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泄完的雷蕭大咧咧的拉着姍姍轉身就往醫院走,後面的特警隊長周毅急忙追上來攔住雷蕭:“這位同志,耽誤你一會時間,我們作個筆錄,畢竟你是直接參與這次事件的當事人。”周毅算是將所有的客氣都拿出來了,對於眼前這個以一己之力就輕鬆阻止這起持槍搶劫案的年輕軍人來說,他還真的拿不出一點點官威來,儘管他對對方的囂張很是不滿意,但是必要的程序還是要走的。
“這個你拿去,看好了,直接送到總院,我暫時就住在那裡。”雷蕭不耐煩的從上衣兜裡掏出一個小本本遞給周毅,拉着姍姍從警察當中擠出一條縫隙向醫院走回。
周毅打開雷蕭遞給他的小本本,只見封面上只有四個字“中國武警”,打開後就是一顆碩大的血色狐狸頭,除此之外,就是一串特別的代碼。很簡單的一個像是證件的東西,但是周毅卻感覺這個小本本的分量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從這個小本本當中透出着一股常人難以接近的神秘。
“喂,老王,我是周毅。”周毅掏出電話,想了一會撥打了一串號碼。
“我想問一下,你們武警部隊有沒有用血色狐狸頭作圖標這樣一個編制?”周毅直接向對方將自己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隨後,滿臉的凝重。
“是,是,是,明白了!”周毅掛掉電話,望向雷蕭消失不見的方向,一臉的羨慕和敬重:原來這個年輕的軍人竟然是這樣一個部隊的精英,對方確實有囂張的資本。
醫院裡,彷彿經過了一場大病的雷蕭,將自己的整個身體埋在了被子了,甚至連頭都不想露出來,深深的縮進去。
他毫無睡意,在被子裡面睜着雙眼,不知道在想着什麼。這一場對他來說如同小孩過家家的戰鬥,根本沒有讓他有疲憊的感覺。他只是覺得心累,累的他不想去思考任何問題,好像身上的這牀被子成了他最好的僞裝服,讓他只想就這樣靜靜的在這牀被子下與這個世界隔離開來。
“雷蕭,起來吃飯了。”已經是晚上七點鐘了,姍姍端着飯菜輕輕放在牀邊的桌子上,輕輕搖着被子下的雷蕭,叫雷蕭起牀吃晚飯。
被子下沒有動靜,彷彿雷蕭已經睡着了。
“雷蕭,起牀吃飯了。”姍姍輕輕拉開雷蕭的被子,看着雷蕭蜷縮成一團的身體,不覺有些好笑,再次輕聲道:“雷蕭,吃飯了。”伸出雙手將雷蕭的身體搬過來,她知道,雷蕭肯定沒有睡着。
當她將雷蕭身體搬過來的瞬間,整個人就被眼前所看到的驚呆了,猶如一柄鐵錘重重的敲打在她的心臟上,將她的心臟敲的四分五裂。一陣陣揪心的疼痛傳遍她的全身,讓她板着雷蕭身體的手臂都動起來。
“雷蕭···雷蕭···”姍姍嘴裡呼喊着雷蕭的名字。
只見雷蕭窩在那裡,像是一隻受傷的流浪狗一般,睜大的眼睛裡,默默的向外流着淚水,淚水將牀單浸透了一大片。雙眼充滿了悲哀,完全顛覆了從前豪邁鐵血的形象。此時的他,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孤苦無依、脆弱不堪的孩子,心裡盛滿了憂傷。這個時候,他的身上再沒有一絲那種彪悍、痞氣、玩世不恭和不羈的味道,只有被抽乾全身力氣的血肉軀殼和讓人能覺察到得無邊落寞。
“雷蕭,你怎麼了,你怎麼了?”姍姍心疼的問着雷蕭,眼睛變得紅紅的,淚珠在眼眶裡打着轉,關切盯着雷蕭的淚眼。就是眼前的的這個男人,帶給他了太多的震撼:高大的英雄形象;特別燦爛害羞的大男孩;冷酷血腥的嗜血殺手;孤獨無倚的脆弱孩子···
姍姍無法將她見到的這些形象組成一個活生生的雷蕭,就是下午她心裡還在爲雷蕭那種極端暴虐的手段以及表情震撼着。但是現在,她只想小心的去呵護這個看起來可憐的讓人心疼的男人。
