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景遇那雙如鷹般的深眸迅速碾壓過一抹聚焦的亮光,回頭看着他,提高聲調,“到我辦公室說。”
徐堯立刻跟隨他的腳步,去他辦公室。
辦公室裡,徐堯關門的瞬間便聽見他問,“那個男人是誰?”
徐堯立刻將電話裡傳遞回來的信息彙報出來,“那個男人叫劉志遠,是西藏醫院的醫生。雖然他全副武裝過了,可是醫生平時上班都是那樣全副武裝的。穿着寬大的工作服,戴着大口罩,所以從他的輪廓背影上醫生的同事確認是劉志遠。只不過……”
阮景遇嗓音一沉,犀利的眸光掃向他,“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劉志遠已經在兩年前辭職出國了。而且猶豫他出國之前受過感情傷,加上性格有些溫潤內向。所以,這兩年跟醫院的同事失去了聯繫。也就是說我們只知道他現在在美國,卻不知道具體在哪裡。”徐堯眼底閃過一抹無奈,本以爲找到劉志遠就可以柳暗花明又一村了,誰知道線索又斷了。
阮景遇微微眯起眸子掩去眸底那一抹賁張的急切,站在窗邊,竟有些煩躁的點燃了一根香菸,重重的抽了一口後,吐出深青色的煙霧。隨即眼眸中閃過一抹銳利的精光,啞聲分析道,“劉志遠是個醫生,他不會因爲感情傷受到點挫折就放棄他熱愛的事業。所以,他很有可能是去美國留學深造了。下一步,去美國各大醫學院,研究所調查這個人。”
徐堯不得不佩服這個男人腦袋瓜子運轉的速度,縱使他本身的智商並不低,但是給出的判斷總是會慢這個男人一個節拍。正常的思路遇到這種卡點,總是忍不住會焦灼頹廢一時半會的。可眼前這個倨傲又冷漠的男人,只用了半根香菸的功夫就已經平息了這種卡點,然後理智的分析,給出正確的結論和部署。頗有指點江山的深度,也有運籌帷幄的boss氣場。
“另外,我不相信劉志遠會徹底斷了跟中國的聯繫。醫院同事沒有聯繫,家裡親戚,周邊鄰居,再或者發小和同學,只要他不是生活在真空中,總能找到他的痕跡。我不介意多花點人力和財力,我強調的重點是要早點找到劉志遠。懂?”阮景遇嗓音低低的,那幽深的眼神透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固執。
徐堯下意識的挺了挺鼻樑上的眼鏡,點頭,“我明白,我馬上……”
“藍女士,請留步……”
徐堯的話被走廊上吵雜聲打斷,丁影說話聲伴隨着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響起。
阮景遇眉頭下意識的蹙了蹙,便看見藍雅已經推門走進來了。
看藍雅的臉色很不好,也深知藍雅跟阮景遇的關係。徐堯連忙衝阮景遇壓低聲音道,“剩下的事情,我馬上去安排!我先去工作了!”
丁影站在門口,有些尷尬的道歉,“對不起……阮先生……”她深知阮先生工作時間是最討厭被打擾的。
阮景遇淡淡的一揮手,她連忙逃逃跑一般的閃人。
辦公室的門被關上後,藍雅很不客氣的最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精緻的妝容也遮不住她難看的臉色,那雙眸子裡更是憤怒十足,冷冷的盯着阮景遇,
阮景遇掐滅香菸,轉身走到位置上坐下,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小姨,你今天失態了。”
就這樣連聲招呼都不打,直接闖進來。不管前臺的叫喚,也不管丁影的阻攔,更加不顧及他的威嚴,就這樣闖進來。的確是失態了,要知道他的小姨一貫優雅從容。
藍雅脣角掀起了冷笑,就這樣眸光復雜的看着他。
阮景遇只一眼就從她的眸底看見了憤然和怒其不爭,他眸底閃過一抹了然,瞬間明白小姨是爲何而來的。
果然,藍雅開口了,冷冷的質問道,“阮景遇,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結婚一個多月了,你沒去過新房,沒回過家。甚至把雪兒的手機號碼,家裡的座機都拉入黑名單是什麼意思?”
阮景遇薄脣微微的揚起,“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回家,不接電話的意思!”
藍雅氣的臉色一白,將手中精緻的包包猛地放到辦公桌上,動作太猛弄出的動靜也不小,“阮景遇,你這究竟是什麼意思?當初是你要訂婚的,訂婚了之後也是你着急結婚的。這結完婚後你又
對雪兒冷暴力算怎麼回事?”
