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水也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以這種方式跟宮峻肆見面,她驚了下,身子本能退出去。背後,就是沃倫,他進一步。她退,他進,兩人形成了最爲曖昧的姿勢,從宮峻肆的角度看,就是夏如水在沃倫那裡尋求保護。
這個女人,竟然敢!
拳頭,無聲握緊在袖下。
“宮先生,已經……”奉方長快步走來,話沒有說完便停住,因爲同樣看到了夏如水。
“夏小姐?你怎麼……”他看看夏如水,再看看沃倫,而後轉臉去看宮峻肆。此時氣氛詭異,他沒敢再說下去,只能在心裡驚訝,夏如水怎麼會和沃倫在一起。
“HI!”
沃倫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此時詭異的氣氛,無所謂地朝衆人揚起了手,笑容滿滿。
“怎麼我纔來你就走了?”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讓人憤怒得想給上一拳。奉方長緊張地去看宮峻肆,動了他的女人……
他已能想象得到,沃倫會面臨着怎樣悲慘的下場。
“我以爲你不會來呢。”沃倫醫生倒沒有這個自覺,笑嘻嘻地跟宮峻肆說話,“你不是向來不願意參加這種宴會的嗎?”
宮峻肆沒有答,目光直接而狂肆地落在夏如水身上。夏如水不安地越發往沃倫懷裡縮,她給嚇壞了,並未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但這一舉一動都沒有逃過宮峻肆的眼睛,他的目光銳利得似乎要將夏如水的衣服撕碎再給她戳幾個洞。
夏如水委屈地抿了抿脣。他不是已經放棄了她嗎?爲什麼自己跟別的男人出現時他會是這種表情?
“一起進去?”沃倫熱情邀請。
夏如水的心拎到了嗓子眼,不知道宮峻肆會做什麼樣的決定,他這個樣子怕是會直接對自己動手。
“走!”
出人意外的是,宮峻肆並沒有碰她,而是轉開了視線冷然吩咐。而後,從她面前走過。
“宮先生……”連奉方長都驚住了。這太不像宮峻肆的風格了,但他說走自己怎麼可能不走,於是帶着滿腹疑惑跟着出去。
夏如水失神地看着宮峻肆離去的背影,感覺有什麼從體內流失。明明知道他已經放棄了自己,卻還是沒辦法接受他的冷漠。一個人,怎麼可以變得這麼快?
“怎麼?捨不得?”沃倫的聲音傳來,帶着揶揄。她這纔回臉,“怎麼會。”沃倫沒有迴應,但看她的目光意味深長。
“在我面前,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只是我理不清,你們兩個的感情不是很好了嗎?怎麼又變成了這樣?”
好一會兒,他纔再次出聲。
夏如水苦苦笑了一下,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我們進去吧。”
沃倫果然沒有食言,十一點之前就結束了應酬,帶着她往外走。夏如水整個晚上都心不在焉,根本不知道自己一晚上做了些什麼。沃倫把她送到了醫院,“在十樓的VIP房裡,你自己上去吧。”他拍了拍夏如水的肩。
“謝謝。”她輕聲道,壞心情因爲馬上要見到洋洋而開始轉好。她快步朝樓上走,帶着幾分急切。到達門口,又停住,她不確定宮峻肆會不會在裡面。如果他在,自己該用什麼樣的姿態跟他見面,該說些什麼?
最終,還是敵不過對洋洋的思念,她推門走進去。
他不在!
心口的石頭落地,她迅速搜尋着洋洋的身影。他就躺在牀上,小小的身子落在被窩裡,拱起一小塊。兩隻手落在外頭,一隻手撐着下巴,一副十分可愛的睡相。
另一隻手還打着點滴。
她幾步走過去,輕輕握住了他打點滴的手,看到他手背上布着針孔,心裡一陣發酸,眼淚都要掉下來。
“洋洋。”她呼他的名字,又不敢太大聲,怕驚動他。她把他的小手放在脣下,wen了wen。
“媽咪。”洋洋在睡夢中輕聲呼着,脣瓣兒委屈地抿了抿。夏如水忙壓下\身子,“洋洋,媽咪在這兒,媽咪回來了。”
“媽咪……”
洋洋突然睜開了眼,在看到夏如水時怔了許久。
“洋洋,媽咪吵到你了嗎?”她儘可能壓低聲音問。洋洋搖搖頭,“沒有,洋洋知道洋洋又在做夢了,等到醒來媽咪又會不見的。”
“不是,不是做夢,是真的。媽咪回來了,你摸摸媽咪\的臉。”她把他的小手放在臉側,壓了壓。
洋洋咧開了嘴巴,“媽媽\的臉好涼。”
“現在知道了吧,媽咪回來了,你不是在做夢。”
他點點頭,眼睛突兀地就紅了,“媽咪去了哪裡?爲什麼現在纔回來?”
“媽咪……”她該怎麼解釋?
