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水的臉微微一白,看向女人,不明白她爲何說話這麼不客氣。
“我知道你,夏小姐。”女人接着道,“你是宮峻肆新近帶回來的孩子的母親,雖然你和他有了孩子,但你們之間的恩怨是不可能解.開的。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宮峻肆之前那五年所受過的苦全都跟夏小姐有關。”
夏如水的臉頓時白如紙張。
“如果沒有蔡家,宮峻肆不可能東山再起,夏小姐難不成還想害宮峻肆一回嗎?”
她的意思已經很清楚,夏如水只能無措地低下頭。
“看得出來,夏小姐還是有些自知之明,也懂羞恥,那麼以後該怎麼辦,應該很清楚了吧。”這女人年紀雖然輕,訓起人來卻像當家主母一般極度不客氣。偏偏夏如水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沉默。
女人高調離開。
宮峻肆是在午後回來的,後頭已經沒有蔣功的影子,只有他一人。
夏如水煎熬了一個上午,看到他終於耐不住,快步走過去,“蔡小姐……怎麼樣?”
宮峻肆的眉頭微微一擰,“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一個女人來說的。”那個女人到走都不屑於告訴她自己是誰。
宮峻肆也懶得追問,揉了揉眉,“過了危險期。”
“哦。”聽到這話,她總算鬆了口氣。轉而想到那個女人的話,又覺得難堪尷尬。
“對不起。”她輕聲道。
宮峻肆擡頭來看她,“對不起什麼?”
“是我……是我影響了你們之間的關係。”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事情跟她本沒有多少關係,是他自己選擇要跟蔡雪分開的。但聽她這麼低聲下氣地說話,他便想要知道個結果。
夏如水無措地掐了掐指頭,“我……我可以離開的。”
那件事之後,她本就沒有資格再出現在宮家。
宮峻肆的臉即刻沉了下去。累了一夜一回家就聽到這樣的話,又怎能不窩火,“是不是不要洋洋都可以?”
“這……”
她從來沒有想過不要洋洋。
宮峻肆已經立起來,“如果你不想要洋洋隨時可以走!”說完,大踏步上了樓。夏如水無力地捏着指頭,終是給他攔在了那兒。洋洋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好不容易纔養到這麼大,如今身體也健康了,她自然是不能不要的啊。
直到晚飯時間,宮峻肆都沒有露臉。她以爲他在房間裡休息,韓管家卻說他已經出去了。想必,又去看蔡雪了吧。
低頭,默默無聲地吃着東西。蔡家對宮峻肆那麼大的幫助,蔡雪這一鬧,他一定會心軟的。所以,自己又何必說那些話讓他不舒服呢?
醫院裡。
蔡雪早就被移到了普通病房,雪亮的房間裡乾淨整潔,比賓館並不差。幾個護士和護工圍着她打轉,照顧得無微不至。
蔡奎僵着的臉色終於緩和,對於宮峻肆的安排還算滿意。而蔡雪從出事到現在,他能呆在這裡,也讓蔡奎略略舒服了一些。但這並不能完全解除他心裡的火。
“雪兒爲什麼會這麼做,想必你最清楚。”他開口道。
宮峻肆點點頭,“我知道。”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宮峻肆沒有馬上出聲,用沉默表明着某種堅持。蔡奎背後立着的那個有着貴婦打扮的女人卻有些耐不住了,“宮峻肆,我們蔡雪對你的感情可是有目共睹的,你這次真是太過份了。”
她是蔡雪的繼母,但實際年齡跟蔡雪差不多。蔡雪雖然不待見她,但在這種時候她自然是會站在蔡奎這一邊的。她深深知道,幫蔡雪就是在討好蔡奎。
“抱歉。”宮峻肆真心地道,“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沒想到,你怎麼可能沒想到?我們家蔡雪有多喜歡你,只要是見過你們兩個的都知道。你竟然要跟她退婚,你讓她怎麼活!”
這話,蔡奎自然不好講的。宮峻肆退婚,是蔡雪有錯在前。但自己的女兒如今成了這個樣子,身爲父親哪能不心疼,便由着妻子訓宮峻肆。
宮峻肆沒有否認,也沒有爲自己辯解,依然保持着沉默。即使被如此咄咄逼人地追問,他臉上的神態依然不顯窘迫,不卑不亢。
蔡奎看在眼裡,揮了揮手,示意妻子離開。蔡夫人陳菲聽話地轉身走出去,把空間留給了二人。
“對於小雪做的事,我感到抱歉,但,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如今成了這個樣子,我這個做父親的是不能坐視不理的。所以,我不接受退婚,等雪兒身體好了,聽了她自己的意見再做決定。”
蔡奎的意見還算中肯,他也不能真的到了這個時候還堅持自己的想法,隨即點了點頭,“好,等蔡雪的傷好了我們再好好商量。”
他說的是商量。
蔡奎眸子一凝,卻沒有再說什麼,擺了擺手,“你也累了一天一夜了,回去吧。”
宮峻肆從醫院離開,蔣功跟在他身後,直到上車,蔣功纔開口,“宮先生還打算跟蔡小姐結婚嗎?”
