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下學期結束後的假期, 是畢業前的最後一個暑假。
機會雖然難得,姜嘉彌卻只短暫地休息了一週就又開始忙碌。除了參加一些學術類活動和社交活動以外,她還要去樑荷的公司跟着學東西, 職位相當於實習秘書。
美中不足的就是樑荷所在的NS離白水灣實在太遠。
一開始, 工作日裡姜嘉彌大多數時候都跟樑荷住在一塊兒, 後來她搬進了距離NS相對比較近的一套小別墅。這是當初姜言東送她的生日禮物。
朗園的小別墅一直都有人定期打掃維護, 購置日用所需也很方便, 只要帶一點常用的東西就能住進去。她搬進去之後,周敘深平時也很少再回白水灣,而是把這裡當成了第二個家。
這樣一來, 兩個人見面的機會就又多了起來。
實習到第二個月的時候,NS正好跟惟森有了合作, 爲表誠意, 樑荷打算親自前去了解和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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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實習秘書, 姜嘉彌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按照樑荷的習慣,這種情況一般只帶相關人員跟一個秘書過去, 她作爲實習的小跟班肯定排不上號。爲了做到公私分明,她硬是忍了一整天也沒多問一句。
下班後母女倆同坐一輛車離開公司。
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着,眼看着車就要開到朗園,話題終於繞到了明天要去惟森的事情上。
“媽,你明天四點過去的話, 會不會還要順便吃個飯什麼的?”姜嘉彌假裝不經意地問, “那你是不是就不回公司啦?”
“確實不會再回公司, 但也不是因爲有飯局。”
“那下班之後我就自己開車回家了?”
“自己回家?你不跟我一起去惟森?”
姜嘉彌怔住, 反應過來後雙眼一亮, 下意識轉過頭,又趕緊掩飾住, 故作茫然不解地問:“我?我要一起去嗎?”
真的要帶她一起去?
“你不想去?”樑荷故意道,“那就算了吧。”
她一下急了,脫口而出:“我想去!”
聞言,樑荷終於忍不住笑了,揶揄道:“你也是真能沉得住氣,我還以爲白天在公司你就會問我了。”
誰知道竟然等到下班後才拐彎抹角地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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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公事嘛……”姜嘉彌聲音頓時低了下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默默往座椅裡靠,“我怎麼能用私事影響工作呢。”
“這種事無關緊要,以公循私是可以的。”
“早知道我就早點問了,今天在公司裡憋了一整天,忍得好辛苦。”
如果是平時她倒不至於這麼迫切,但最近周敘深出差去了國外,他們已經好些天沒見面了。今天他差不多才能結束公務,即便明天的飛機沒晚點,也要下午兩點才落地淮城,抵達之後還要先忙其他事。
當然,如果不是因爲兩邊公司需要對接,這個時間點她也沒辦法見他,畢竟還要工作。
樑荷無奈,“傻,跟我還藏着掖着?除了市場部的王季,我準備帶你跟小陶去,這樣你不僅能學點東西,還可以早點跟敘深見面。”
姜嘉彌忙不迭點頭,又乖巧地笑了笑,煞有介事地說道:“其實能不能跟他見面不重要,主要還是想多學習見識一下。”
“少來,我還不瞭解你?”
“不要戳穿我嘛。”
樑荷笑着捏了捏她的臉,“對了,你顧叔叔也回淮城了,一會兒要不要一起吃飯?”
“你們吃吧,這會兒家裡阿姨應該都快做好飯了。”姜嘉彌笑盈盈地眨了眨眼,“我就不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啦。”
“好吧,那你回去好好吃飯休息。”
正說着,車就在朗園門口停了下來。
姜嘉彌點頭應好,拿着包下車後轉身合上車門,彎腰朝車裡的樑荷揮了揮手。
等車開遠,她才轉身往裡走。一邊走,腦子裡一邊想着事。
她想到了姜言東。
這半年來他跟那個女畫家一直有來往,兩個人的感情似乎慢慢穩定了,上個月還一起去各地看展。但她看得出他不知道怎麼開口跟自己提這事,於是就主動把事情給說開了。
當時姜言東有些侷促與愧疚,她哭笑不得地開解了半天。
其實她真的覺得沒什麼好愧疚的,每個人都要向前看,都有自己的生活。父母年紀漸長,如今身邊能有新的人陪伴是好事,不用這麼顧忌她的感受。
可他們又怎麼能不顧忌呢?
這好像是道無解的題。
所以這也算是剛纔拒絕樑荷的原因之一吧。顧恆生對她挺好的,但相處起來始終會有點不自在。
她幾步踏上臺階,走進門在玄關處換鞋時,突然有點想周敘深了。
**
第二天早上,司機和往常一樣準時來接姜嘉彌。
樑荷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身上的不同,雖然這些小心思都藏在諸如耳釘和領口這樣的小地方,但卻互相呼應、襯托,將她整個人襯托得漂亮而清爽。
“東西帶齊了?”
“帶齊啦。”
樑荷笑着點了點頭,吩咐司機開車。
姜嘉彌打開手機看了眼微信。
早上起牀時,她一睜眼就看見周敘深發消息說航班沒有晚點,她回了個“好的”和一個表情包,並沒有透露自己今天也要去惟森的事。
但她總覺得他能猜到。
猜到就猜到吧,如果猜不到的話就當作是給他的驚喜。
……
忙了大半天,轉眼到了下午,樑荷幾人驅車前往惟森。
姜嘉彌盡職盡責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全程都乖乖跟在樑荷身後,掩飾好自己的期待與緊張。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緊張。
大概是因爲成爲其他公司的職員後再回到這裡,總覺得有些奇妙?
