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軒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然而那雙諱莫如深的眼睛卻用一種看好戲的眼神看着她。
見法官和陪審團開始就陸文軒囚禁宋美心進行議論,孔青林暗自一笑,想嚴崢旭應該會很慌張,沒想到他們手中還有宋美心這張王牌,只要她一出庭作證,他們想翻案都難,陸文軒這次鐵定是坐穿牢底。
待議論聲停止,法官問辯護律師還有問題要問的,嚴崢旭說有,然後緩步來到宋美心面前,一開始問她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接着又問爲何要幫着陸葉飛,還問她跟陸葉飛到底是什麼關係?
問到這些問題,宋美心看了一眼陸葉飛,從容地回答是朋友。
嚴崢旭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還說一個朋友就可以爲此而出生入死,上刀山下火海,甚至還不惜一切地幫助他,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面對這樣略犀利的問題,宋美心依然保持着從容的表情,說朋友有很多種,一種是普通朋友,一種是可以兩肋插刀的朋友,而另一種就是往你背後捅一刀的……
嚴崢旭笑,帶着一絲嘲諷,繼續揪着他們的關係不放,道出外界一直盛傳陸葉飛是你包養的小情人,同住在一幢公寓裡的事,暗意他們的關係曖昧。
此話一出,聽衆一陣騷動,孔青林見他拿陸葉飛和宋美心的關係說事,起身反對,法官敲着棒槌,嚴肅示意嚴崢旭不要問跟此案無關的問題。
嚴崢旭抱歉地向法官鞠了個躬,開始進入主題,“宋小姐,你剛纔說我的當事人曾經在囚禁你的時候拿槍指着你,對你進行各種威脅和恐嚇,你中間還逃了出去還被我的當事人抓回來……”
“是的。”宋美心點頭回答道。
“可我的當事人卻不是這樣說的,他說是你自動接近他的,願意跟他合作,願意當他的人質……”
“我沒有這麼說過,也從來沒有主動接近他。”
嚴崢旭挑了下眉毛,“據我瞭解,宋小姐的精神一直不是很穩定。”
宋美心蹙眉,嚴崢旭看向法官,又看向其他人道:“宋小姐的丈夫正是五個月前在希爾頓大酒店從舞臺上墜亡的車成,他們兩年前就離婚了,離婚後她的精神一直不是很好,而且還出現暴力傾向……”
“法官,我反對,反對辯護律師問本案無關的問題。”孔青林站起身,再次反對。
法官梆梆敲着棒槌,嚴崢旭趁着法官還沒說反對有沒效時,指着自己的腦袋,大聲地問道:“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她所說的話她所呈上來的供詞根本沒有任何說服力,也不足以證明我當事人就有暴力傾向。”
大家一陣騷動,聽衆臺上的聽衆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陸葉飛眉頭緊擰地看向宋美心,心疼不已。
宋美心臉色極其難看,雖然她正襟危坐那裡,但雙手緊緊地握着,細小的青筋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爆出,心裡也開始恐慌起來,但她到底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沒有因此而慌了神,並澄清道:“我沒有精神問題……”
聽到她這麼說,嚴崢旭勾脣冷笑地看回她,挑起那濃重的眉毛道:“你確定?”
“法官大人,我反對辯護律師如此攻擊我的證人,還無中生有說宋小姐精神有問題,很顯然就是爲了幫他的當事人脫離罪行而耍的伎倆……”孔青林站起身,指着咄咄逼人的嚴崢旭,臉色鐵青道。
法官再次敲着棒槌,“辯護律師請注意你的問題!”
“對不起,”嚴崢旭保持着他的風度,但他剛纔確實令人討厭,他掃了一眼暴跳如雷的孔青林,跟陸文軒四目相對之後,對法官道,“法官大人,我有證人可以證明宋小姐的精神有問題,而且長達一年之久……”
聽到這裡,宋美心不由蹙起眉頭,其他人亦是震驚,面面相覷,任誰也沒想到女強人的宋美心居然有精神問題?
法官經過一番思忖,最終還是同意讓證人進入法庭。
當景立新走進法庭的時候,宋美心整個人都怔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嚴崢旭會找來她的心理醫生
景立新看了一眼宋美心,坐到旁邊的證人席上,嚴崢旭開始問他的姓名和身份,景立新說他在一家心理諮詢診所工作,是一名心理醫生。
嚴崢旭看了一眼臉色難看的宋美心,開始進入正題,“那這位宋小姐是你的病人嗎?”
景立新也看了一眼宋美心,與她目光交錯之後,他頓了一下,但還是如實回答道:“是的。”
此回答一出,衆人一陣騷動,聽衆席上的汪曼如暗自偷笑,葉子珊一臉漠然。
嚴崢旭勾脣一笑,繼續問道:“那她的病情怎麼樣?時間持續了多久?”
