想到知府大人也是愛花人士，倒讓笑笑很意外。
“我們受父親大人影響，也頗愛桂花，可否請笑笑爲我們引見一二。”
“是啊，笑笑姐，聞到桂花香我心就癢癢，你快帶我們去見見吧。”燕子捉住笑笑的手臂搖了起來，聞得見看不見，怪讓人難受的。
“真受不了你們兩兄妹”翻了翻白眼，其實她也挺愛桂花的。上次那個老婆婆給她的感覺很特別，那次之後就再也沒去過桂花婆婆的桂花林，此次正好也可以去見上一見。
“笑笑姐最好了。”見笑笑姐沒有反對，燕子便拉着笑笑的手往後院深處走去。
“從這個門出去就是婆婆家的桂花林了。”院子本來就不大，穿過幾棵青竹，便到了後院的那扇小門處，小門朝裡栓着幾顆青竹搭在上面，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這扇小門。
“沒想到後院還有個門通向外面。”燕子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拔了門栓，入眼簾的就是一條幽徑的小道，小道兩邊種了不少的桂花樹。
“啊，好美，比我家種的桂花都多”燕子高興的直往裡衝。
笑笑有些無奈，朝四周看去，這些桂花樹貌似沒有上次來時那麼精神，隱約還能聞到一股藥味鑽入鼻中。
難道是婆婆生病了。
“這些桂花種得真是好。”金不換看不遠處有一處院子，想來就是笑笑嘴裡那位婆婆所住的地方吧。
一位中年女子神情憂鬱的從院子裡出來，手裡端着一個罐子，好像是藥渣之類，一個擡眼看見笑笑她們三人，有些驚訝。
這個院子長年沒有人進來，現下突然來了兩位姑娘，一位俊悄的公子如何讓她不驚訝。
“三位是？”那女子手裡的動作一停，見笑笑她們朝她走來，眼裡警惕道。
“我們是來看桂花婆婆的，婆婆生病了嗎？”笑笑然看到那女了手裡端着的藥渣，且這女子神情有些悲傷，想來是婆婆出了什麼事。
“你就是上次唱歌之人吧，婆婆經常唸叨你，只是婆婆畢竟年歲漸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前兒個不知道怎的想起了傷心事，一下子就病倒了。”這女子是桂花婆婆口中的蘭兒，與桂花婆婆甚是親近。
“正是，婆婆現下怎麼樣？”聽見婆婆生病了，笑笑有些心急道，婆婆一個如此豁達，如此看透世態炎涼之人，既然病倒了。
“三位進去看看吧，也許婆婆願意見你們。”婆婆經常與她說起有一個小姑娘給她唱了一首《桂花釀》，很是好聽，看來婆婆很喜歡唱歌的女子。
如今這三人，她雖然都沒有見過，但她一下子就認出了笑笑是那位唱歌的女子，如婆婆所說，有着桂花般的容貌，也有着桂花般讓人着迷的嗓音。
在她看來面前的這個女子，比婆婆的比喻更甚，找不出什麼花種來形容她的美麗。
“婆婆，你還好嗎？”快步走近桂花婆婆的牀前，笑笑握住婆婆的手關心地問道。
桂花婆婆睜開疲憊的雙眼，笑笑的容顏出現在她的眼裡，動了動乾澀的嘴脣，眼裡一絲亮光。
“姑娘，是你。”
“婆婆，是我，你怎麼樣了。”笑笑有些心疼。
“老婆子怕是時日不多，上次與姑娘一見感覺與姑娘頗有緣份，如姑娘不介意，老婆子有些話想與姑娘說上一說，如果不說老婆子怕是沒有機會說了。”說着粗喘了幾口氣，說話更顯艱難。
“婆婆，我會天天來看你，等你好起來再說與笑笑聽可好。”
“是啊，婆婆，看這姑娘也是心善的，有什麼話等你好起來再說也是一樣的。”蘭兒看見這樣的婆婆，一陣心酸。
婆婆此生吃了太多的苦，到頭來卻是一場空，無兒無女。
“蘭兒，以後我不在了，就找個人趕緊嫁了吧，照顧老婆子我這麼些年，也實在是耽誤你了。”蘭兒是她在做姑娘時，從路邊撿回來的一個小女孩，看她可憐便帶在了身邊，沒想到時間如此快就過了幾十年，有些往事當真是不堪回道。
“婆婆，蘭兒還想照顧你，你不要把蘭兒丟下，蘭兒在世上就你一個親人了。”如不是婆婆把餓暈在路邊的她帶了回來，她早已做了餓死鬼，婆婆的恩情她無以爲報。
“傻丫頭，女人終究是要嫁人的，婆婆只是等錯了人，沒想到到頭來一聲空。”細細地嘆了一口氣，動了動身體，看見牀邊還站着兩個人。
“三郞”婆婆的眼睛頓時流出了淚花。“你終究還是回來了看我，你還像當年一樣英俊，可我已人老珠黃，你說你喜歡桂花，是因爲我叫桂花，我種了滿滿一院子的桂花，你可看到了。”