“爸比說媽咪出去辦事了,很快就回來。洋洋天天等啊等啊,媽咪總算回來了。”
他的話惹得夏如水的眼淚幾乎要流下來,卻強忍着生怕刺激到他。“媽咪的事情辦完了,所以回來了。洋洋怎麼就病了呢?”
洋洋的小臉垂了下去,“姑姑好可怕!”
“她怎麼了?對你做了什麼?”
洋洋搖頭,那樣恐怖的畫面他不想告訴自己的媽咪,怕她擔心。他握着夏如水的手,“媽咪,我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快要出院了。”
這算是個好消息,夏如水心裡的擔憂變成了喜悅,“這就好,這就好。”
“媽咪。”他把小腦袋往她懷裡拱。夏如水坐到牀上,把他抱在懷裡,“好好睡吧,媽咪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的。等你睡醒了,睜眼,就能看到媽咪的,媽咪哪兒都不會去了。”
洋洋點點頭,再次閉上了眼睛。
他睡得很快,一會兒就發出了小小的鼻息聲。夏如水心疼地撫着他的小臉,明顯感覺到他瘦了許多。到底經歷了什麼,會讓他再次生病?他說姑姑好可怕,宮峻雅對他做了什麼?她猜測着,卻什麼答案都得不到。
顯然,要知道洋洋的事情,只能問宮峻肆了。一想到宮峻肆,她便忍不住想起晚上見面時的情景,他把自己當隱身人直接離去的背影。心頭,莫名一酸。
多少事情,聽到不如看到,看到不如親身體會。
她輕輕嘆一聲,逼着自己把宮峻肆的影子推出腦海。
夏如水是抱着洋洋睡過去的。懷裡擁着自己的孩子,她感覺到無比滿足,這夜的夢都是甜的。清晨,在鳥鳴聲中醒來,她睜開了眼。
“啊!”
在看到對面椅子上坐着的人時,她嚇得輕叫出聲,本能地往後退了一下。但意識到懷裡抱着孩子時,又停下。
對面,坐着的是宮峻肆。他用陰沉的眸光看着這邊,讓人猜不透心裡想什麼。他這個樣子,讓她莫名地發忤。宮峻肆並沒有說話,他把夏如水的小動作看在眼裡,包括她那一退。這讓他想起了昨晚的見面,也是如此,見到他便像見到了猛獸一般甚至去沃倫那裡尋求保護。
在她的心裡,自己還比不過那個花名在外的沃倫?
他不爽,不爽到了極點。
兩人面對面,誰都沒有開口,空氣陷入尷尬的凝滯。
直到——
“媽咪。”
一聲輕呼後,洋洋睜開了眼,他驚喜地看着抱着自己的人,“果然不是在做夢,媽咪回來了。”
“對,媽咪回來了。”夏如水輕應着,給洋洋換了個更舒服的睡姿,“睡得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洋洋懂事地搖頭,“沒有。媽咪回來了,我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
他這話說得夏如水眼睛又是一陣發熱,用力點頭,“只要你沒事就好。”
“爸比,媽咪回來了。”他看到了宮峻肆,開心地道。宮峻肆只是點了點頭,既而站起來,“今天醫生會給你做幾個檢查,如果沒有問題我們就可以出院了。”
這對洋洋來說,絕對是好消息。
“太好了,終於可以回家了。”
他轉頭去抱夏如水,“媽咪,回家後我要吃你做的飯菜,我好想好想你做的東西啊。”
“好,好。”夏如水一個勁地點頭,免不得去看宮峻肆,並不確定宮峻肆是否允許她回到宮宅去照顧洋洋。宮峻肆沒有迴應她的目光,“有幾個項目不能吃飯做,護士阿姨馬上就過來,洋洋和護士阿姨過去就可以了。”
“好的。”洋洋挺着胸、脯點頭,他是個大男人,當然不能怕,所以不用爸爸媽媽陪。
護士很快到來,推着推牀。夏如水把洋洋抱到推牀上,想要跟着去,洋洋阻止了她,“媽咪,我很勇敢的,自己可以去。”
夏如水再無話可說,她知道,應該給洋洋這次表現自己的機會,只能留下。要面對宮峻肆,無比尷尬,她低頭捏了一會兒手指還是沒辦法與他獨處,忙道:“洋洋回來肯定要吃早餐的,我去買點他喜歡吃的東西。”
她大步往門口走,步子十分急促。
手臂,一緊,一股強力將她扯了回去。下一刻,她的背重重地被壓在了牆面上,面前,沉着一張冷酷如撒旦般的臉。
“宮……”她吐出一個字來,看到他這狠蠻的樣子,不敢再吭聲。宮峻肆的臉離她不足一尺,他憤怒而冰冷的氣息噴在她臉上,“不是走了嗎?走了就永遠不要回來了!”
“我……”
在她看來,他應該是希望自己離開的啊,這憤怒算什麼?
“洋洋病了,我不能不管,你放心,等到他好了……”
“你就再次離開,去享受你的生活嗎?”他惡狠狠地截斷了她的話。夏如水微微啓脣,震驚地看着他。她怎麼會享受生活,離開的這些日子裡,她一天都沒有好過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