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個讓她情傷的城市已經三個多月了,可是小夏的心情還是不能平復。她想忘記,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每當她一閒下來,那個人的身影就浮現在心頭。
如果說男人如水,包大同就是一條流動的河,會帶着他愛的女人一路歡樂的奔騰;萬里如一口井,甘甜、安全、幽深、內涵豐富;而阮瞻就如一彎雪山湖泊,清冷、孤寂、深不可測,在接近他的路上,她一直擔心會發生雪崩,讓她遭遇沒頂之災,又擔心天氣,會把她攔在路上,然而當她歷盡千辛萬苦爬上山頂,卻發現冰湖已經凍上了,或者說它一直都是冰封着,從沒有融化過!
萬里那麼好,爲什麼她愛的不是萬里?!就算包大同,也是百裡挑一的好男人,可她爲什麼愛了最冷漠的那一個?!
她不是怪他不愛她,因爲愛是雙方的,不能強求,她恨的只是他接受了,卻又立即放棄,慌張得好像很後悔對她表達過感情。這讓她感到羞辱和悲哀,感到她在心裡珍藏了多年的最美好的感情被他輕視和嘲笑。
實際上,她是害怕,害怕見到他,害怕和他說話,不知道以後要如何面對他,如何相處,所以她只有逃跑一途。
她給潘主任留了一封辭職信就離開了,對父母則什麼也沒有說,反正她長年在外,家裡已經習慣了,而她相信萬里不會去她父母那裡找她,因爲萬里明白她是個有事就跑到外面躲起來的脾氣,不會回家;反正她這個不太精英的律師遠離那個精英聚集之地後,會使得一直迴護她的潘主任不再爲難;反正她的離開會讓阮瞻輕鬆,不用再隱藏和躲閃,反正這對所有的人都是最好的結局,包括她自己在內。
可是,爲什麼當她離開了,總會有一陣陣的心悸感襲來。彷?阮瞻在不停地呼喚她?!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故意去想、去做其他事情,阻隔開他們彼此間心靈的響應,在她心裡,她覺得他是不會想念她的。有的,只是愧疚吧!
既然如此,不如不見,直到彼此能夠平靜的對待。
她是典型的月光一族,沒有太多的積蓄,所以儘管她一直省着花錢,可當她流浪到川南的這個縣城時也已經身無分文了。她是因爲情傷而離家出走的,一路上都是走到哪兒算哪兒,希望自己可以寄情于山水,哪有心情賺錢,等她想到要去雲南找阿百時,卻發現根本沒有路費。
幸好,她從一份偶爾買的縣報上看到一份招聘啓示,是一個投資商要找一個秘書兼法律顧問,職位的要求和薪水提供簡直像專門爲她設的。此時她山窮水盡,也沒有能力挑三撿四,所以直接就跑上來報上所說的金石鎮來應聘。
“嶽小姐,這份工作要經常出差,你能勝任嗎?”僱主的聲音讓正在發呆的小夏回過神來。
“完全沒有問題,請您放心。”雖然感覺這個老闆對她的學歷和工作經歷都很滿意,但小夏還是很誠懇的回答,務求這個老闆能夠請她。
從這個叫何富貴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他是一個發了橫財的土財主,一身珠光寶氣,恨不得把身家全擺在身上,粗俗無比。他五官普通平淡,身材瘦高,幹得像快枯死的楊樹,不過從他的面相上來看,雖然有些委瑣,但肯定不是一個色狼,頂多是有賊心沒賊膽的那類,所以她一個單身女子相對會安全些。在其他方面,她很不自信,唯獨在看人方面,她格外相信自己的直覺,而她的直覺也從來沒有出過錯。
“我沒去過你們那裡,但我知道你畢業的學校可是名牌大學,你爲什麼跑到我們這種小地方來?”何富貴對這位來應聘的嶽小姐滿意得不得了。見她面目身材清秀嫵媚,舉止優雅得體,一看就是大城市裡受過高等教育的,帶着這樣的秘書走在身邊,應該順眼得很。可是他的好運氣來得太突然,接受起來總覺得有些恍如夢中,忍不住要問個仔細。
小夏心裡無例外的一疼,掩飾道,“沒有爲什麼,只覺得錢不是很重要的東西,想換個環境罷了。”嘴裡雖然說得很大方,但考慮到何老闆許諾的薪水,小夏還是小小的貪心了一下。她已經決定去找阿百,又不想增加善良的那蔓村村民的負擔,所以她需要錢。
爲這個土財主工作應該不那麼困難,就算她看錯了人也不怕,她的五行禁法已經練得有些水平了,這個法術的好處就是對活人也有作用。她跑出來時沒忘了帶上包大同的一大把符咒,前些日子有個男人對她不懷好意,被她用五行禁法的土術甩了一臉泥,差點憋死,嚇得那個人以爲遇到了女鬼。
何富貴見小夏不卑不亢,本想擺擺架子再問些什麼的,此時也說不出來了,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這樣確定了。薪水條件和工作內容就按我們約定的,加班和休假就按國家的規定。還是我說的那一句,我要經常出差,不能請假,好吧?”