“你說,我是不是怪物?”雷蕭靠在厚實的枕頭上,用沙啞的聲音望着姍姍,眼睛中透出深深的自責和悲傷。
“你怎麼能是怪物呢?”姍姍坐在牀頭,掏出紙巾爲雷蕭擦着眼淚。雷蕭沒有拒絕,乖乖的任由姍姍的動作。
“上一次,我就拿着軍刺插進了明子的胸口,差點失手殺掉我的兄弟。而這一次我又差點將你殺掉,我他媽的還是人嗎?我就是他孃的怪物!野獸!”雷蕭痛苦的說道,抽着鼻子,兩行淚水又從眼睛流下來,哽咽的垂下了頭,垂下了曾經永遠不屈的頭。
“你怎麼能是怪物呢?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殺我的。我的雷蕭是英雄,英雄怎麼能幹濫殺的事情呢?”姍姍將雷蕭抱在懷裡,細聲安慰着他。心中卻泛起了一陣陣難言酸楚,此時,她只想將雷蕭靜靜的抱在懷裡,安撫着這個受傷的男人。這一刻,她感覺到了這個男人在他生命裡的重要性。這不是同情,也不是憐憫,而是心疼。
“我他孃的屁的個英雄!”雷蕭忽然將頭從姍姍的懷中掙脫出來,有些情緒失控的吼着:“你知道我殺了多少人嗎?你知道我身上從上到下都被鮮血泡過一遍嗎?你知道我的這雙手沾滿血腥嗎?”雷蕭將整個身體往後撤着,與姍姍拉開距離,揚起滿是老繭的雙手。
“我告訴你!”雷蕭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二十七個,二十七個,我整整殺了二十七個人!搞的我現在見了鮮血就要發瘋!你還說我是英雄?我是英雄嗎?”
“這陣子一到晚上睡覺就是那二十七個冤魂找我索命,他們有的被我割斷脖子,有的被我一刀一刀殺死,有的被我一槍打破腦袋,你竟然還說我是那鬼扯的英雄?我是個屠夫,我是個雙手染滿鮮血的屠夫!”雷蕭眼中閃出濃濃的驚懼,狠狠的將自己的雙手朝桌子上摔着,口中不停的道:“就是這雙手,就是這雙手惹的,我不當屠夫,我不當屠夫,我要當一個好兵,當一個好兵!”
“啪啪!”手掌在桌子上摔打的聲音響亮的在房間裡飄蕩,只是幾下的功夫,雷蕭的雙手就皮開肉綻,濺出的鮮血將雪白的牀單染得星星點點,像是盛開的點點梅花。
雷蕭的神智又陷入了混亂。
“雷蕭,你別這樣自殘,你打我好了!”姍姍的心隨着雷蕭的雙手一起在滴着血。她用盡全身力氣,抓起雷蕭的血跡斑斑的雙手往自己的臉上挪來。
“啪!”雷蕭無意識的手,一下擊在姍姍剛剛縫合的額頭傷口上,縫線暴斷,滾熱的鮮血順着姍姍的半邊臉頰流了下來。
“雷蕭···嗚嗚嗚···”姍姍看着雷蕭瘋狂的摸樣,終於哭了出來,她的心疼到了極點。
聽到了姍姍的哭聲,雷蕭慢慢恢復了神智,滿臉歉意的看着眼前這個一直在努力安慰自己的女孩。滿是血跡的右手輕輕爲她抹去臉頰流下的鮮血,心疼的說道:“疼吧?”
“沒有你疼!嗚嗚···”姍姍咬着嘴脣,依舊滿臉的淚花,就這樣透過朦朧看着雷蕭痛苦歉意的眼睛。
“傻丫頭!”雷蕭嘆了口氣,繼續爲眼前這個天使一般的女孩擦着血跡,只是這血跡怎麼擦也擦不乾淨,直讓雷蕭的手上染滿兩個人的鮮血,滴答着落在牀單上。
“你的身體也有我的血,你不只是流着落落姐的鮮血了!”姍姍忽然眨巴着眼睛認真的說。
“落落?”雷蕭苦笑着。他現在這副怪物的摸樣,讓他如何去面對那個敢愛敢恨,如同奇女子一般的落落。而眼前這個女孩的心思,到了現在,他又怎麼可能不清楚?雖然他的情商爲零,但是他不是傻瓜。
“我跟落落姐從小就在一個軍區大院長大。”姍姍咬着嘴脣,那專注的神情說不盡的堅定。
“呵呵···”雷蕭苦笑了一聲,閉眼躺在牀上,不願再去想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