阮景遇的眉梢揚了揚,眸底劃過一抹冷冽後,不答反問,“難道在結婚之前我對她很熱情?”
藍雅的臉色兒一陣白一陣青,低喝道,“阮景遇,你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當初你要是不喜歡,完全可以不接受我的安排。但是,你既然接受了這樣的安排,也跟雪兒領了證了,你就不能這麼對人家。南宮家在錦城可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南宮家的女兒容的了你這麼欺負嗎?”
阮景遇俊臉上滿是冰寒,似乎藍雅說什麼,他都不爲所動。他只是淡淡的開口道,“當初我跟南宮雪兒結婚之前,我就擺明了我的態度。所以,今天這種局面她是完全有心理準備的。所以,她有什麼資格委屈和抱怨?”他一開始就是說了他很冷血,他說過他不愛她。他只是需要一個結婚的對象,而她南宮雪兒心甘情願做這個結婚對象。
“胡鬧!簡直是胡鬧!!”藍雅氣急的喝道,“阮景遇,你這都是什麼混賬話?雪兒的媽媽是我一輩子的好閨蜜,雪兒這個孩能幹又懂事。你怎麼能這麼對人家?”
阮景遇身子微微的仰在大班椅裡,嗓音寡淡冰寒,“這世上能幹懂事的女孩子很多,這並不能成爲我對她好的理由。邏輯上說不通!”
藍雅被他這不鹹不淡的言語,給嗆的火冒三丈。在路上就開始燃燒的火焰越燒越旺,轟然一拍桌子,怒道,“阮景遇,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小姨?”
阮景遇不動聲色的看着她,那微微顫動瞳仁彰顯着他的隱忍。他不說話,只那麼冷冷的看着她。
藍雅拍完了桌子,震的手心都麻了,這才意識到自己用力過猛,情緒也有些過激了。她深呼吸,逼着自己收斂了幾分後,換了一種語氣,“景遇,你知不知道小姨是爲你好?雪兒真的很適合你,不管是生活伴侶,還是工作夥伴,事業搭檔,南宮雪兒都是最佳人選。小姨發這麼大的火,不是因爲雪兒是我最好的閨蜜的女兒,小姨還是爲了你好。因爲,雪兒真的很適合你。你們都已經結婚了,你爲什麼不試着對她好一點?”
阮景遇只是涼涼的掀起脣角,冷道,“表面上很合適的人選,並非是最佳人選。幸福不在別人眼裡,而是在自己心裡。”
藍雅剛壓下去的火焰,又被嗆了上來,她再次深呼吸,胸膛劇烈的起伏了幾下,然後冷冷的看着他,“那你心裡的幸福是誰?夏纏?我聽說夏纏回來了是嗎?那個莫名其妙消失的夏纏,又莫名其妙的回來了是嗎?”
阮景遇直言不諱,“是的,她回來了!!!”
“所以,你對雪兒冷暴力?”藍雅問。
“邏輯上來說,這並不成立。”事實上,他對南宮雪兒的好不好,跟夏纏回不回來還真的沒關係。
“景遇,你是不是要把小姨氣死了才甘心?小姨一直把你當親生兒子看待,什麼事都愛爲你操心。可你不能這麼傷小姨的心,那個夏纏四年前莫名其妙的把你傷的那麼深,你都不計較嗎?你怎麼還想着那個夏纏?我跟你說了多少次,她跟你不合適。你們真的不合適!!!”藍雅開啓了苦口婆心的模式,事實上,她一直都知道景遇根本就是吃軟不吃硬。她這樣硬碰硬,絕對佔不了上風。
阮景遇沉默了,沒說話。
藍雅又繼續勸道,“當初夏纏莫名其妙離開的時候,你就應該能知道她對你不是真感情。她一個才二十來歲,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懂什麼是真感情?她根本不懂,你之前那兩年的煎熬和痛苦,小姨都看在眼裡。小姨那個時候,心疼的都整宿整宿的失眠。好不容易,你走出來了,你結婚了,她又回來了。她圖的什麼心思?她不就是想回來破壞你幸福嗎?好馬不吃回頭草,你千萬不能再跟夏纏糾纏不清了。聽見了嗎?”
說完了,她都哽咽了,眼角也有了淚水。
阮景遇抽出兩張面紙遞給她,然後涼涼的道,“小姨,你的情緒我能理解。但是,你的話我不贊同。二十歲的小丫頭就不懂真愛了嗎?南宮雪兒遇到我的那一年也是二十歲,她說她愛我,你也說她對我是真愛。那麼,她也二十歲,也是不懂感情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嗎?還有一點,我必須跟你說清楚。我已經在跟夏纏糾纏不清了,而且我準備糾纏一輩
子都不會放手!!!!”