小夏點點頭,“好,但是我希望可以籤一個合同,這樣對雙方都是保障。”
何富貴一愣,沒想過這些,可是耳邊傳來兩個女人的美讚賞之聲。這半個多月來他已經習慣兩位大師對他的指示和提點,並不害怕了,此刻明白她們對嶽小夏也比較滿意,於是當場簽下了契約合同,小夏遂成爲金石鎮新貴何富貴的秘書。
小夏對這份工作比較滿意,可是假如潘主任在她身邊的話,一定會爲了她一直不變的馬虎個性而大發脾氣,她只注意到了薪水和工作內容,根本沒有注意老闆的來歷,公司主營的是什麼,甚至沒有調查一下自己任職的公司是不是合法。這對一般應聘人員可能沒什麼,可作爲一個在那麼高級的律師事務所工作過幾年的律師來說,犯的錯誤簡直太低級了。
但論如何,她成了何富貴的秘書,第二天就開始跟隨老闆進行全國的“流動投資”活動了。
日子過了幾天,她就發現整間‘富貴公司’只有何老闆一個人和幾個保鏢,而她的工作極其清閒,除了跟着老闆到處跑、安排一下機票車票和行程外,沒有任何事做,完全是個擺設。而每當老闆晚上出門,也只有保鏢跟着。
她對此有些不安,總覺得天底下沒有那麼簡單的事。而何老闆周圍也不只她和保鏢五個人,好像有什麼隱藏在?圍和幕後。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模糊但又清晰。
…………
這天晚上,他們一行六人才來到南方一個繁華的都市,何富貴就忙着去欣賞夜景。和往常一樣,他和四個保鏢一起出動,只留下小夏一個人待在豪華的總統套房裡。
小夏不是白癡,對這一切並不是不懷疑的。何富貴說是考察投資,但他既不是官方的派員,也沒有就投資達成一個意向。也就是這些日子他沒有賺一分錢,但食宿方面卻極其奢華,大把花錢的時候他從來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彷?這些錢不是他的。前兩天,他們還遇到一些驚險的事,有一羣人在賓館的地下停車場襲擊他們,讓那四個保鏢忙活了好一陣,而且最怪的是,那批打手中有好幾個莫名其妙的自己失誤,臉色猙獰地像被惡靈附體一樣把小夏嚇壞了。
何富貴究竟是幹什麼的?他不會是從事非法的營生吧?那樣她豈不是成了幫??直接問,是最不明智的。假如何富貴真的不是好人,她的詢問相當於暴露了自己的懷疑,她雖然有點法術,但考慮到何富貴好像有什麼暗中附身一樣,她能安全脫身的機會極小,倘若不聞不問,假如何富貴倒黴了,她可能被捲進去。
她逃跑就是爲了避免麻煩,所以絕對不能陷入另一個麻煩!想來想去,似乎只有暗中觀察一途,而自從開始懷疑,她已經開始留心了。
看看天色已晚,小夏知道何富貴肯定又是一夜不歸的,於是回到自己的套間去睡覺。在睡到最香甜的時候,她照例夢到了那個讓她心碎的人。他背對着她站在一條河邊,一句話也不說,而夢裡的她沒有那麼理智,只是循着自己的感情而去追逐他。
小夏叫了阮瞻一聲,但他根本不理她,反而擡步離開了,雖然總是夢到這樣的情景,但小夏還是覺得撕心裂肺的痛苦,身不由己追了上去。