也可能是因爲太久沒在這種場合中假裝和周敘深不熟。
總之,在踏進公司大門的那一瞬間,聽見那聲客氣而沉穩的“樑總”時,姜嘉彌耳尖與後背都泛起了細小的戰.慄,轉瞬即逝。
隔着聽筒終究無法還原聲音的溫度,只會一點又一點地累加思念。分開的這一週半,她真的很想他。
她抿緊脣,努力坦然地擡起眼。
身形挺拔修長的男人就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打扮正式到別了領針,充足的光線將他渾身每一寸都打磨潤澤,看上去考究英俊到了極點。
憑着直覺和對他的瞭解,姜嘉彌知道他下飛機後一定是特意在休息室裡換了一套衣服。
下一秒,周敘深狀似不經意地看了過來,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了她的視線。
他們的目光只在半空交錯了兩秒……不,大概只有一秒,卻像是有誰打翻了過量的催化劑,使這一瞬的反應加速、加劇。
她幾乎能感受到他眸光的溫度,燙得她心跳都猛地漏掉一拍,也能感受到他在壓抑與剋制自己。
很快,周敘深平靜而溫和地移開視線,垂眸跟樑荷握手,下頜微收,看上去謙遜且客氣,格外有風度。
樑荷迴應道:“周總。”
兩方客氣地寒暄,惟森前來迎接的其他職員都站在他身後,包括別的高層與段瑞等人。
心臟砰砰直跳,幾個深呼吸後,姜嘉彌勉強平靜下來。
剛按捺着笑意擡起頭,她就一眼認出了幾個熟面孔,也認出其中有當初帶自己上樓面試的那個前臺接待,那會兒這人和何安走得挺近的。
出於禮貌,她朝對方頷首笑了笑。
前臺沒回應,目光變得有些微妙,沒想到這個實習生又拿到了去NS實習的機會,而且還能跟着出席這種重要的場合。
她忍不住多打量了兩眼,緊接着便看到了姜嘉彌手上的戒指——原來的粉鑽不見了,變成了樸素數倍的素圈,而且也不是什麼知名品牌的款式。
腦海裡驀地浮現出半年前同事間議論的內容。
那會兒有人猜測戒指上那顆粉鑽是真的,但大多數人都覺得不可能。畢竟只是一個在校大學生而已,平時出行要麼地鐵公交要麼打車,衣服鞋包都是普普通通的款式,甚至不是任何叫得上名字的品牌……
由此可見,家境一般,交的男朋友應該也不是富家子弟。
她還向何安求證過,後者雖然說得比較模糊,但也大概證實了這種猜測。
現在可能是跟之前的男朋友分手了吧,所以又換了一枚戒指。但卻好像找了個更吝嗇的?
寒暄之後,衆人準備上樓。
爲了避免擁擠,一行人特意分成兩撥,重要角色乘那部專用電梯,其他的就坐旁邊那部。
前臺眼睜睜地看着NS的陶秘書後退一步讓了讓,半推着姜嘉彌上去了,自己反倒去坐旁邊的那部電梯。
什麼情況?這也太不合適了吧?哪有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實習生跟上去的道理?
她注意到的問題,旁邊也有人察覺到了。
惟森一行人裡有一個和陶秘書是熟識,見狀隨口問:“桃子,剛纔那個是你們的實習生?”
“是啊。”
“你怎麼讓她上,自己不跟着上去?不怕她把事情搞砸了?”
陶秘書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哪怕我把事情搞砸了,她都不會。”
“什麼意思?”問這話的人摸不着頭腦,“她這麼神通廣大?”
那當然。電梯裡最重量級的兩個人,一個是她親媽,一個是她男朋友。
但陶秘書沒把這話說出來,只是神秘地笑而不語。正好電梯來了,便擺擺手走了進去。
……
姜嘉彌抱着文件,乖乖站在電梯裡。
這裡面除了樑荷跟周敘深以外,還有一個NS的員工和惟森的管理層,所以她得繼續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沒什麼存在感的實習秘書。
但她樂在其中,心裡還默默計劃着待會兒能獨處的時候要怎麼樣給他一個擁抱,以表示自己的思念之情。
沒一會兒,電梯停下,門緩緩打開。
她跟在幾人身後往外走。
因爲要在會議室裡開會,所以這會兒這一層有不少人走動,只不過都自動避開一兩米遠的距離,走得近了才低聲恭敬地喊一句“周總”、“樑總”。
她一直跟在後面,冷不防聽見他們要先去辦公室裡聊一聊,腳下的步子就開始遲疑了。
某個助理模樣的人忽然好心地低聲提醒道:“這邊。”
說着,又引導似的朝旁邊走了兩步。
姜嘉彌遲疑地看了眼周敘深跟樑荷的背影,沒多想,點點頭跟上對方,朝着反方向走去,眼看着就和他們拉開了距離。
她正想着自己是不是應該乾脆去電梯那邊等陶秘書,卻沒發覺走到辦公室門口的男人似有所覺地停了下來,轉身看見了她離開的背影。
周敘深腳步一頓,下意識開口叫住她。
“小彌。”
“嗯?”
姜嘉彌自然而然地應道,順勢回頭循聲望去。
轉身後目光落定的一瞬間,她與站在辦公室外的周敘深四目相對,從他眼底看出了一抹怔然——很明顯,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
整個辦公區域頓時一片安靜,所有人在這一刻都齊刷刷地扭頭看了過來,滿臉的震驚與難以置信。
在衆人灼灼的目光之下,她漸漸僵住。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