笑笑與蘭兒對視了一眼，婆婆怎麼了，難道金不換與婆婆心裡的那個人相似。
“相信你已經不稀罕了，那年我以爲你死了，過去找你，才發現你早已娶妻，我以爲你是喜歡我的，所以我纔會在家心甘情願的等你回來，到頭來才發現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
金不換有些動容，他彷彿看到了年少時一個癡情的女子正在等待心上人的歸來。
“婆婆”笑笑，蘭兒，還有燕子看到這樣的婆婆無一不讓人心酸，婆婆有多愛那個人，知道那人已經娶妻生子還在守候這些桂花樹終了一生。
“三郎，你能再喚我一聲我的小名嗎？”婆婆閉了閉眼，又睜了開來，眼裡充滿期待。
“婆婆”笑笑等人又輕喚了一聲，婆婆眼睛只是直直的盯着金不換，像是在等他的迴應。金不換動了動嘴，他很想幫這個婆婆，誰知道婆婆的小名是什麼啊，求助的眼神看着笑笑，笑笑望着蘭兒，在詢問着婆婆的小名是什麼。
蘭兒懸入回憶之中，婆婆看來真是去日無多了，婆婆曾經告訴自己她有個小名，叫什麼來着。
“三郎，你能再叫一次我的小名嗎？”婆婆看着金不換的眼神猶如看着她的心愛之人，時隔那麼些年，難道他連她的小名都忘記了嗎？
“小青”不知爲何金不換突然想到這個名字，還沒等大腦反應過來，已經突口而出。
“唉，你即已看過我，也算對我有了交待，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婆婆熱淚盈眶，雙手輕微的顫抖着。
他終究還是記得，她此生已無遺憾，閉着的眼像是像起什麼，突得又睜了開來，可是笑笑明顯的感覺出婆婆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三郎，我爲您釀了一罈酒，就埋在門前的桂花樹下，你把它取出來喝了吧，從此我們橋緊橋，路歸路。”
“好”金不換不知道他該說什麼，也拒絕不了一個即將離開人世的婆婆的要求。
“三郎，那我先去了，這麼些年，我也累了，倦了，我不想再等你了，如有來世，我希望不要再等你。”婆婆說完輕輕的閉上了眼睛，搭在笑笑上面的手輕輕的垂了下去。
婆婆走了，走的很安祥，就跟熟睡一個樣。
蘭兒趴在婆婆身前大哭，婆婆終究還是去了。可憐的婆婆，如真有來生，她希望婆婆有個好男人來疼她，而不是等來等去只等來一個負心漢。
婆婆的去世，讓笑笑第一次在這裡知道了生老病死。她的淚水順着臉頰躺了下來，她心疼這個可憐的夫人，終其一生只爲等一個男子。
“金不換，你如何知道婆婆的小名”擡起迷離的雙眼，笑笑質問道。
婆婆的小名蘭兒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
“對啊，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我也不知道，腦海裡怎就跳出這麼一個名字。”金不換吱吱唔唔也說不清楚，她總感覺對婆婆她有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當婆婆叫他喚她的小名時，腦海裡就跳出小青二字，沒想到婆婆的小名真的叫小青。
婆婆沒有親人，只有蘭兒一人近身在側。婆婆的去世讓蘭兒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好幾次哭暈了過去。
“蘭姑姑，婆婆這一生太苦，希望她在陰曹地府早些投胎，下輩子做個幸福的女人。”笑笑不知道蘭兒與婆婆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但蘭兒能夠與婆婆相依爲命這麼些年，這份感情想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
“我知道，婆婆走的安祥，我在爲婆婆高興。”蘭兒拭了拭淚，不再哭得死去活來，婆婆終究有離開她的一天，只不過這一天提前來了而已。