腳下,是泥濘的山路,她每走一步都辛苦無比,邁不開腿一樣,可她還是拼命叫他,追他。終於,前方的河流變成了一條巨大的瀑布,阮瞻停在了瀑布上端的懸崖上。
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覺得他就要死了,巨大的恐懼扼緊了她的身心,可面前卻有一股看不見阻力讓她無法靠近他。
“阮瞻,等等我,無論你做什麼,帶我一起。”她大聲叫,但從喉嚨中發出的聲音卻是風鳴聲。
阮瞻動了一下,慢慢回過身來。
小夏一驚,一瞬間有逃跑的衝動,因爲阮瞻的身體上竟然是何富貴的臉。
“和我一起,好啊,來吧!”他咧開嘴笑,牙齒是紅的,被血染紅了!小夏低頭一看,見到他正在掏出自己的心肝來吃!
“你也喜歡嗎?那給你吃!”看着何富貴不斷靠近,五行禁法卻想不起來要怎麼用了,只能大聲的尖叫,而伴隨着她的,除了何富貴的獰笑,就是‘嘩嘩’的水流聲。
而在他鬼爪一樣的手碰到她細嫩的脖子的同時,小夏終於從夢?中醒來!
幸好是個夢!可儘管是個夢,卻依然那麼可怕!夢是預示還是心靈深處的最真實想法的反應?這個夢又代表什麼?
還有那水流聲,太清晰了,近得就像――就像在她的房間裡,而且現在還在響!
意識到這一點,小夏的全身‘倏’地縮緊,完全從那個可怕的夢中驚醒過來。她躺在牀上不敢動,在黑暗中認真地辨別着動靜,而就在這時,水流聲再一次響起。
是在衛生間!
有人在衝馬桶――不對,在淋浴!
雖然遇到過太多的事了,可小夏還是很沒用的害怕了起來,但她強迫自己不逃避也不逃跑,讓自己面對恐懼,想着以後要凡事靠自己才行。
她悄悄移動手臂,從枕頭下拿出一張符咒,感覺是水符咒,於是心裡默默複習了一下剛纔在夢中死也想不起來的咒語,再把感覺集中到浴室的方向去。
回想一下,她洗過澡後,絕對沒有忘記關水龍頭,現在的情形也不會是水管壞了,因爲沖水聲一陣有一陣無的,似乎是有人在裡面洗澡。可是不可能有賊闖進房間裡來既不劫財也不劫色,卻只爲了洗個澡的!
那麼,她或者他是誰?
確定所有的異狀都是出現在浴室裡,小夏以極慢的速度掀起被子下牀,逼迫自己向浴室慢慢靠近。腳下的純羊毛地毯保證了她沒有發出一點聲息,而她也漸漸發現,異動確實在浴室,但裡面卻依然黑着燈。
滴答――滴答――
這時候,小夏已經站在了浴室的門邊,門是虛掩着的,可裡面的水聲卻突然停止了,只有斷續的水滴落在大理石地面的陰涼聲音。
她慢慢伸出手,按向門邊的電燈開關,然而還沒有按到,燈卻突然亮了起來!
瞬間的強光,令小夏暫時陷入了片刻的盲目狀態。她下意識的向後縮,手中持着符咒指向前方,等眼睛適應了這光線,才猛得推開門,闖進了浴室。
傾盡三江,浪滔天――
她大叫一聲,但因爲怕傷害無辜,沒說出最後這個‘困’字,只保護着自己,而當她在浴室中環視一圈後卻發現這裡空無一物。
身後是浴鏡!她該看看那裡有什麼!
小夏想着,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