景立新,“有嚴重的焦慮症,恐懼症,以及抑鬱症,而且她精神非常不好,長期失眠,她告訴我,她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將近半年之久……”
聽到這裡,宋美心皺了皺眉頭,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很顯然他已經被人收買了,不然他也不會說她的病情持續了半年之久,因爲她根本就沒有跟他說過這些。
她想要反駁,但又怕自己焦躁起來會令大家誤以爲她真的有心理和精神問題。
她緊握拳頭,努力剋制住自己內心熊熊燃燒的怒火。
控告席上的陸葉飛眉頭緊擰地看着宋美心,他沒有想到宋美心的情況這麼糟糕,更沒想到嚴崢旭會從她的精神狀況下手,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嚴崢旭又問景立新,“你有證據嗎?”
“有。”景立新從口袋裡拿出宋美心的精神報告。
嚴崢旭拿過報告,翻開來看,然後問宋美心,“宋小姐,你還有什麼話可說的?”
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精神報告,又掃了一眼景立新,景立新一直低着頭,不敢正視她,她深吸了一口氣,沉住氣道:“我承認我有到景醫生的診所看病,但那是因爲我從塞德納島回來後一直失眠,有時候還會做噩夢,需要心理醫生的輔導以及利用藥物緩解我的情況,並不像景醫生精神報告裡所寫的那樣,我有那麼多嚴重的精神症狀……”
嚴崢旭呵了一聲,“你是在質疑景醫生醫學能力?”
宋美心否認道:“這是你說的,我可沒有說。”
嚴崢旭笑,回到正題,“我可以理解你不肯承認自己有精神方面的問題,因爲有很多病人都說自己沒有病……”
“我有病,我自然會承認,沒病,你逼着我承認也沒用,再說了我也只是失眠而已,就算我有焦慮症抑鬱症,那都是拜他所賜。”宋美心說着指向陸文軒。
陸文軒挑了下眉毛,微微勾起脣角。
“我的當事人固然有錯,但他絕對不是導致你失眠的那個人。”
“我反對,反對辯護律師對證人進行心理攻擊,”孔青林立即打斷道,“證人剛纔說了,她是從塞德納島回來後出現失眠的症狀,一個被人囚禁又被人拿着槍威脅恐嚇的人,心裡多少會有一些陰影,何況她還是個弱女子……”
“而景醫生剛纔也說了,宋小姐的症狀不是最近發現的,是持續了將近半年之久,跟塞德納島事件完全沒有關係,”嚴崢旭撇得乾乾淨淨,“也就是說宋小姐半年前精神上就有問題了,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你怎麼能讓她當證人呢?”
孔青林臉色鐵青,宋美心心裡開始有點焦躁,霍然從椅子上起身,緊抓着面前的護欄,咬牙澄清道:“嚴大律師,我沒有精神病,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沒有半點虛假,它就發生在我眼前,真真切切,”說着她再次瞪向陸文軒,“這個人不但謀害自己的父親和弟弟,還濫殺無辜,販毒走私,而且在外面養了一大幫左派勢力的團伙,給我們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脅……”
陸文軒神色淡然地看着她的指罵,脣角卻隱隱噙着一抹邪笑。
嚴崢旭看到宋美心被激怒了,眼前一亮,“宋小姐,你還說你沒有焦慮症,看吧,我不過是說了你一句你精神有問題你就開始發狂了……”
宋美心緩緩地收回停在陸文軒身上的視線看向嚴崢旭,“嚴大律師,鑑於你剛纔對我的誣告,我會提出上訴的。”說完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嚴崢旭怔了一下,他原以爲她會破口大罵,但沒想到她居然要起訴他,陸文軒早前就跟他說過,宋美心這個女人不簡單,想要利用她精神問題擊垮她很難。
法官問嚴崢旭還有什麼問題要問的?嚴崢旭說沒有了,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陸葉飛一直看着宋美心,眼裡滿滿的心疼。
經過法官和陪審團一番商議後,他們將庭議推到下個月九號。
庭議結束,陸葉飛第一時間跑到宋美心面前,“姐,你沒事吧?”
宋美心搖了搖頭,表示沒事,但她整張臉卻白得像張紙,就連嘴脣一點血色都沒有,走路的時候都有點搖搖晃晃的。
這時兩名警察押着陸文軒進去,在經過他們面前的時候,陸文軒停下腳步,勾脣淺笑地看着他們,目光最後落在宋美心身上,嘲諷道:“宋小姐,你可真要好好保重身體,下次開庭的時候,我還是希望你能站在這個位置上保持你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