“燕子你留下來陪蘭姑姑，我與你哥有些事出去一下，明天我們來爲婆婆送行。”爲婆婆穿戴整齊，婆婆在這世上沒有什麼親人，她們能做的只能是簡單的爲婆婆送一下行。
“嗯”燕子重重的點了點頭，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她雖然今天才認識婆婆，但她覺得婆婆好堅強，好勇敢，她打心底佩服她。
眼看就是傍晚時分，雖然很想再與婆婆待一會，但是如果她與金不換再不出城，只怕那些肖家的火字軍會直接進城。
這麼一支大隊伍進來，如不驚動安陽縣衙那是不可能，隨後想再把其弄走就有點困難了。
“趙管事，你家公子不是說會在城門口等我們嗎，現下怎麼不見你家公子的影子。”說話的是一個黑臉的中年男子，他因爲腿上中了一箭，所以走路有點瘸。
“徐統領，公子想必是有事耽擱了，我們在此等上一等吧。”他是知府大人的管事，公子來信說已安排妥當，金大人才讓他率人過來。
“說是安排好子，又不讓我們進城，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叫徐統領的明顯有點不耐煩，他奶奶的，想他們上戰場時多麼威風，現下竟淪落到聽一個小小知府的指令。
“徐統領，肖將軍既然讓我們來此地落戶，想必有其的道理，我們就在此等上一會。”旁邊一個斷了手的將士說道。
“我這一生也就信服肖將軍一個人，其它人如想讓我服他，先跟我打一架再說。”這話說得好狂妄，不要說你現在已經斷了條腿，就算是正常之人，也不敢放如此大話。
趙管事並不插話，這些都是肖少將軍的舊部下，得罪不起。
“趙管事，那是不是你家公子，旁邊如何還站着一個女子。”旁邊一個男子朝着城門方向道。
他們離城門還有一段距離，城門上的士兵是發現不了他們的，他們卻能清清楚楚的看見城門外的一舉一動。
“那的確是我家公子，那女子我卻是不認識的。”那女子白衣飄飄，與公子並肩而站，看不清臉色的神色，但那周身的氣質，明顯感覺到要高過他家公子。
這個女子是誰，爲什麼沒有聽公子提起過。
“哈哈，沒想到你家公子倒是個風流種。”徐統領長期在軍營，女子見得少，現下見到笑笑婉如見到了天仙。
“公子，你怎麼纔到。”趙管事迎上金不換，不由多看了幾眼笑笑，真美的女子。
“有點事耽擱了，這位是笑笑姑娘，一會由她帶領你們進入谷中。”開始已經言明，人由笑笑帶走，金不換不能干涉。
“公子，這些都是野蠻之人，她一個小姑娘如何帶領得了了，我們真的不用跟着。”趙管事不是不相信笑笑的能力，只是這些將士身軍營，雖身有殘疾，卻是一身的敖氣，如是讓他們跟着一個小姑娘，怕是不能信服。
“是啊，金公子，你未免太瞧不起我們，竟然讓我們跟着一個女人。”徐統領離趙管事近，自然聽得見他嘴裡的話，聽見讓他們從齊州過來只是跟着一個女人幹，不由心生不平。
“是啊，我們不跟女人幹活。”後面的一些將士也跟着起鬨。
“對，不跟女人。”
趙管事頭疼的轉過了身，公子惹出來的還是由公子出來解決。
金不換有些無奈的朝笑笑看去，有種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說清的難堪。隨即清了清嗓子，大聲道
“各位，我知道各位英雄在前線吃了不少苦，肖將軍也吩咐我爹定要給你們好好的安置一番，現下，有一個很好的去處就看你們願不願意去，如是願意去的，就跟着笑笑姑娘去，如不願意去的話，跟着我回知府衙門，由我爹另行再對你們進行安置。”
“不去，我們要回齊州，我們不跟着女人幹。”
“對，我們要回齊州。”
“女人怎麼了？女人得罪你們了，看你們一個個慫樣，我都替肖少將軍丟臉。”笑笑本想等金不換把他們說服，看來根本就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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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們，記得時常來冒泡，不要忘記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