“我從來就沒有打算過再跟蔡雪走到一起。”他直白地表達。答應蔡奎暫時不退婚,只是給大家緩衝的時間,也不至於讓蔡雪受更多的刺激。但,既然沒有感情,就沒有必要耗下去。
蔣功沒有再說什麼,心事重重。
夏如水並不知道到家裡來的女人就是蔡奎的妻子陳菲,只覺得她的話句句尖銳,如刀般刺在自己胸口上,而宮峻肆徹底不歸又讓她擔心難過。但,自己能做什麼呢?現在這種情況下,只有默默無聞纔是最好的選擇。
在煎熬中,她終於撐不住,睡了過去。
宮峻肆是在深夜到家的,屋子裡安安靜靜,連韓管家都休息了,只給他留了盞燈。揉着發痛的眉角,他只朝樓上看了一眼,並沒有走上去。早上那個女人說了那麼些沒出息的話,此時想來依然心煩。
他索性坐到了沙發裡。
“先生不休息嗎?”蔣功輕聲問。
宮峻肆推了推手,“你先回去吧。”
蔣功行了個禮,退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他一人,他去倒了杯酒,一口氣喝下。蔡雪的自殺讓他始料未及,在他的印象裡,蔡雪一直是嬌嬌滴滴的女孩子,絕對不會做出那樣衝動的事情來的。
可她卻真真實實地去自殺了。
他將杯子重重壓在桌上,抓了一把頭髮。雖然不喜歡蔡雪,但他也沒想把她逼到這種境地。他想了想,決定等到明天蔡雪醒了,好好和她談一談。
夏如水睡到下半夜給一個夢驚醒,擡頭看到天色依然泛黑,沒有半絲亮光。宮峻肆,還沒回來嗎?
蔡雪自殺,想必他要沒日沒夜地守在那裡了吧。儘管這樣想着,她還是下了樓,原本只是想去喝杯水,卻意外地看到了沙發上浮起的身影。以爲是韓管家,可那衣服跟韓管家的完全不同,倒是跟宮峻肆平日所穿差不多。
她走過去,果然看到了他。
他的手邊放着個杯子,人卻已經睡過去,或許因爲坐着睡,不太舒服,微微擰了些眉頭。照顧了蔡雪一天一夜,想必是累極了吧。她想叫他起來去牀上睡,又不忍心打擾,於是輕手輕腳取了牀毛毯過來蓋在他身上。
做完這些才發現,自己離他真的很近。睡着的他沒有了平日的那份凜冽,容易親近了許多。她的腳像生根般停在那裡,再不能移動,而眼睛,落在他臉上久久不願離去。
她喜歡過,而且一直喜歡着的男人。
最後,輕輕一嘆,她還是撐起了自己。蔡雪這麼一鬧,他們更加沒有可能了。起身,欲要離去,臂卻突然一緊,被人拉下。下一刻,她落在了宮峻肆的身邊。
她睜大眼,看到宮峻肆依然閉眼未動,如果不是他的指還握在她臂上,真要懷疑剛剛的動作只是她的一種想象。
“你……醒了嗎?”她輕問。
宮峻肆縮了縮眉,握她臂的手一滑,環在了她腰上,將她拉近自己,“陪我睡一會兒。”
“可是……”
話沒有說完,她已經看到了他眉宇間的疲憊,只能息了聲。宮峻肆將頭微微偏過來,靠在她肩頭,她不敢再亂動,僵在他懷裡。他的氣息裡含着淡淡的酒精味,十分好閉,她彷彿被這味道迷醉,不由得閉上了眼。
清晨醒來,夏如水發現自己並不在沙發上,而是回到了牀上。她的身邊,也沒有了宮峻肆。四處張望,並沒有他的影子,不過她睡的不是客臥,而是宮峻肆的主臥。
夏如水恍惚了一會兒,有種彷彿回到了過去的感覺。那時,什麼都沒有發生,她和他正甜蜜着。
卡噠。
有門被打開的聲音,是浴室。夏如水擡頭,看到宮峻肆正光着上半身從裡頭走出來,漆黑的發凌亂地伏着,還滴着水。
原來他去沖涼了。
他健美的肌肉展顯在她面前,她不由得紅了臉,極爲不自在地轉開臉。宮峻肆已大步走到她面前,“醒了?”
“啊。”輕輕應着,夏如水不由得揪緊了被單。
宮峻肆把她的嬌羞看在眼裡,忽然覺得好笑。兩人果身相對也不是一次兩次,還這麼害羞?他沒有說什麼,而是當着她的面直接扯掉浴巾,轉身去櫃子裡選衣服。
這樣的場景對於夏如水來說,簡直是一種折磨,她忙拾起被子擋住眼,“就不能……去別處換嗎?”
“這是我的房間,你希望我去哪兒換?”他慢悠悠地取出襯衫,理所當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