藍雅原本就打算伸手接了他的面紙的,聽見這番話後,氣的把面紙扔到了垃圾桶裡,“你是瘋了嗎?當初姐姐把你託付給我,就是讓你這麼跟我對着幹的?”
阮景遇眸光微微的眯起,眸底那一抹複雜的情緒迅速閃過,隨即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的道,“我覺得我母親也不會同意你把你所認爲的幸福強加給我的,對嗎?小姨?”
藍雅氣極,站了起來,指着他怒道,“阮景遇,你真是長本事了。你現在居然敢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了?”
“小姨,請你喜怒!我們這是就事論事!”阮景遇慢慢的起身,眸光與藍雅平視。嗓音低沉黯啞,卻透着一股不容置疑。
“呵……就事論事?我看你是處處跟我作對纔是,你是長本事了?我跟你說什麼你都不聽,你真是挺厲害了!!”這可能是兩人之間爆發的史上最厲害的爭吵。
辦公室裡充斥着劍拔弩張的氣氛。
阮景遇還是從容不迫的道,透徹的道,“有些事我會尊重你的意見,比如說你堅守了那麼多年的感情。今天我跟你說實話,我很小的時候,就不贊同你跟他在一起。一直到現在我都希望你能跟他分手,不要再過那種見不得光的生活。可我知道那是你自己的選擇,你承擔了後果,你堅持了這麼多年。所以,我不贊同,但我也不會公然反對。我選擇,尊重你的選擇。也許,你至今爲止都認爲你這段感情很幸福。你覺得給別人當一輩子的小三,也沒什麼!沒錯,都是你的選擇,別人無權干涉!所以,在感情方便,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選擇!!”
藍雅所有的憤怒的火焰瞬間如同被冷水澆滅了一般,楞在了原地。她的臉色慘白都了極點,胸口像是被堵了一團棉花。澀的難受,漲的又很痛,吐也吐不出來,吞也吞不下去。那種感覺,真的好無奈,好無力,好難受。
阮景遇說出這番話後,又補充了一句,“小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我不奢望你的支持,只求你不要這樣公然跟我吵。你是我小姨,我一直在心裡保持着對你的尊重。希望,我們彼此都不要破壞這份親情。”
最後,藍雅是如何走出這間辦公室的她都渾然不知。她只知道,她後來一句話都沒說,不知道說什麼,也什麼都說不出。阮景遇什麼樣的性格她最瞭解不過了,她今天是逼他到了極點了。
她只知道,最後一擡頭的時候,竟發現自己已經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了。
這一刻,心裡孤獨無助的感覺更強烈了幾分。葉璇背叛了她,景遇不理她。這個城市,她還有誰可以依賴?
想到了那個男人,她愛了那麼多年的男人。顫抖着雙手掏出了手機,想要讓他來接她,好好陪陪她。
可,那個男人的電話根本就打不通。
她無力的垂下手機,悲愴的喘息着。眼前卻有一抹身影擋在她的面前,那女人嘴角還勾着挑釁的冷笑,“怎麼?給陳世美打電話打不通?難受了?傷心了?”
藍雅卻像是看見了洪水猛獸一樣的驚慌的後退了一步,連聲音也顫抖了起來,“你怎麼在這裡?”
那女人卻是冷冷的笑了,露出勝利者的笑容,“我怎麼就不能在這裡?萬達是你家開的?還是陳世美幫你投資的?真是笑話!!!”
藍雅這才恍然,自己已經一路走到了萬達這裡,她眸底含着幾分惶恐,“我很累了,不想跟你吵。”
“呵……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吵?你只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小三,你都已經耗了這麼多年了。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堅持下來的?你是想等到我死了,你才光榮上位嗎?可現在看來,說不定誰死在誰前面呢!瞧你這臉色,看着怪嚇人啊!!”女人冷冷的譏諷着。
周圍有複雜的眸光投過來,藍雅臉色慘白如紙。命運有時候就是這麼的殘酷,明明眼前這個女人毫無優勢。可她就是能霸佔那個男人這麼多年,憑什麼啊?她居然每次面對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時,都無法反抗。
就在女人想要繼續發飆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她一看見展鵬飛三個字,臉上的冷笑頓時變了一種風格。
而藍雅就趁着她接電話的空擋,飛快的逃走了。
(本章完)